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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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看著秦渝,看他怎么做。大家都猜測,他應該不會拒絕周小蘭,畢竟直白地拒絕一個姑娘,太讓人沒面子了,這有失一個男兒的風度。 但秦渝就是不吭聲。 周小蘭等得心急如焚,由開始的自信滿滿變得忐忑不安,她不明白秦渝這是什么意思。萬眾矚目,這個時候也由不得她退縮了,周小蘭硬著頭皮再次問道:“那個,秦渝同志,我能跟你跳一支舞嗎?” 秦渝:“抱歉,我腳不舒服,跳不了?!?/br> 這拒絕也太不走心了,他剛才明明跟覃秀芳跳得好好的。要是別的人肯定清楚,這是秦渝直白的拒絕,但周小蘭不是一般人。 她看到了對面幾個女人嘲笑的臉,熱血涌上心頭,她不管不顧地質問道:“你騙人,你明明剛剛都還在跟覃秀芳跳舞的。你為什么跟她跳,不跟我跳!” 秦渝被人拆穿了,表情還是沒絲毫的變化:“沒錯,我不想跟你跳?!?/br> 他這次說了實話,但這實話讓周小蘭想哭。 她覺得委屈極了,不滿地問:“為什么?覃秀芳一個離過婚的女人,你都跟她,為什么不跟我跳?你是被她蒙蔽了,肯定是這樣的……” 秦渝出言打斷了她的話:“跟你哥哥離婚嗎?我知道?!?/br> 他臉上明明沒什么表情,但卻給人一種故意的感覺。 那些看不慣周小蘭,跟周小蘭不對付的人全都笑噴了?;钤?,周小蘭就該有人這樣收拾她。 周小蘭傻眼了,他什么都知道,卻還請覃秀芳跳舞。她不解極了,難以置信地吼了出來:“她可是離過婚的!” “每個離婚的女人背后都有一個離過婚的男人。你哥也離過婚?!鼻赜迕碱^緊擰,不悅地說。 周小蘭不明白他怎么還批評自己,蠕了蠕唇:“這,女人怎么能跟男人比?” 秦渝皺眉看著她,剛要說話就被毛政委給打斷了。 “周小蘭這話我要批評你了,男女都一樣,離婚自由,結婚自愿,人人平等,都一個樣?!泵瘋ス庹嘏u了周小蘭一句,然后趕緊說,“你坐回去,愿意跟誰跳舞是秦渝同志的自由,他已經拒絕你了?!?/br> 不是毛政委想把話說這么直。這姑娘腦子跟別人不大一樣,你話不說直一點,她聽不進去。 毛政委也不想管這事的,但他看秦渝越過越嚴厲,指不定待會兒還說什么呢,他這出來也算是救了周小蘭一回。 但周小蘭不覺得,她覺得所有的人在欺負她,看她笑話。她捂住臉,傷心地跑了,臨走時還丟下一句:“你們欺負人?!?/br> 毛政委哭笑不得,這都什么跟什么啊。 嘆了口氣,他趕緊沖拿著喇叭的王主任使了一記眼色。 王主任趕緊讓人放了音樂,然后扯著嗓子喊道:“小伙子們,姑娘們,繼續跳舞吧,幸福在朝你們招手!” 這話頗搞笑,但覃秀芳和秦渝都沒有笑。 覃秀芳定定的看著秦渝,心里難堪極了,她在想,秦渝會不會也覺得她離過婚丟人呢。 她其實不在意這個事,因為她覺得這不是她的錯,她也是受害者??伤恢狼赜迨窃趺聪氲?,她不了解秦渝,她擔心秦渝介意,又怕萬一哪天秦渝知道了她的身份為她難過。 “瞎站在這里干什么?走,跟我去那邊,不是說你不該坐這里嗎?去坐我的位置?!鼻赜逄Я颂掳?,將她領到了他先前跟毛政委說話的地方。 然后又去端了兩根板凳過去,對覃秀芳說:“坐吧?!?/br> 緊接著他又去拿了一個軍用水壺和一小碟瓜子過來,放在她面前的凳子上。 覃秀芳看到瓜子臉就紅了,他肯定看到她剛才偷偷跟蘭蘭一起嗑瓜子了。 覃秀芳正想跟他說話,那邊毛政委忽然喊道:“秦渝,你過來一下?!?/br> 秦渝沖她點了下頭,轉身大步去了毛政委那邊。 毛政委不動聲色地睨了四周一眼,用只有二人能聽到的聲音說:“你小子悠著點,做得太明顯了啊,咋回事,你平時不是這樣的?!?/br> 又是端瓜子,又是遞水的,殷勤得太過分了,生怕別人看不出來。 秦渝悶了幾秒,聲音低沉沙?。骸拔乙姴坏萌似圬撍?!” 毛政委一滯,頓了一會兒說:“還沒確定呢,你就護犢子上了,要真確定了還了得???” 秦渝有點煩躁,這次沉默的時間更長了一些,良久才說:“我覺得她就是我meimei。我靠近她就有種不由自主想對她好,照顧她的沖動?!?/br> 血緣關系莫非還有這種能力?毛政委沒有失散過親人,他體會不到秦渝說的這種玄妙的感覺,呆了一下,輕輕拍著秦渝的肩說:“那你也克制點,別忘了,組織上派你過來的任務是什么?現在不是認親的好時機,況且也沒有任何有力的證據能證明她就是你妹子。你再等等,你爹不是已經安排了人去她老家探查打探消息了嗎?她10歲才離開家鄉,只要能找到她以前的鄰居、同村的人,很快就能搞清楚她的身份,你急什么?” “嗯?!鼻赜妩c了下頭,“毛政委,我知道,我不會沖動的?!?/br> 毛政委按在他的肩頭:“年輕人,沉住氣,你爹娘找了十幾年,他們比你更急。但再急咱不能耽誤了正事,你放心,我會安排人替你看著她的,同時也是對她的考驗?!?/br> “你安排了誰去接近她?”秦渝側頭,不爽地看著他。 毛政委立馬瞪了回去:“你小子別瞪我,比眼珠子大是吧?我老毛還沒輸過人!你都忘了三年前馮團長的慘劇了?那些家伙無孔不入,咱們一個不小心丟的不僅是自己的腦袋,還有戰友的腦袋,這個責任你負得起嗎?” 毛政委說的馮團長也是一個慘人,老家被小鬼子掃蕩,一家人逃命失散了,他參加了革.命,經歷了無數的站斗,從木倉林彈雨中走過來,身經百戰,最后卻栽在自己人手里。 四年前,他找到了失散的弟弟,不料對方卻是敵寇派來的間諜,專門靠近馮團長身邊竊取機密。馮團長也因為這是自己唯一的親人,疏于防范,最終害得作戰計劃被敵方知曉,給我軍造成了巨大的損失。 馮團長知道真相后,交出了他弟弟,飲彈自盡,讓所有人都唏噓不已。同時也讓所有人都警惕了起來,認親都非常注意了,以免再造成這樣的慘劇。 這也是毛政委為何如此小心的緣故,這種事寧可謹慎一些,也比事后后悔來得好。 秦渝梗著脖子說:“我不會讓她知道任何軍中機密?!?/br> “那她也要過政審這一關,誰讓她是你爹的女兒,這是必須走的程序。行了,別瞪我了,我還能害她不成?我要對她有意見,就不會寫信告訴你們她在這兒了?!泵瘺]好氣地說。 兩人這邊的談話不是很順利,姑娘們坐的地方也不大太平。 原因還是出在秦渝身上,秦渝竟把覃秀芳帶到他先前站的地方,還給她拿零食和水,莫非他真看上覃秀芳了? 大家都覺得不可思議,說是離婚自由,男人女人都一樣,但這現實往往并不是這樣,離了婚的女人總不如未婚姑娘。 秦渝條件這么好,他的選擇多了去,文工團的姑娘身段好,嗓子好,會唱歌會跳舞,軍醫院的小護士溫柔細心會照顧人,學校的老師有文化有知識,哪個不比覃秀芳強? 那些條件好的姑娘心里生出了不平之心,躲在一旁竊竊私語。 邵杰更是黯然,秦渝待覃秀芳這么不同,兩個人的姓還同音,就像是天注定的一樣。他覺得自己更加沒希望了,沮喪地垂下了頭。 吳峰不好說什么,他這兄弟是不錯,但也沒法跟秦渝比。作為吳峰和覃秀芳的朋友,這個時候他也不好說什么。 邵杰看出了他的欲言又止,扯著嘴角笑了下:“我沒事,你玩吧,我先回去了?!?/br> 吳峰本來想攔住他的,但轉念一想,讓他在這里看覃秀芳和秦渝呆在一起,他也不舒服,還不如早點回去睡覺了,便沒再勸:“好,早點休息,睡一覺起來就什么都好了?!?/br> 邵杰點點頭,悄悄走了出去。 這邊,覃秀芳明明是坐在角落里,光線昏暗的地方,但她卻發現不少人都在偷偷瞄她。 她知道,這一切的原因都出在秦渝的舉動上。 秦渝明顯對她不同,莫非他知道了她的身份?那他為什么不跟她相認?是不確定,還是有顧忌?又或者是她猜錯了? 覃秀芳有點煩,不過轉念又一想,秦渝愿意接近她也是好事,她正好可以了解一下他是什么樣的人,說不定還能從他口中知道父母的消息。 她告訴自己別急,上輩子絕望地等了十幾年,只能看到冰冷的墓碑落淚,這輩子她能看到活生生的他們,應該知足了。 想到這里,覃秀芳拿起了瓜子,慢慢地剝開,剛剝了一把,秦渝就回來了,他把水壺放在了地上,然后就坐在了旁邊的凳子上。 覃秀芳默了幾秒,不知道該跟他說什么,干脆伸出了手:“吃嗎?” 秦渝看著她手里的瓜子仁,有些意外:“你很習慣照顧人?在周家養成的?” 其實不是,這是她跟沈一飛一起生活時養成的習慣。沈一飛看著穩重儒雅,但其實脾氣有點孩子氣,特別沒耐心,總是不愿意剝瓜子,吃兩顆就放下了,她發現了他的小習慣后,每次吃瓜子的時候就會先默默地剝一把給他。 今天可能是因為走神的緣故,她不知不覺剝了一把,瞧見秦渝過來,正好就給了他。 這個問題不好回答,覃秀芳索性略過,問他:“吃嗎?” 秦渝不喜歡吃零食:“不要,你吃吧。聽說你做菜很好吃,改天我去你館子里嘗嘗?!?/br> “好,你喜歡吃什么?”覃秀芳欣喜地應下了。 秦渝搖頭:“我不挑食,什么都吃?!?/br> 好吧,這是既好辦又不好辦,他到底喜歡什么只能在以后的生活中默默觀察了。 兩人隨意的聊天,都是很尋常的話題,但卻不會覺得無聊。 就在他們說起過年的計劃時,忽地,遠處傳來了“轟”的一聲巨響,這聲音震得地面都動了起來。 秦渝臉色大變,蹭地站了起來,飛快地出了大禮堂,毛政委緊隨其后,其他人也沒了心思跳舞,跟著跑了出去。 覃秀芳出去就看到,西北方向熱火沖天,濃煙滾滾,火光將半邊天都照亮了,跟她放火燒周家那天很像,不過這火勢明顯要猛數倍。 毛政委經驗豐富,一眼就看出來了:“那邊發生了爆.炸。今天的聯誼會結束,家屬們各回各家,小張你安排人送紡織廠的同志們回去,其他的人通通回到自己的崗位?!?/br> 聞言,大家都知道,這是發生了大事,誠心不讓他們過個舒坦的年。 覃秀芳擔憂地看了秦渝一眼。 秦渝也恰好回頭看她。他幾步走到覃秀芳面前說:“你回去關好門,不管聽到什么響動都別出來,注意安全?!?/br> 覃秀芳點頭,抿了抿唇:“你小心點!” 她又想起上輩子秦渝短暫的人生,心里不安極了。 秦渝心里著急,沒留意到她不安的神色,抬頭沖吳峰點了下頭:“吳峰同志,麻煩你送覃秀芳回去,帶好木倉,路上小心?!?/br> 吳峰驚訝于他竟知道自己的名字,趕緊點頭:“是,秦營長,你放心,我一定會平平安安地將覃秀芳同志送回去?!?/br> 第44章 回去的路上, 覃秀芳能明顯的感覺到街上亂了起來,來時還安靜祥和的那種氣氛蕩然無存。家家戶戶亮起了燈,在窗邊和門縫旁往外偷瞄, 一雙雙眼睛在黑暗中充滿了不確定與恐懼。 馬路上偶爾出現一兩個人也是行色匆匆, 看到陌生人都很倉惶,避得遠遠的, 就連吳峰的手也一直扣在手木倉上。 受這種氣氛的感染,覃秀芳也不自覺地緊張起來,她想起剛才發生的爆炸,心里不安極了, 正欲說話, 遠處又有激烈的木倉聲傳來, 極遠,似乎在好幾公里以外。 這讓大家更不安了, 覃秀芳都能聽到街道邊人家用桌子擋住門發出的推動聲和小孩子的哭泣聲。 她看向吳峰。 吳峰的臉色也相當難看,他拉起覃秀芳的手就跑:“快點?!?/br> “你去忙吧, 不遠了, 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瘪惴家贿吀纤哪_步,一邊氣喘吁吁地說道。 吳峰沒答應:“不行,現在街上出沒的人多,渾水摸魚的也多,你一個女人半夜在街上不安全, 趕緊走?!?/br> 覃秀芳不敢耽擱,趕緊加快了腳步, 跟著他跑回了家。 到了旅館, 聽到聲音, 早等在門口的老板娘迅速讓阿榮拉開了門, 驚喜地看著覃秀芳:“哎呀,總算回來了,快進來,今晚你就住這邊,別回你那兒去了?!?/br> 吳峰見把人送到,停下了腳步,語速極快地叮囑他們:“你們待會兒把門關好,無論聽到什么響動都不要開門,很快就會沒事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