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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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里是神京大道,橫平豎直的王庭規制,四門之外,遍植桑榆。 “二哥……”窸窣聲從樹下的灌木叢里激動地傳來,“那小太子妃還能不能來了?這都幾時了?別再耽誤了我們把那幾個姓何的女人孩子送走……” 虎豹孤傲,向來喜歡獨來獨往,多一個喘氣的就多一重累贅,男子克制著自己呼吸,聞言煩躁地閉上眼,“等著?!?/br> 天幕陰沉,風雨欲來,他心中無意滑過一個念頭:今年東境的雨水,未免也太足了。 與此同時,長春殿內。 未燃燈的內室,西旻早早換好了小仆役的宮裝,備下了一兜的細軟,只不過臨出門時,她偏偏又開始驚懼,背對著殿門,蹲在殿角的小小銅壺前,孩子一樣指尖冰涼發顫地攥緊那一張小小字條,下不定決心。 該不該走?該不該信?傳信者誰?是辛澗那老東西在試探于她?還是真有她的北境族人救她出苦海?她心如鼓跳,簡直就要裂開,屏息看著那銅壺滴漏滴答滴答落下戌時差一刻,戌時差二分之一刻,戌時差三分之一刻……長春殿距離落子門不遠,她若小跑,半盞茶即可到,她數著那聲音,感覺不能呼吸了,戌時差三十個彈指,戌時差……十、九、八、七…… 她輕輕地發抖,魔怔了般看著那小銅壺的水滴滴落……二、一…… 她艱難地咽下一口唾沫,她下不定的決心,老天幫她定了。 剎那間,電閃雷鳴。 夜色中,男人閉上的眼睛倏地睜開,精光一現!緊接著,他仰頭看了看這多變的四月天,面無表情地朝下面的小崽子下令:“撤!” 而就在此時,他豹耳輕輕動了一動,高聲示警:“小心!” 可來不及了! 他帶來的崽子一聲哀嚎,皮rou破骨的聲音乍起,一支羽箭當場將那個孩子射穿,沖倒!變生的肘腋在夜色與雷電中讓人悚然,緊接著,男人只聽一聲囂張怒吼:“樹上賊人!還不快快受縛?” 剎那間,兵士蝗蟲般從四角街道現身,弓弩、長槍,一步一步逼近了男人—— 天衍十六年四月三日夜,赤皮黑絡的巨豹潛入神京城,暗中營救何方歸家眷,功成后逗留王庭落子門外長達半個時辰,為柳營樊邯察覺,上報私署齊二后調精兵三百衛埋伏圍殺。 當夜,赤皮巨豹對擊鼠目豺狼、板角青牛,以一敵二,全身而退。 躍出城墻之時,男人仍在朝齊二、樊邯大聲叫囂—— “無名小子聽著!我乃悲門仇英,冤有頭債有主,你們那小人君主可別找錯了人算賬!” 大雨瓢潑,擊石鏘鏘。 齊二等仰頭看著,只見一身黑衣短打的男人融入夜雨,言罷于城墻另一頭縱身一躍,再不見蹤影。 男人卻不知,這筆賬縱然他坦坦蕩蕩,自領其罪,辛澗卻也絕不會算在他的頭上。何方歸親眷這一救,悲門名號這一留,他直接撕破了東南兩朝、再粉飾不住的天下太平。 第134章 亮刃(1) 神京,陰云蔽空,飛將入城。 自王庭宮變后便夤夜不開的城門,寅時初刻竟開鑰大敞,夜鸮飛鷹于風雨中盤旋而上,主將紅衣紅鎧,由親衛護送著,風一般,越過北門,直奔王庭。 渝都,中山城,落后神京一個時辰的南境心臟,夜色更深更沉。 還未雞啼,半幅渝都卻已經驚醒,赤炎行營臨夜擎起火把,火光沖天,辛鸞一身緇衣紅袍的朝服,身后由親衛護衛,大步走進行轅。 守門迎帳的軍士見了他齊刷刷地跪了一排,大喊一聲:“殿下!” “免禮?!毙聋[目光森峻,神色匆匆,也顧不上他們,直接袖袍一擺,跨進巢瑞的帥帳。 “鄒吾呢?”甫一入帳,他脫口而問。 紅竊脂和申豪情不自禁地飛快地交換了一個眼色,又迅速撇開。 而正立于沙盤和巢瑞商談的鄒吾聞言一愕,舉目見是辛鸞,立刻遙身下跪,“殿下,是臣之過失,臣沒有想到派仇英前去神京,卻鬧出這般大的干戈,愿領……” “跟你無關?!编u吾話還沒說完,辛鸞卻已經沖過來把人扶起,拍著他的手背搶道,“跟你無關,營救行動本來就有風險,波及成這樣,誰都預料不到?!?/br> 徐斌意味深長地看了這兩人一眼,又偷眼看看赤炎幾位將軍的反應,沒有吭聲。 辛鸞瞥了眼已經被置換的沙盤,容色稍霽,“何將軍的家眷幾日可到?” 鄒吾目光垂落剛畫出的白港至合川一線:“走的是海路,三日可到?!?/br> 辛鸞立刻接上:“那就好,那就好……” 他似乎還想說什么,鄒吾卻不著痕跡地撤開手,后退一步,不算很快,但也足夠迅速。 辛鸞這才像才看到滿帳的人一般,眉梢輕輕一動,和巢瑞、何方歸、申豪、徐斌、紅竊脂,還有幾個赤炎高級將官分別輕快地碰了個眼神,然后他板住臉孔,矜持地頷首,“大家也接到消息了,東朝赤炎軍有異動,我來是要和大家議一下局勢,若有戰事,該如何迎敵?!?/br> 這里面都是干脆人,辛鸞言罷大家都往沙盤地圖處湊了兩步。 申豪站在東側引著神京位置,率先開口,“按照臣對辛澗的了解,我們這次營救一定會被他們抓住大做文章,出兵恐怕是免不了了,東朝以往規制,這個時間應該是主將馳往神京和主君定策,緊接著派發檄文,快則三日慢則五日之內出征?!?/br> 辛鸞隨手挽了下淄衣厚重的大袖,手腕就撐在邊沿,“我擔心的也是這個,今日是大朝,一個時辰之后我就要去上朝,耳聰目明者肯定是得知了這個消息,到時候的應對我肯定是要拿出個章程態度的——我主戰,若辛澗挑釁,我們絕不手軟,諸位沒有異議罷?” 辛鸞夤夜來營,軍人的態度就是戰,沒有人覺得這件事有什么可商量的。 申豪沉肅著一張臉,但還是實事求是:“殿下,東朝有赤炎軍這張王牌。赤炎十八番,縱然投殿下者四番,一番尚在路上,卻仍有十二番在辛澗的彀中——臣說句實話,這樣的兵力就算是南境全盛時期也無法抵擋?!?/br> 這樣的說法,所有赤炎高級將領全部沒有異議:赤炎軍傲視四境,戰力剽悍,因為先帝,他們十八番曾捏合一處。但現在,曾經的同僚,無疑成了他們主君的,心頭大患。 何方歸手指西南沿海,沉聲補上:“而現在南境能拿得出手的主力全集結于此,若是和辛澗開戰,南境就是兩面作戰,腹背受敵……” “……局面,當真是不太樂觀?!?/br> · “他辛鸞是不是要把南境的天都捅榻了才甘心!” 還不到上朝的時辰,向繇昨夜抱著安哥兒入的眠,此時聽了夏邊嘉匆忙來報,簡直想抄起那把牛刀去砍人! “救何方歸的親眷……這么大的事兒!他找我商量了嗎?他告訴我一聲了嗎?!何方歸!那是赤炎七番的主將!軍國大事??!一個不小心天就兵戎相見,他跟我說了嗎?他跟我透一點口風了嗎?!我他媽是給南境請了個祖宗回來是嗎?悶聲作死,上躥下跳,他還想怎樣?!” 向繇一襲寢衣,出了寢殿就一腳踹翻了外間的照壁花瓶! 夏邊嘉捂住耳朵,只聽“嘩啦”一聲巨響過后,向繇呼哧呼哧喘著氣,可算是冷靜了點。 夏邊嘉覷著向繇神色,小心開口,“向副,小太子現在在赤炎行營,估計也是知道事情鬧大了,正在想對策……” 向繇暴喝一聲:“讓他去想!誰招的火誰去平!”說著他沖到一把椅子上坐下,吁吁道,“媽的!我是不管了!” “誒……您這是氣話?!?/br> 夏邊嘉給使女打了個眼色,讓她進臥房看看安哥兒被吵醒了沒有,照顧著點,這才漫步上前,給向繇斟了杯涼茶,“向副的確該氣,但是現在咱們該想的,難道不是小太子居然有這么一大張底牌,瞞著我們???” 向繇眉目一動,接過茶,“說下去?!?/br> “您看啊……”夏邊嘉也坐下,以指敲案,“營救行動,營救的是誰?赤炎七番的家眷和八番主將,東南兩朝對峙的重要人質。在哪營救?神京,東朝心臟之所在。營救是否成功?成功……這三點放在一起看,難道還不足以讓我們警覺???” 向繇立時一身的冷汗。 “他繞過您,完全不借用南境的人脈,悄沒生息地就把這樣一件大事給辦了,雖然也是驚動東朝,但已經可以想見他現在手中握有的能量和影響,再者,經此一役,何方歸這個儒將,當真是要對辛鸞這個小主君肝腦涂地了……” 向繇冷靜下來稍稍尋思,再抬頭,卻白了夏邊嘉一眼:“你說的都是將來事,可眼下的關口呢?眼下的關口如何過?垚關守軍只有兩萬,雖說占個地利優勢,可能扛得住一萬的赤炎軍???渝都附近的兵源就更少了,大多都是他申不亥的人!誰能領兵?誰能作戰?前線吃緊,我又哪里去調兵?我是指望赤炎帶來的那幾百人還是指望申不亥麾下的草包將軍?!” 向繇這么伸手一盤算,更郁卒了,煩躁地把茶杯一撂:是啊,眼前的關頭……可他媽的怎么過???! · “那辛澗會派誰領兵?” 赤炎行營之中,燈火大亮,哪怕在申豪何方歸如此的局勢分析中,辛鸞還是沒有直接退卻,他有一種模糊的預感,故而將頭轉向巢瑞,道,“我對赤炎軍十八番不夠熟悉,但各位將軍對往日同僚用兵作戰優點缺點一定熟稔,辛澗會派誰領兵?我們是否能在這上有一點轉圜取勝的可能?請將軍為我析之!” 巢瑞站過來些,神色凜然,“小飛將軍說’仍有十二番在辛澗的彀中’,這屬實?!?/br> 辛鸞不疾不徐抬首,等著他的“但是”。 老將軍沉吟幾個彈指,將拱衛神京的一串小旗拔下,“但是辛澗生性猜疑,除了與他之前交好的幾番主將,他其余未必信得過……以他之心思,也根本不會放這些信不過的將軍來,畢竟東南邊界,將軍一個反水,連兵、帶將、帶械、帶糧、相當于全部送給了南境,任何人都不會冒這樣的險?!?/br> 辛鸞了然:“所以他只會派心腹將領來?!?/br> 說著迅速問:“赤炎十八番中能稱得上是辛澗心腹的有幾人?” “五人!” 申豪提劍,直接在沙盤一側用劍鋒寫字,斬釘截鐵:“二番史征、四番良成業、十番、十三番、還有十八番那個兔崽子?!?/br> 他之前資歷不足,一年前北境戰場受到許多排擠,很是清楚他們的幫派。 鄒吾摸著下巴:“二番史征已出兵北境、十番與十三番是守將之材,非攻敵之人,十八番主將年紀太小,壓不了陣,如此一看,辛澗可選擇的也只有四番良成業而已?!?/br> 申豪朝他比了個拇指,再次露出贊賞欽服的眼神,“你分析的差不多?!?/br> 巢瑞:“是這樣,辛澗還要出兵北境平亂,三苗之戰事關南境大局,北境平亂也事關他辛澗的國政,因此從兩面作戰來看,我們這上并不就輸了一籌?!?/br> 巢瑞將軍都如此說,簡直就是給辛鸞吃了定心丸! 他當即放下心來,立刻安排,“那諸位這幾日還請迅速擬定出作戰計劃,摸透他良成業的作戰風格,我們兵力不強,但有幾位將軍,這一仗未必是我們輸……” “殿下,您等等——” 眼見著辛鸞激動得就要去上朝了,巢瑞立刻打斷他,“殿下,我們缺的不是將,難處關口也不在這里?!?/br> 辛鸞深袍大服,聞言詫異回頭,“那是……?” 巢瑞一字一句:“是軍餉。是錢?!?/br> · “錢他是不要指望了!” 巨靈宮內,向繇還仍兀自氣個不休,手指鈞臺宮方向,破口大罵。 “他要是能從申不亥那挖出口子,讓他自己去挖!反正備不住上戰場就幾天的時間,他最好能在這幾十個時辰里就全辦妥!他不是能攢嗎?一天跟個小老鼠似的和徐斌在那攛掇錢!我就讓他明白明白,他那么點錢夠干什么的?! “我話就放在這里,不用開打,光是行軍,他三百萬四百萬兩的銀子就要填進去!錢袋子立刻見底!要開打了,他砸鍋賣鐵賣褲子去吧! “他是不是還做夢自己在東境呢?天衍十四年獄法山動亂,閭丘忠嘉一個求援,神京百萬赤炎軍三日開拔,神京后援補給一句屁話沒有?他不管錢,但他知道那是多少的軍費嗎?知道那軍費是怎么攢的嗎?那是他爹!在位十五年沒修過一座宮殿,十五年只有十套常服!給他的零花錢都摳摳搜搜地算賬,嚴令天衍的朝廷,從上到下一起節省出來的! “他要怪就怪我們南境沒有那樣讓人省心的大臣吧,錢都在他們嘴里,他有辦法就讓他們吐出來!” 向繇洋洋灑灑,一噴就噴個沒完,夏邊嘉直到他暫時偃旗息鼓,才敢說話,“那申不亥表面迎合太子,愿意割rou呢?” 向繇一愣,按照他們南境愛財如命的心思儼然是沒想到這點。 皺眉,“不能吧……這老糊涂被辛鸞下了迷魂藥了嗎?” 夏邊嘉沉吟:“不好說?!?/br> 向繇叉著腿,破罐破摔:“那就讓他去捧小太子的臭腳吧!捧一會兒他就知道這位是個多大的祖宗了!請佛容易送佛難,我當初腦子只恨自己被馬踢壞了腦子,他一副弱不禁風樣兒我就掉以了輕心!” 向繇越想越氣,越說越氣,干脆是氣餓了,朝著外面大喊,“上飯上菜!我都起了幾時了,這點規矩還用我來教嗎?!” 向繇飯量驚人的大,這里沒有外人,上菜之后干脆甩開腮幫子胡吃海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