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節
書迷正在閱讀:叫聲老公你敢答應嗎、聽說愛情來過(限)、大佬身邊的小廢物(快穿)、將軍歸來、穿成虐文女主替身后、時教授那么寵、離婚1950[重生]、世家子、色情天師事務所(NP H)、獨善其身(女尊+姐弟骨科)
辛鸞抹了一把guntang的眼眶,蹚著水直直地沖向高臺,那里是陣眼,他能感覺到地宮里的那個東西在這里拱動的勁力,他大跨步地跑到那交椅附近,在艮卦上狠狠踏了三下,將那地道合上,然后,朝著那至高無上的交椅,一腳踹開! 小鸞,是不是所有事都比我重要? 小卓還在狂叫,水流倒轉,他被燒成炭人一般,他瘋狂地跑,跳,可那痛苦他如何都不可掙脫,他從人形變成虎形,又從虎形變成人形,左沖右突,在齊膝的水中,燒出一個火人! 整個高臺仿佛祭祀的圓盤,辛鸞痛苦地喊了一聲!站在中央,方圓五步,撒血為祭,把脖子上綠玉髓拍碎在陣心,痛徹心扉地喊了一句:“給我——起!” 碧血鳳凰春生草,領盛衰,改枯榮,主春主生! 沉眠在山石中無數的植物的種子瞬間被喚醒!一時間,風雨之山發出轟隆隆的巨響,草木強行生長的音浪,就像是無數嬰兒共同發出了啼哭! 小鸞,是不是我永遠是你手里那個可以隨意犧牲掉的那個? 雷聲陣陣,風雨大作,天地人間都在動怒! 地宮的蛇靈沒有了鐵壁的出口,拼命地拱動起巨靈宮的地面,辛鸞拼命地凝住心神,越裂越大的縫隙之中,終于,一根虬結的樹枝破土而出! 緊接著,第一根,第二根……千萬根樹木掙扎同時破土,那流滿巨靈宮的水就是最好的養料,它們瘋狂地汲取,瘋狂地生長,割裂山脈,穿巖破石,在山石的縫隙中破圖發出澀厲而痛苦的聲音!然后,草木倒生,翻露出無數爪牙般的深棕色樹根,牢牢地包覆住整個地面,狠狠地封住了地宮下的躁動! 水繼續在灌,封了地道,全數灌在地宮之中,越灌越多!那地震停住了,所有晃動的山石生出草木生靈,穩穩地扎進了土木,扣住了晃顫! 小卓已經不跑了,他太疼了,太疼了,烈火燒盡了他最后的可以自救的力氣,他叉著腿癱坐在地上,身上有水的腥味,火焰焚毀的糊味,他窮途末路,任火燒著,眼淚嘩嘩地流,他不再指望辛鸞,窮途末路地,只是喊:“哥哥救我!哥哥救我——” 第185章 殊死(23) 鄒吾的心就要被蹂躪碎了。 他cao著并不順手的劍刃急躍,狂怒地看向巨蛇,分毫不在乎那樣的戰斗距離自己會不會被巨蟒絞殺!向繇兇猛卻笨拙,生生地挨了他數劍,龐然大物的身軀快速地盤動,遮天蔽日地狠狠甩向他! 巨大的水幕被猛地卷開! 鄒吾覷準空隙,凌空后仰,在那長尾的攻擊中猛地擦地彈出,騰地竄出它的包圍!疾奔卓吾而去! 向繇長嘶一聲,猛地張開血盆大口,發出一聲兇狠短暫的斥鳴!長尾狠狠一擺,就在還差七步的地方,毫不留情地一尾把小卓打飛! 鱗片光潔,迅疾如流水,鄒吾一掌抓空,被向繇順勢甩中腹部,“砰”地一聲,整個人直接砸出五十步,哐當撞上宮門內側,摔出巨大的聲響! 可他能這么摔,小卓卻遭不得!小卓此時身上的火焰已熄滅殆盡,向繇剛剛那狠狠一擊讓他凌空飛出,砸飛他身上無數藕化壞死的肌rou!黑炭般的骨rou大塊大塊地碎開,就像是凌空卷飛無數的黑色的落葉,少量的血液流通的皮rou露出謝天謝地的紅色,可待小卓死rou般撲通落下,那裸露的紅rou直接跌在骯臟的水里地上,他整個人瞬間痛苦地蜷縮匍匐起來,發出撕心裂肺、生不如死的吼叫! 那一刻的鄒吾只感覺自己的頭頂被鐵錘擊中了! 他跪在地上,渾身濕透,一縷縷頭發狼狽地混著熱汗,濕淋淋地貼砸他的臉上,諸己碎裂的痛苦已經喚不起他的感覺,他心里只有一個念頭:怎么過去?怎么過去?他要怎么過去?!他為何如此無能?眼看自己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受這樣的罪,他居然一點辦法都沒有??。?! 宮外風聲、雨聲、雷聲,隔著巨靈宮的大門,轟轟隆??! 一道閃電驟然狠狠劈下! 巢瑞、何方歸、申豪身在不同,卻同時抬頭! 只見巨大的天幕上仿佛有天公作畫,極其明亮刺眼地蜿蜒出猙獰的一道線,云海迅速地翻卷,訇然連接起天地與風雨之山!緊接著,驚天駭地的一聲巨響爆發出無窮的力量,狠狠地撕開了狂風暴雨、心驚rou跳的夜幕—— 向繇驚憚地后仰,于巨靈宮中喝然—— 雪白的虎,冰藍的哞,十五尺有余的身坯,狐一般的蓬松飛揚的尾巴!鄒吾忽然化形,肩骨一個聳動,當即如弦上之弓,驟然朝他猛撲過來! 這一撲何其兇厲!白虎利爪盡出,沿著向繇的七寸之處狠狠陷入又飛速劃出!那強力的撕扯抓碎無數青碧的鱗片,猩紅的血液頓時噴涌出來,強力地彈射在巨靈宮的大柱和紅毯上! 向繇大痛,血液內臟淋漓一地,猛地縮動起險惡的身體! 白虎瞇起眼睛,步步緊逼而來,碩大的雪白虎爪著地,讓原本無聲的腳步硬是迫出天地變色的威嚴! 向繇黔驢技窮地往回瞥,只見白玉臺上辛鸞倒生草木,根葉已經密密匝匝地覆滿高臺,一副誓要將蛇靈卡死在地底的勁頭!眼前鄒吾再不懼他的攻擊,憤怒地露著獠牙,繃弓身體! 大勢已去!向繇眼見大勢已去,知道只燒了卓吾,再動不了他倆!他憤怒的,痛苦的,聲嘶力竭地猛地揚頭,發出長長的一聲嘶鳴! 那幾乎是從腹腔中回蕩出怒吼,他在說:“別得意,你們且別得意——!前人土地后人收,后人收得休歡喜,還有收人——在后頭!”說著猛地擺尾砸斷一處房梁,咬住申睦尸體,瘋狂砸開大門,沖下山去! 巨靈宮的大門驟然而開,宮內帷幔猛地在夜風中翻飛起來! 申豪沒有走。 他站在宮門外的臺階上,雨夜中眼見著向繇狼狽而逃,草木倒伏,沾落一大片的粘稠血跡。 昔日錦繡樓臺,今日修羅戰場。巨大深青色的身體慌不擇路地竄出宮殿,竄過臺階,壓過中山城下山城的城道,波及出無數的驚恐低呼與房屋倒塌的聲音,申豪渾身濕透,站在已然轉柔的雨里,沒有追趕,也沒有阻攔,只是看著向繇離去的方向,茫然無所皈依。 而鄒吾站在巨靈宮里,此時早已經無心去計較向繇,化形只是他極限時的驚鴻一瞥,此時他扔開蒼岳,蹌踉地疾走幾步,站也站不穩般,直接跪在了小卓身旁—— “小卓?!?/br> 他拼命地眨著眼睛,伸手去剝掉水流沖擊在他身上的腐泥和碎葉,手臂僵硬,他甚至不知道怎么抱他,最后他努力地展開他死死蜷縮的身體,翻過他的身體,像抱一個襁褓中的孩子一樣,拍了拍他的后背:“小卓,說話……哥哥在呢,哥哥在呢……” 辛鸞踉踉蹌蹌地從高臺上爬起來,地宮里的怪物再無生息,他卻兩腳虛軟,下臺階的時候一腳摔下去,幾乎是連滾帶爬地滾到了小卓身邊。 鄒吾卻已經沒有神志了,看到是他騰地暴怒起來,抓住他的手臂生硬地拖到身邊,惡狠狠地往卓吾身上推:“辛鸞你救他!春生草,你救救他!” 小卓的身體已經萎縮了,濕淋淋的冰冷軀體根本看不到一絲的生氣,辛鸞被鄒吾嚇到,凄慌地想要掙脫他的手掌,一遍遍地求:“我不會,鄒吾,我真的不會……我知道怎么生草木,我不知道怎么救人……” 鄒吾眼中忽然閃出暴怒的光,他一把揪住辛鸞的衣襟,痛徹心扉地抬起手掌—— 辛鸞連躲都不敢躲,顫抖著閉上眼睛,等著巴掌落下來:他是見死不救了,他要怪他他不怨他,可是他沒有騙人,他是真的不會,他打死他他也不會,他不會起死回生! 可就在一地狼藉、一片錯亂的時候,鄒吾的手肘忽然被人抓住了,無法解釋的原因,剛才已然沒有氣息的小卓,忽然輕輕地抓了抓哥哥,然后,聲帶被燒壞吼壞的少年,喑啞地逼出一句,“……哥,你別難為他……” 辛鸞猛地睜開眼睛,兩行熱淚,頓時奔涌而出—— 他整個人都顫抖了,立刻掙開了鄒吾的手,去抓卓吾那藕化糟朽的胳膊,像是再不說就來不及了一樣,拼命道,“我剛才不是故意那樣說的!是因為有外人在,我沒法辦說實話,我沒有不要你,我沒有拿你去換極樂坊,我想送你出去是想讓你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我還等著你成為我的大將軍,我還等著你建功立業,你不是不重要的那個,不是可以舍棄的那個,這世上你對我很重要,很重要……” 他有那么多的話想說,那么多的話想告訴他,想說他不是故意的,想說他的歉意,想跟他說,別死啊,小卓,別死…… 可是卓吾輕輕地反握住了他,辛鸞一下子就停了,隔著幾重的淚光,他努力去看清他焦糊的臉。 他說:“不說這個?!?/br> 然后,吃力地說:“阿鸞,你知道……我為什么,跟人打架嗎?” 像是某個深埋的秘密,鄒吾輕輕地抬起頭來,辛鸞心里一空,臉上最后的血色也流走,他沒有說話,卻回望了鄒吾一眼,然后,眼淚無知無覺地,兩行落下。 是啊,為什么打架…… 小卓到底是為了誰跟別人打架。 那真是讓人肝膽盡裂的一眼,鄒吾一下子就明白了,他所有的隱瞞在辛鸞那里就只是個笑話,辛鸞扭開目光,垂下頭,分分明明地對小卓說:“……我知道?!?/br> 辛鸞哭得停不下來,他像個無措的孩子,像個薄情任性又占盡愛慕的孩子,忽然彎下腰來,用額頭抵住小卓的手臂,“我知道,你不用說,我都知道……” 一個人喜歡你,那是隨時落在你身上欽慕的目光,是每一次說話都戰戰兢兢的討好,他不是不知道,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只是不宜知道,所以就一直裝作不知道…… 卓吾的神情一下子就安詳了起來,好像最后的一塊心事也化開,喃喃地嘟囔了兩遍:“知道就好,知道就好……”他今日上來也只是為了看看他,什么找公道,什么生氣,那都是騙人的,他是害怕自己若是流放了,就要好久好久見不到他的臉了。 “可是哥哥——我不想死!”卓吾忽然大哭著喊了一聲,像是再也忍耐不得那疼痛了一般,血紅的眼淚從他焦糊的臉上洶涌淌下,“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他掙扎著,關節彎曲著,吼叫著,渾身燒灼的呼吸轉為最急促地凄厲! 鄒吾緊緊地抱著他,徒勞無用地抱著他,想著:老天爺啊別這樣,他才十六歲,他才十六歲!他連長大都還沒長大!黑紅色的血rou一觸即碎,濕淋淋地蹭在他的衣服上,漫漶成血淋淋的圖,他無能為力,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一遍遍地拍著他的后背,說著,“好,我們不死,我們不死,我們不死……”直到小卓的氣力用盡,在一聲尋常的哭喊中突兀地安靜下來,然后, 再也沒了生息。 第186章 別離(1) 夜風拂面,天有星子。 摧心肝的疾雨、驟風、閃電終于偃鼓停息,山石泥土里翻出潮濕微腥的味道,黑暗中蔭蔭郁郁地覆蓋整個渝都城。隔著幾條小巷,傳來遙遠的狗吠聲,受災的百姓拖家帶口地住進蛇母廟宇,相關衙門孰能生巧,提著燈籠安排得井井有條。 中山城的總控室里,鄒吾垂著眼皮,深長的睫毛上還沾著潮濕的痕跡,他俯著身在大案上,旁若無人用白布條裹緊卓吾的尸體。辛鸞沉默地站在門口,不敢靠近。 剛剛鄒吾抱著小卓下山,他們行了一路,一路都在稀里嘩啦地掉小卓藕化炭黑的血rou,有挺大的一塊摔了下來,辛鸞腦子一抽去撿,想捧著它繼續走,鄒吾突然回過身來,那眼神真是凍得辛鸞這輩子都不敢忘。 “殿下,南境軍現在都知道了墨麒麟的死訊,他們正在包圍過來,打算為了墨麒麟報仇?!?/br> 屋外,總控室聚集了一眾巢瑞、何方歸、胡十三等青年骨干,他們都聽說了,辛鸞剛剛在巨靈宮和武烈侯親手殺了墨麒麟,此時的他們心情都有些振奮:終于!自己的主君再也不必受南君掣肘了,從此這南境含章太子將只手掌握,他們可以統籌整個南境,根基可以深深扎牢在這一萬六千三百八十里的土地,再無人敢與爭輝! “殿下,下令吧!” “是啊,殿下!向繇炸渝都,毀民居,人神共憤!他們南境軍也該嘗嘗我們的厲害了,跟他們拼了!” “對,跟他們拼了!” 一時之間,將領們露出同仇敵愾之色,紛紛主戰。 辛鸞閉了閉眼,側頭去問徐斌,聲音疲憊:“剛剛伏火雷爆炸,傷亡情況如何?” 徐斌忙不迭地答:“目前上報,傷者三百二十余人,死者十六人,其余還在統計之中?!?/br> 將軍們不妨辛鸞忽然問起這個,這儼然就是滅自家士氣的一問,讓他們心中好生不平,其中一個青年膽子格外大,好像生怕辛鸞畏戰一般,插嘴道:“殿下!第三炸時赤炎軍未有多少留在行轅,如今主力未失,我們還打得起!” “打得起也不打!” 辛鸞的眸光驟然一寒,提聲怒斥,“渝都剛遭一劫,你還要再做戰場?!”說著環顧四周,威嚴喝令:“這是誰的兵,拖出去打三十軍棍,主君說話也敢胡亂插嘴,還有沒有規矩!” 少年渾身威煞之氣,徐斌嚇得心頭一顫,不由偷偷去瞥屋中的武烈侯,想著讓人勸和一句,誰知里面的武烈侯像是瞎了聾了,沉默地忙著手頭的事,一眼也不瞥過來。 辛鸞沉下一口氣,喊了幾個心腹,讓他們進屋來,巢瑞等四人立刻大步向前湊過來,也不往里面多進,只和辛鸞聚在門口處。 “南境軍所圖不過我而已,想辦法安排我出渝,我要避開一段時日?!毙聋[天外飛仙地下令。 “殿下……這……”連何方歸都察出不對了。 辛鸞垂下眼睛,好像說任何的話都讓他精疲力竭:“墨麒麟今夜原本是打算挾持我的,外面的能來的都是他的死忠心腹,乍聞主公去世定然激怒不肯罷休,但是他們不是要打渝都,是要打我!渝都也是他們的都城,這里面也有他們的親人,我不在了,他們無的放矢,自然不會玩命強攻!只要巢將軍和何將軍你們聯手,牢牢地守住渝都城防,攔住最開始的幾波攻擊,他們群龍無首,逡巡幾日也便一哄而散了?!?/br> 巢瑞和何方歸何嘗看不出辛鸞現在無心交戰,卓吾死了,他與武烈侯都已是精疲力竭,怎么可能再遭一次四面楚歌? 巢將軍了然:“那殿下要去哪里?” 太危險太偏僻,他們是不肯放人的。 “西境?!毙聋[滿目蕭索,能撐到現在還好好的說話,他感覺自己要崩潰了,“往西都去只需兩日水路,我去我外祖那?!?/br> 巢瑞沉聲點頭:“好,殿下放心去罷,渝都這里交給我們?!?/br> 辛鸞眼眶通紅露出感激神色:“那仰賴諸位。我今夜即去,半月即回,我不在時,巢將軍負責南境所有事務,切記以守為攻,萬不可輕開兵釁?!?/br> 他沒有提到武烈侯,自然是要和武烈侯一起離開的,三人瞥了一眼已經為小卓包扎好尸身的鄒吾,垂頭領命:“是?!?/br> “不過殿下……”何方歸想了想,遲疑開口,“現在南境軍圍渝,您要如何平安出去?” 這真是問到了點子上,巢瑞與徐斌一時面面相覷。 “南境軍集聚水軍碼頭,山后我知道另有一條隱秘水路?!蓖回5穆曇艉鋈豁懫?,眾人回頭,只見申豪于回廊的陰影中走出,身上盔甲被雨水淋出慘烈寒涼的光,他沉痛的一雙眼看定辛鸞:“我可以護送殿下去西境,只是不知……殿下還信不信得過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