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園里此刻的學生已經比平常少了一半，國慶的小長假大部分學生都直接回家度過，還有的一部分一般會出去游玩，再剩下的，大概就是她這樣，準備在實驗室和宿舍之間待著的了。

    回公寓的時候，陸苗苗已經出門了，她最近剛談了一個男朋友，從本科追到她現在，也算是修成正果。

    這次假期，便約了她一起出去，因此公寓這幾天也就賀曦一人。

    她在考慮著國慶這個假期要不要出去兼職幾天。

    賀曦每年暑假都會出去兼職當家教，雖說自己零花錢也有不少，但那些她一般都會攢著，兼職的這些錢也足夠她付房租了。

    正琢磨著，備注上“爸”的名字跳躍在屏幕上。

    賀曦眉梢一揚，滑了接聽鍵，聲音愉悅：“爸，”

    “賀曦，吃飯了嗎？”

    “已經吃了?！?/br>
    聽著那邊殷阿姨的囑咐，賀曦抱著手機，“爸，這個點了，你跟殷阿姨還沒休息??？”

    平常這個點是該睡了，這不今天兩人正商量一個事。

    “對了，馬上中秋，到時候爸開車去接你?！?/br>
    殷圣曼想起什么，忙放下水果盤，擦了擦手，“還有啊，賀曦，那些難洗的衣服，床單什么的，都帶回來，阿姨洗，你別在那邊費力洗?！?/br>
    賀曦瞅了瞅陽臺上的洗衣機，有些無奈，“阿姨，我們這有洗衣機，真不費力?！?/br>
    “洗衣機哪行，洗不干凈，那床單什么的，帶回來重新洗一遍?！?/br>
    見拗不過她，賀曦只好先答應著，然后又對賀永楠說，“爸，后天你不用來接我，到時候我自己打車回去?！?/br>
    “你就在家幫殷阿姨做做飯吧?！?/br>
    “讓他幫我做飯？”殷圣曼十分嫌棄，“還是別給我添亂了?！?/br>
    然后就是電話那邊兩人的爭執了。

    掛了電話，賀曦心情比那會明顯好多了，想了想還是又給賀靜發了一條短信：

    【瑤瑤最近身體怎么樣？】

    …………

    因為第二天還要去實驗室，賀曦早上訂了鬧鐘去的又早，因此在實驗室把培養基配好再滅完菌也才剛過十點。

    本想著回去也沒事，干脆在這里繼續做點其他事，孫寧的電話又把她的想法給徹底打亂了。

    “賀曦，你看你現在方不方便過來一下，我和瑤瑤在你學校門口，瑤瑤她想見你，我……沒辦法?！?/br>
    賀曦深吸一口氣，“那你來之前有給我打電話嗎？”

    電話陷入沉默。

    “如果今天我沒在學校呢？也要因為你的突然到來特地趕到校門口？”

    賀曦是真的來火，手指緊握，“你替我做決定前能不能先丟棄你的自以為是！”

    牽著孫寧的廖瑤瑤大概也察覺到一些□□味，踮著腳拿手機，“jiejie，瑤瑤想你了，是瑤瑤想見你，讓mama帶我過來的?！?/br>
    聽見瑤瑤的聲音，賀曦換了語氣，緩了緩那胸口的悶氣，“知道了，瑤瑤，你在門口等一會，jiejie去接你?！?/br>
    對這個比她小了十四歲的meimei，賀曦終究是狠不下心來。

    對于站在黑色奔馳前的一大一小，幾乎不用辨認，賀曦直接過去。

    孫寧幾乎沒怎么變化，反正賀曦每次見她都是打扮的差不多的貴婦模樣，一手拎著愛馬仕的最新款包包一手牽著瑤瑤。

    “jiejie，”廖瑤瑤甜甜一笑，“瑤瑤好想你啊，好久都沒見你了?！?/br>
    賀曦蹲下身子抱了她一下，“jiejie也想你?！?/br>
    “賀曦，”孫寧對這個女兒終究有愧疚，“你來了?！?/br>
    “哦，對了，這個，”孫寧轉身從車里拿了兩包東西，“這個是瑤瑤的東西，這個是……我和你廖叔叔買給你的?！?/br>
    不用打開，光是看包裝都知道價值不菲。

    “不用了，你拿回去吧，我這里不缺東西，以后不用買給我，你知道我不會要的?！?/br>
    賀曦只接了廖瑤瑤的那個包。

    廖瑤瑤兩只烏黑的大眼睛一會看看左邊一會看看右邊，然后兩只小胳膊抱緊了賀曦的腰，“jiejie，我餓了，你帶瑤瑤去吃飯吧?！?/br>
    “好，jiejie帶你去，”賀曦揉了揉她的頭，“想吃什么？”

    孫寧只好有些尷尬的把另一只包收回去，“那瑤瑤就交給你了?！?/br>
    “對了，瑤瑤不能吃海鮮，她對海鮮過敏?！?/br>
    “難得啊，”賀曦勾了一個不冷不淡的笑，“我是不是該慶幸，你這個當母親的還能記得自己女兒對什么過敏?！?/br>
    所以你看，也不是沒有母愛，只是不記得她的而已。

    “……我，”孫寧低著頭，揪緊了自己手里的包，嘴唇動了動，也只能說出“對不起”三字。

    賀曦早已經習慣這對她來說已經不需要的道歉了，拉著廖瑤瑤離開。

    “賀曦，”孫寧看著兩人的背影，想了想，還是走了幾步上前。

    她的視線在賀曦右耳垂上的罌粟花上逗留了會，然后有些猶豫的開口：“你廖叔叔聯系了國內最好的醫生，說是疤痕修復的手術成功率是百分之九十，mama……”

    “夠了！”賀曦突然吼道，手心里那只小手跟著顫抖了一下，意識到自己過激了，她安撫性的摸了摸瑤瑤，盡量強忍著那頭腦中忽然涌起的畫面，一字一句：

    “手術又有什么用呢？真的能徹底修復嗎？”

    “我說過，我早已不需要……你的關懷了，mama這兩個字，你還是留給其他人吧?！?/br>
    兩人越走越遠，廖瑤瑤轉頭看看又轉回來，“jiejie，我看見mama在后面擦眼淚?！?/br>
    賀曦咬著唇，眨了眨眼皮，“那你晚上回去再哄哄她吧?！?/br>
    “jiejie，”廖瑤瑤扯了扯她的衣服，示意她蹲下，“我知道jiejie你在生mama的氣，那瑤瑤今天哄哄你，你以后不要生mama的氣了好不好？”

    “瑤瑤希望mama，爸爸，還有兩個jiejie都能一直開心?！?/br>
    賀曦其實最羨慕的就是這個年紀的孩子，沒有煩惱，沒有困擾，也不會有那些不能面對的回憶。

    “瑤瑤，jiejie也希望你能一直開心，一直快樂?！?/br>
    “jiejie，”瑤瑤安慰性的拍了拍賀曦的背，趴在賀曦的肩上，“雖然你不像賀靜jiejie一樣在家和我們一起生活，但是我知道，這是你們大人的事，也知道是因為mama做錯了事，所以jiejie，我替mama道歉，你不要生氣了?！?/br>
    賀曦看著她，明明還是很小的人，明明該是最好的年紀。

    大概，世界上血緣這東西真的很奇妙。

    可是有些事情，是真的不能原諒。

    因為瑤瑤這兩天感冒剛好，賀曦也沒敢帶她在外面待太久，從學校附近的超市買了一些蔬菜就準備回去了。

    超市旁邊就是學府軒，出來的時候又正趕上飯點高峰，所以超市門口都堵了不少的車子。

    賀曦拉著她繞路走，路過一輛黑色的奧迪車前賀曦正覺得這車牌號有些眼熟，駕駛座上的車窗就降下來了。

    “賀曦?！睍r硯之手臂搭在車窗上，眉目清晰，“放假沒回家？”

    賀曦搖搖頭，“時老師好，”

    說完低頭示意：“瑤瑤，這是jiejie的老師，跟老師打招呼?！?/br>
    瑤瑤禮貌的低頭鞠躬，“老師好，我叫廖瑤瑤?！?/br>
    時硯之推開車門下車：“你好?！?/br>
    他看向賀曦，“這是你meimei？”

    似乎有些意外賀曦還有一位這么小的meimei，想起h大見到的賀靜，時硯之由衷評價，“賀曦，你meimei，還挺多?！?/br>
    果然，無論什么時候都不忘懟她一下。

    賀曦不介意多補充一點，“時老師，你看到的還不是全部，我不止有meimei，我還有一個弟弟，下次有機會也帶他過來跟您問好?！?/br>
    “那今天我們就先走了，祝時老師假期愉快?！?/br>
    時硯之：“……”

    還真是跟他杠上了。

    他摩挲著手中的車鑰匙，想起明明是那人最先挑起的表白，不以為意的挑唇，“有意思?！?/br>
    再回到車上，時硯之想了一下自己印象中的賀叔叔家，還是給時冕之撥了一個電話。

    “哥，賀叔叔家…有四個孩子嗎？”

    作者有話要說：　　時冕之（汗顏）：你媳婦你問我？

    第9章

    時冕之對他這突然的電話倒是意外，“硯之，怎么想起來問這個？”

    “隨便問問，”時硯之胳膊車窗玻璃望著那一高一矮越來越遠的背影，“我記得賀叔叔不是只有賀曦和賀靜兩個女兒？”

    “的確是這樣，你剛回來，一些事情還不知道?！?/br>
    時冕之想了一下，“賀靜這幾年不在賀叔叔身邊，賀叔叔家現在主要是賀曦和她一個十歲的弟弟?！?/br>
    “另外，”時冕之停了一下，“在賀叔叔面前不要提以前的事，在賀曦面前也不要提她的……母親?！?/br>
    說出這兩個字的時候時冕之都在想，當年那么善良大方的孫阿姨做的那些事真的能稱之為賀曦的母親嗎？

    聽到這里，時硯之也大概明白了。

    “知道了，那先掛了?！?/br>
    “等等，硯之，明天的中秋節，別忘了，爺爺叫你回去?！?/br>
    掛了電話，助理提醒：“時總，廖氏集團的廖總已經來了，說想和你談談關于開發權的問題?！?/br>
    時冕之微皺眉按了按隱隱作痛的胃部，“帶他到會議室，我馬上就過去?！?/br>
    …………

    5歲那年的中秋節是賀曦在賀家度過的第一個中秋節，再之后，每年的中秋節，春節，端午節，甚至于她的生日，唯一會一直出席的人只有賀永楠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