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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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來無回了?!?/br> 他垂著眼,淡淡道,“他們在,徐斌也掣肘,到時候功勞被人分走,司丞心里也不會痛快?,F在整個天衍都在說我喪心病狂,我不殺幾個追兵,反而會很奇怪吧?” · 南陽。公府衙門正堂上。 擺在少將軍申豪面前的是五具著柳營軍服制式的尸體,都是咽喉一處貫穿致命傷,死得毫無痛苦。 齊二將神京的柳營、鷹揚、雀山調用到各城池時下過命令,一旦發現可疑情況,除了飛鴿上報回私署以外,還需要就近傳信給赤炎的軍陣一封,以求援引。赤炎軍戰馬的腳力何等充沛,申豪昨夜接到消息,今日破曉十分邊進南陽城,此時不過剛兩個時辰,且已經安排手下人疾風暴雨一般,將南陽城中的非住宅坊中上上下下排查了一遍。 不一會兒,驍騎回報,稱諸坊內查過并無異樣。 “申小將、將軍……” 南陽地界的一把手徐斌是個白胖和氣的男人,他看著眉頭緊鎖的申豪,哪怕面前只是二十歲剛出頭的小將,仍然禮數不盡周到,“卑職從接到海捕文書當天就封鎖南陽全境了,且畫下影像,嚴格排查城中,想來現在賊人已經是逃之夭夭,不太可能再重新潛回城中的?!?/br> 申豪不置可否,也不糾纏排查結果,只挑眉指著地上的五個人,道,“徐司丞,他們是昨夜向我傳報的線人,在你的地界,朝廷欽派的軍侯一夜間喪命,您是不是要給我個交代?!?/br> 徐斌白胖的臉沁出汗來,他有口難言,卻只能道,“這……這’騰蛇’賊人兇悍,既然王庭都來往如無物,卑職這小小府臺怎么能和其對抗啊,申小將軍,還請體察啊?!?/br> 他昨夜就被鄒吾夜闖府邸嚇得滿身是汗,一夜未能成眠,沒想到上面來人竟然這么快,赤炎軍鎮的少將軍天沒亮就進了府衙! 雖然赤炎于他沒有管轄之權,但畢竟這些軍人來頭都太大,他惹不起,只能有苦難言著強行應對。 申豪卻不理會他這些虛詞,直指重點:“那千尋府呢?” 徐斌空張了嘴,“???” “司丞別當我剛倒就好糊弄了,”申豪瞥他一眼,話里滿是責備之意,“柳營這五衛就是圍了千尋府之后回到客棧才出了事,且不說有什么直接的關聯,就說南陽王土之上,居然有平民膽敢公然拒捕?司丞大人,這我還是頭一次聽說啊?!?/br> 徐斌一時語塞,臉上的汗立刻淌成了小溪流。 申豪蔑視地看了他一眼,徐斌勉強支撐道:“昨夜,昨夜是有人誤報,下官晨起去了千尋府一趟,也帶人搜了搜,其實是一場誤會罷了?!?/br> 申豪笑了:“你怕他?” 徐斌滿臉堆笑地看著這位小將軍,還沒等說話,申豪一斂笑容,冷冷道,“你怕那個什么千尋征,我可不怕他。赤炎是什么品階的軍魂血脈,俠之大者,為國為民,也就是你們這些不作為的地方官才將這些砍砍殺殺的綠林野莽看在眼里,”說著他抬手,轉身便走,“傳我命令——” “報——?。?!” 申豪還未下令,卻不防卻忽有南陽府兵急奔進來,“報!司丞!屬下于太平坊橋樓街西第二街最北端查到賊人藏匿行蹤,發現一張標記過的南境地圖!” 申睦聞言,腳步一頓,神色一變。一把扯過那卷布帛,立刻冷肅起來:“這地圖……” · 山上的樹叢中積雪未化,鄒吾一身月白色的襕衫,一手提劍,一手提著竹筒,在林中小路邁著大步,卻慢慢走著。辛鸞吃過了兔子,要喝水,亦步亦趨跟著鄒吾,雀躍地點著腳,樹林中枯枝繁多,他偶爾伸手脆生生地折斷一兩根小枝。 忽地,辛鸞想到什么,三步并作兩步地跟上鄒吾與他并肩,憂慮地問:“不對啊,那假地圖徐斌交了上去,若是發現我們沒有按照那么走,他不是還要獲罪?” 他自然而然的好奇,有一點點的小嬌氣。 鄒吾站定,看他一眼,問,“誰說我留的是假地圖?” 辛鸞被他問愣了。 “你現在身上有傷,不管騎行、車乘還是步行,我們都沒法在短時間里逃遁超過兩里,那地圖指向的通往南境的垚關,我們的確也是要去垚關的,若留的是假的,我們現在就直接上路了,又何必先躲進山里呢?” 辛鸞不懂,求學若渴:“那為什么不直接留假的呢?豈不是會省下很多麻煩?” “因為假的騙不了人?!编u吾把竹筒子倒換到左手,“走小路,住大城,在哪補給,在哪喝水,在哪打尖,在哪住宿,若是真的計劃過,都是會有標注的,我既然要賣徐斌的面子,替他邀功,總不能沒有誠意吧?” 辛鸞跟著他俯身走過一片草叢的下坡,“可……以后我們又不會真的按照原來的計劃走?!?/br> “是不會?!?/br> “因為被徐賓這么一圍,我們已露了形跡,喪失了先機,所以現在只能將計就計,應變而動。齊策也不傻,他也知道我們不會完全按照原來的計劃走了,但這至少給了他們線索,不必再像以往那樣大鋪大蓋大海撈針……如果我是齊策,我會將北上和南下的路封死,把中境、北境乃至水路安排的人手大量調回來,重兵排在通往南境的路上,一路向北的的襄樊、房縣、丹陽、垚關,尤其收緊垚關,畢竟過了垚關就是南境申睦的地盤,我們一旦逃脫,他再想追我們就不再容易了?!?/br> 下坡之后是一片沙土,鄒吾面沉似水,提著劍柄,迅速地勾出南陽所在附近的山脈、重鎮、和可以走的幾條路線。雖只有寥寥幾筆,卻已現成竹在胸的天衍半幅山河。 辛鸞看著,茫茫然地只覺得諸己真慘,剛串完兔子,現在被主人哪來又開始在沙地上亂畫。但是他不敢亂走神,只一瞬,他又努力跟上鄒吾的思路。 他知道他這是在教他。 不同于在南陽千尋府上,鄒吾什么自己策定、自己準備,什么都不跟他透露,他現在是在事無巨細、條分縷析地在跟他解釋。 開闊的沙土地旁匯聚著一潭小溪,此時水聲汩汩,太陽在山巒中升起,五彩斑斕地,正有沁人的泉水從薄薄的冰層下潺潺沖出。辛鸞聽著鄒吾平穩安定的聲音只覺得微妙。梅樹、沙灘、溪流,在這避世的一隅,眼前的男人就這樣帶著一整個他一無所知的世界、和他微妙豐富的人生,倏忽絢爛地,在他面前豁然展開。 第44章 紅竊脂(4) “等等等等等等……” 辛鸞狼狽地打斷,“有點快?!?/br> 鄒吾展開得太快,辛鸞的腦子暫時還跟不上,“怎么有齊策齊二的事情?他是哥哥的好朋友啊……” 此時他們就并肩蹲在小溪旁邊,鄒吾接完水,在下游洗著劍,鄒吾的神色忽然變得變化莫測,半晌,他上下打量了辛鸞一眼,含蓄道:“殿下是不是只有生死關頭才會聰明一點?” 他眼神一瞟他懷里,“看邸報啊,答案就在手頭怎么不知道善加利用呢?!?/br> “噢噢噢”,辛鸞就像個笨拙的小生員,對鄒吾有些逾距的責備也不以為忤,聞言垂下頭嘩嘩地翻起手中邸報來。 果然,他在邸報的第三張找到了賊事追蹤的新設私署,任務名為“剿虺”,具體來說就是抓鄒吾、抓卓吾、救他,私署設立在神京的玉貞街,所領主事可調用神京城內柳營、鷹揚、雀山,嚴查檢錄可以影響到全國七署,必要時候可以調用赤炎軍——辛鸞長大著嘴看著這聞所未聞的權限,而這個私署在三天的總領負責,公良柳下面的名字,居然是齊策。 南陽公府堂上。 申豪朗朗面容上眉頭緊鎖著,眼睛緊緊盯看著布帛上的地圖標示。 國土圖輿一般來說不是百姓人家可以隨意私藏的,按天衍律令可以有輿圖的除了軍部,就只剩下王庭秘府,至于商家行走四方身帶輿圖,若是深追究起來都算是私藏犯法。而他手中的圖輿,不僅僅畫上了大致的山河脈絡,細看起來,它簡直是過于精細了,具體到房縣幾個月前立起的軍事地堡居然也點出了。 并且除此之外,他上面用小狼毫畫出的去往垚關的預定路線,哪里休息,哪里住宿,甚至具體到每日行走的里數,三天之后適應長途奔波后,疾行的里數……周到的林林總總,雖然是寥寥畫來,但其意卻不盡。這份地圖就是有人跟申豪說這是精于行兵帶隊的赤炎老兵畫的,他都是信的。 申豪不自覺地繃緊了披甲的身子,嚴肅地思索:這個鄒吾到底是怎么樣的賊人? “赤炎十一番既然已經到了!不去搜查,在這府門前是要曬太陽嗎!” 府堂之外,一列列赤炎身披赤色騎兵甲,腰帶無環橫刀,軍容沉肅地站在那里,南陽諸人哪個看到了不是繞路趨避。 誰知這一聲,嗓門不大,官威卻不小。 申豪拿眼一橫,只見一個和自己一般年紀一般身高的小白臉,大步飄飄地走進了府堂來。此人穿著一身淺綠的官袍,顯然是品階不高,然而銀腰帶上卻閃亮亮地掛著一枚銅雀符節。 申豪眉目一動,不快道:“齊策?” “申小將軍?!?/br> 來人毫不示弱,一語道破申豪的身份,掃了眼堂上情境,也不客氣,“賊人潛逃在外,將軍來到南陽,當務之急難道就是在這里對著幾具遺體嗎?” 本來兩個人初次見面,不至于這么大沖突,誰知兩個年輕人大早晨和炮仗一樣,一點就著了。 南陽小小公堂之上兩個少年相對,一個臉黑,一個臉白,一人赤色衣甲,一人碧綠官袍,都端的身姿挺拔,氣勢逼人。徐斌低頭哈腰,左看看剛從北伐之戰中嶄露頭角的赤炎少將軍,又看看濟賓王跟前炙手可熱的新貴,老實地垂下頭,希望沒人注意他。 齊策與申豪,中央與地方,同齡人中,他們的大名相互如雷貫耳。 申豪長了齊二幾歲,知道來人是濟賓王眷愛的青年,不知道有什么本事,明明去歲還是待詔之身,正經官職都沒有一個,先帝駕崩后竟然領到超品的任事,直管追查“騰蛇”之事。他們赤炎軍鎮尋找帝子心切,看齊二任事還算利落,這才沒有計較濟賓王這道諭令上的不妥,但是要申豪對著一個戰場都沒上過的紈绔俯首帖耳,簡直做夢! 申豪繃著嘴角的肌rou,不卑不亢地抬起頭:“赤炎只奉高辛氏為主君,只對高辛氏忠誠,申豪今日為含章太子而來,而不是因為什么齊衙內!” 他很是不客氣,稱呼齊二只為“衙內”。潛臺詞是:你算個什么分位上的東西,也敢在我面前輕狂? 齊二眼睛一瞇,上前一步。 徐斌忙不迭地插身過去:“打不得,打不得,這是公堂,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誰知齊二也壓根沒有想動手,他拽下腰帶上的銅雀符節,伸出手去。 因為中間隔著白胖的徐斌,他好懸沒把令牌直接頂在申豪的鼻子上,只見齊二眉眼鋒利,不緊不慢道:“就算是赤炎,軍中之人也是一向聽訓示,怎么?申小將軍沒有這個習慣嗎?” 徐斌自己就剪不斷理還亂了,此時還要心力交瘁地開始負責打圓場,“齊領事別生氣別生氣,您不知,申小將軍今晨早早便來了,已經連查幾個時辰了,一直沒有懈怠啊?!?/br> 齊策眼風一掃:“那搜出什么了?” 徐斌趕緊甩手示意身邊的小屬官,小屬官磕巴都不敢打,把剛在太平坊橋樓街西第二街最北端查到的東西細說了一遍,生怕受當了池魚。 “地圖?” 齊二聞言狐疑地抬頭,掃了一眼申豪手里的羊皮卷,申豪還不至于在這種小事上糾纏,手一遞,交給了他,不過齊二卻沒有他的鄭重,掃了一眼,不以為意地抖了抖:“就只搜出這個?” 申豪白眼都差點翻出來了! 心道這紈绔果然:不僅不識貨,還是個活生生的蠢貨! 他不置一詞,徐斌卻緊張,擦著額角根本沒有的汗:“是是是……” 齊二不疑有他,卻輕蔑地瞥了這堂上的一眼,“你們南陽有什么能吏?” 說著他手勢一擺,也沒吩咐赤炎軍,直接道,“賊人狡猾,但好在本領事帶了細犬來,司丞的人麻煩開道,帶我的人再查一遍!” 徐斌偷偷看了申豪一眼,知道齊二更乘職務之便,此時也不敢說一個不字,招呼著人,浩浩蕩蕩地就府衙外走去。 · 而不同于南陽的劍拔弩張,此時狡猾的“賊人”和太子,正在溪邊氣氛和樂研究邸報。 鄒吾那把劍仿佛是洗不完了,原本的瓷光玉質的劍身都快要掛上冰了。 辛鸞抱著膝蓋,蹲在溪邊,鄭重其事地給鄒吾念邸報,念一念,再發表一下看法,鄒吾懷疑如果他是在唱歌的話,此時應該問了好幾遍:“我唱的好不好聽???” 辛鸞:“這個私署人事變動過,原本不起眼的時候是齊策全權負責,現在換成了公良老大人——可是公良大人都多大年紀了?他根本熬不得啊,怎么摻和捕賊策應之事?上次我只是讓他陪我重定演武新規,全是文活兒,感覺他都要去了半條命了?!?/br> 鄒吾沒有作聲,聽著辛鸞繼續絮絮叨叨地說話。 其實,他也覺得這件事反常?!敖蓑场睓嘞捱^大,存在已然如妖,但是若要找主事,其實也不必找職位、圣眷、名望如此之高的公良柳,這太顯眼了,好像生怕別人不注意一樣。 鄒吾只是模模糊糊感覺到濟賓王被一股力量掣肘著,但是朝廷高層說實在的他并不熟悉,所以也不敢擅自揣測后面推動者誰,這似有若無的善意,又能為他們做到什么程度。 “還有……” 辛鸞又皺起眉毛來,“追捕我們的進程為什么要寫在邸報上?哪有賊事追捕的進程還公之于眾的?這是專門為我們準備的嗎?這有詐吧?” 鄒吾開口了:“也不見得。先帝駕崩和你被擄不是小事情,你要考慮的還有人心,如果是神京城內不信任濟賓王,百姓聯名請愿,要求得知朝廷追捕的動態,邸報也不是不會反映?!薄八阅阏J為這上面的信息是真的?這上面介紹的可詳細了,哪里布防,哪里搜查已竟,這要是全是真的,他們也太蠢了?!?/br> 鄒吾在下游,他抬起眼,溪流反射的陽光中,就正好和辛鸞的目光平對。 他說:“當然也不能。這白紙黑字半面雕版,老于案牘的刀筆吏也不是吃白飯的?!?/br> 辛鸞卻沒看他,低頭撥弄腳邊的石子,“所以你覺得這上面有真有假,是給我們的煙幕彈?”他嘖了一聲,搖頭晃腦,像個不諳世事的小書童:“好陰險,這樣計埋伏,引我們入彀?!?/br> “兵不厭詐罷了,我們不也剛留了個煙幕彈?只看誰能騙過誰?!彼难凵窈鋈蛔兊脺厝?,他看著低頭摳石頭的辛鸞緩緩笑,“你也不用擔心這個,這上面我們還是有先手的,畢竟他們是邸報,齊二再猖狂,還有濟賓王在上,他們不會拿朝廷的喉舌開玩笑,有很多限制呢?!?/br> 辛鸞猛地抬頭:“那我要應對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