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尊國的小紈绔(76)
慧靈帝二十四年春叁月,荊州失守,淪入反軍鐵蹄下。 同月,幽州大軍嘩變,直取并州,壓境翼州,而這亂軍之首,竟是那四嫁四寡,克死四位妻子的招搖大皇子,蕭闌光。 至此,大夏版圖叁分,建安朝廷上下亂作一團。 至此危亡關頭,慧靈帝遣皇太女蕭禹戈率領四十萬兵馬,剿滅趙地反賊,收復荊州;另由驍勇將軍王馳領兵掛帥,鎮壓翼州,力擒作亂的大皇子。 中州空虛,帝主持中正,隨著趙地反賊揭露四十年前隋云山之亂始終,打出撥亂反正的旗號,朝中上下效達遲滯,數位老臣稱病罷朝,連一貫圓滑的左相都緘默,一概事宜盡數由右相柳覬綢挑起。 這一概事宜中,便包括將窩藏反賊的賀家九族,打入天牢,審問判罪。 賀岱一身囚服,撲通一聲跪在了柳相絳色朱袍之下。 原本烏黑的頭發已有幾縷白色,賀岱委頓在陰暗天牢中。 自窄小窗口投入的光線一束,落在牢內唯一光鮮靜坐的柳相身上,賀岱眼淚縱橫:“罪臣有眼無珠,實在不知,我養育了十多年的庶女,怎會成了富蘊太女的女兒,怎會成了趙地反賊之首?!?/br> “她就是個打著不走,罵著倒退的紈绔女啊。相爺明鑒,這其中一定有誤會,賀春曉不會有謀反的狗膽,我賀家也絕不會對朝廷不忠?!?/br> 賀岱跪在地上,在柳覬綢的輪椅前,通通磕了幾個響頭。 她想,她擔心受怕了這么多年,這一天果然還是到來了。 她就說,賀春曉那孽女害得柳相不淺,這宦海浮沉的老狐貍怎會輕易放過她,怎會輕易放過賀家,原來竟在這里等著她?謀逆的罪名若是安上了,賀氏一脈縱是不死絕,也永世不得翻身了。 好歹毒的男人,賀岱磕得額頭紅腫,哭道:“那孽女從小偏執桀驁,不服管教,早知道她會做下那等錯事,在她出生那一年,我便該將她掐死。請大人明鑒,這必定是同名同姓,我已傳書去了蒼梧郡,那孽女見了我的信函,必定會回京,到時候我親手打死她,將她的骨灰撒在大人的門前,由您踐踏,以此謝罪?!?/br> “天可見憐,我賀家祖祖輩輩忠于大夏,絕不會有半點不臣的心思啊……” 任她聲淚俱下,那蘭雪沐風般的相爺,表情沒有絲毫波動,他緊緊凝視著自己隨意搭在輪椅扶手上的手指。 聽到賀岱怒罵賀小七,才倏然抬眸,直視她。 “賀大人,于公于私,我都沒有針對你賀家的意思?!?/br> 清雅低冽的男聲流瀉在寂冷的牢獄,柳覬綢的目光瞥過賀岱,與她身后縮成一團的幾個女兒。 賀岱一愣,抬頭仰望那男子。 柳覬綢指尖微微蜷起,“賀大人保重身體,天牢重地雖是艱苦困頓,卻也牢固安全。賀大人,盡可照料好一家老小,耐心等待……賀春曉回來那一天。不必太過恐懼?!?/br> 賀岱神情茫然:“罪臣……罪臣不明白……” 柳覬綢輕輕抿住唇瓣,精致絕倫的五官,有著脆弱的美感,琉璃易碎彩云散,仿佛是人間不容久留的風貌。 那雙星眸中的星子都沉入了湖底,纖長的睫毛掩下一片陰影,“本相會在這場動蕩中,盡全力護住你一家,但有一個條件?!?/br> “大人但講無妨,罪臣……” “本相,對賀小七的骨灰不感興趣。此番后,本相不知將來如何,多半會落得身首異處的下場,只盼望賀大人沉冤得雪那日,能將本相的尸首收殮。賀小七,確是富蘊太女之女,賀大人祖墳中原為她留置的墳地,空置了未免可惜?!?/br> “便勞大人,將本相無根無底的尸首,燒成灰燼,撒在那片墳地上?!?/br> 賀岱:“……” 賀岱:“罪臣不明白……” 那權傾朝野的右相沉默半晌后,緩緩扶著輪椅,推出牢房,在門口頓住,低聲道:“本相自入仕以來,一直是將賀大人,當做婆婆敬重的?!?/br> “……” 草長鶯飛的叁月,夜里的月光還是如水涼徹,明月攀上樹梢,又迢迢下西樓,女墻影長長。 ………… 春曉與趙胥兵分兩路,趙胥坐鎮荊州,收整兵馬,而春曉一行人下了揚州。 王家也是大夏百年世族,前些年多出將首,而這一代王智媛的jiejie卻從科舉入了文仕。 春曉兵分揚州,趙胥便將她和王素的書信交給了她,至此,春曉才發覺,原來王家一直是富蘊太女一派,這些年來,從沒有忘卻初心。 王智媛起初還有些不情不愿,覺得自己背叛了家族,可在見到嫡姐王素帶著九江郡來降,將印章文信交給春曉時,她震驚了。 春曉笑著和王素擁抱:“原來王素jiejie,竟一直是我們的同志。早知道,在國子監,便該與你多多親近才是?!?/br> 王素臉一紅,像是想起了曾經干過的事,輕咳一聲推開她,“殿下多禮了?!?/br> 王智媛期期艾艾蹭到jiejie身邊,王素正在尷尬不已,見她湊過來,正好罵她一頓,放松一下氣氛。 陳柏在一旁松了口氣,還好她jiejie沒有謀反。 轉而,她又想到,自己家好像就是自隋云山之亂后,才興起,她祖母就是在隋云山之亂中,立下大功,才被封為陳國公……想到這里,她的小臉一白,夾緊尾巴不敢說話。 趙胥與蕭禹戈的大軍在南陽東武亭交戰,此刻春曉正在荊揚交線,松妝是攻城主力,趙地帶來的人手多半留在了一路郡縣,中間人手不足,甚至提用了許多原來的縣令郡守當任。 趙胥被蕭禹戈火燒糧草,逼困南陽郡的消息傳來,春曉便帶著南藏月奔襲南陽。 他們這支反軍之所以勢如破竹,一方面是因為這些年在趙地秣兵歷馬不敢松懈,另一方面是因為富蘊太女逝去不算久,大夏境內感念云起帝恩德的老臣眾多,隋云山一役諸多忠臣死沒,同時也有許多老臣辭官回鄉,這些人地處各方,在富蘊太女旗幟下,紛紛大開方便之門。 再加上松妝實力不凡,勇冠叁軍,春曉一路殺來,還未嘗有一敗。 而今天,春曉便遭遇了這輩子第一次敗仗。 她情不自禁看向回來復命的主將南藏月,擰著眉頭:“你……比起妝妝,還是差太多了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