第33章
吃的藥有些多,胃自然就不樂意了,撒潑打滾鬧騰了好一陣兒才稍微消停點。他的身體似乎越來越不對勁了,確實該找談佑看看了。 明天吧,今天就……好好陪余賢。 余賢在床上躺的很不好受,他抓著枕頭忍到門縫里鉆進陣陣飯香,便急不可耐地竄下地。剛到客廳就聞到濃郁的酒精味,余賢急急地奔到杜亦跟前,扶住人的雙肩上下打量。 “怎么了?”杜亦溫和道。 “沒,沒什么……” 見人好似沒什么大事,兩頰也有了些血色,余賢訕訕地放開手很自覺地坐到餐桌前。 他食不知味地快速扒拉凈碗里的飯,放下碗筷時,對面只喝了一口米湯。 余賢瞅著杜亦碗里漂著的幾顆小米粒,真想沖過去把它們一個個揪出來判決:你們為什么沒本事讓他多喝一口?你們有幸進入他的身體為什么還要攪得他不安寧? 他盯得眼睛都似冒起了火星子,杜亦自然察覺到他的不對勁,順勢放下筷子,平和地問:“怎么了?” 既然他問了,余賢咬咬牙決定借機開誠布公。 他擔心他,他就將自己完全剝開給他的隊長看。 “隊長,我……見過剛剛覺醒殊力的異者因為無法自控從而自毀的場面?!?/br> 那時候他多大? 自打他記事起就一直住在福利院,他是院長在一個雨天撿回去的,血葫蘆似的看著像活不成了。說來可笑,打他清醒后大腦便空蕩蕩啥都沒有,一問三不知。院長伸手比了個八,說他最多也就八歲。 余賢八歲那年才記事。他的大腦像被格式化過,八歲前的所有記憶都是空的。 九歲那年被一對中年夫婦領養回去,他壓根不記得生日,養父母疼他,特別選了領養他的那天當作他的生日,給他上了戶口。余賢過了一年被寵上天的日子。 在他十歲生日那天他的養母懷孕了,一家人興奮地為他未來的弟弟或是meimei起名字。半個月后,他見到一個中年男子來到家中,人他認識,是福利院院長。 “這不和規矩,我們福利院沒有領養后又送回去的先例?!?/br> “那您就破一次例唄?!?/br> 院長走后,余賢的日子就變了,仿佛他這一年間如同天界太子般的待遇不過是黃粱一夢,打個盹的功夫就醒了。 呵斥、打罵,取代了山珍海味變成了家常便飯。 他像一頭被惹怒的狼崽,在大年夜逃了出去。他逃得如同亡命之徒,但他的身后并沒有鳴笛追來的警察。準確地說他的養父母樂得他有這份叛逆。 逃走后的一年間,他靠著討百家飯過活。 十一歲,他在街頭討飯遇見了好心人給了個大票,夠他吃上好幾個月了。不過,他又回到了養父母家。他沒見到的那個弟弟早產染病沒活過三歲就夭折了,他的養父找了他幾個月,花了張大票就把他又帶回去了。 畢竟要有人養老,他們曾經也是花了高價買的他。 溫室暖床總比討飯要舒服,叛逆的狼崽收起獠牙利爪化成了一只乖巧的小狗。 只是一年這個時間期限好像成了余賢的魔咒。 他十二歲時,臨星異族的侵蝕越來越嚴重,他們前幾年埋線投放病毒的效用開始逐漸發揮,人族的生存環境逐漸惡劣,死亡率大幅度上升。他的養父母感染了重度病毒,不到一個月五臟潰爛而亡,治病揮霍盡全部的家產。 余賢又變成了個來去自如的孤兒。 余賢十三歲,異族大舉進攻,風都全面淪陷,審都甘城成為主力戰場,而他所在的望都囤城,影響相對較小。 異者這個詞,在他討飯的時候就有耳聞,但周圍沒人見過。他不關注這些,只想如何填飽肚子。 十五歲的一天,很陰,沒有雨。 在余賢打散工的維修店,他看到一道奇異的藍光,他同其他店員一樣好奇地奔出去看。事件的焦點是他的大個子同事,他們常在一起吃飯。剛沖出店門,余賢就見到前面店員的頭在脖子上晃悠兩下,緊接著骨碌碌地掉到了地上,余賢想到了服裝店里的塑料模特。他回不過神,他前面的身體像開得明艷的玫瑰,又像被潑了燙水的紅鯉魚,玫瑰的花瓣隨著鯉魚甩出的水向四周散落,盛放成巨大的血瀑蓋在余賢的臉上。 接著,像是怕這個只有紅的畫面太過招搖,縷縷白色摻雜進來。 被藍光緊裹的大個子像被灑進嘴里的跳跳糖,掙扎著吼叫著,比任何人都受不了眼前的畫作一般,他在雙眼的位置挖了個對窟窿,已經長出利甲的十指扣住細瘦的脖頸,用勁兒…… 撲哧—— 余賢的世界從此只有紅和白。 -------------------- 第17章 鯉魚打挺第一天 “小漁……” 杜亦第一次這樣喚余賢。 他的身體猛地一抽,像是利劍刺透心臟,又帶著血紅抽出,剝心剜骨的痛。 痛過他身上所有流血的傷、結痂的疤。 深呼吸了好幾次,杜亦才發出聲音:“余賢,你要知道一直怕見到血就不能好好出任務?!?/br> 出不了外勤,在行動部就沒有任何意義。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還有這該死的理智,但他偏偏說出這種話,他明明……明明想好了如何為他鋪路,余賢就算一輩子見不得血也沒關系,他保護他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