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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晚蘭沒出聲, 狠狠攥著被子,淚垂了一夜。 月華宮里,辛貴妃很晚都沒休息, 袁嬤嬤輕聲說了一句:“醒過來也未必是好事,這新婚夫妻,又是之前鬧過那么一陣的……不知能不能相處好?!?/br> 辛貴妃放下手中書卷,唇角笑容意味深長:“好不好,不是很快就能知道了?” 臥底白放的? “老奴多嘴,”袁嬤嬤做勢打了下自己的嘴,小心提醒,“這些都是小事,倒是皇上那邊,這兩日都沒來看娘娘,朝陽殿的消息,皇上現在還在批閱奏折,如此下去,可怎生是好?” 宮中生存,寵愛是一切的根基,辛貴妃穩,辛家就穩,二皇子的前程就穩,總是見不到皇上,不是回事:“要不……老奴吩咐下去,給娘娘做幾件好衣裳?” 這個‘好衣裳’,當然不是彰顯貴妃氣度端莊的宮衣,而是可以調動某方面的興奮情緒,只能揮退眾人,穿在房間里給一個人看的衣裳。 辛貴妃想了想,拒絕了:“咱們這位皇上向來以政事為大,你何時見過他耽于女色,誤了國事?非要在這個時候行事,只怕得不到好處?!?/br> “總這樣也……” “叫小廚房準備幾道襄陽菜吧,本宮明日親自送過去?!?/br> 襄陽是景元帝的故鄉,他生在那里,長在那里,起勢在那里,根基在那里,他對那里感情很深,故居祖宅,更是一個非常特殊的地方,外人等閑不能踏足。 他廢了太子,卻轉封為襄陽王! 這也是辛貴妃一直以來耿耿于懷的原因,盡管一步一步走到了現在,廢了太子,她仍然沒覺得自己和二皇子贏了,‘襄陽’兩個字像一座大山,一天不除,她就一天寢食難安! 她討厭襄陽的一切東西,不管人還是物還是菜,這兩個字都不想看到,可要固寵…… “安置吧?!?/br> 夜色無聲,仿佛什么都能藏起來。 …… 新婚第二日,本該要拜見公婆,走個認親流程,因是沖喜,一切從簡,這個環節也跟著‘從簡’了。唐晚寧不需要去拜見任何人,贈送或接收禮物,似乎所有人對她的期許就是,照顧好趙琮就行。 可惜趙琮也并不需要她的照顧,從昨夜睡到現在,根本就沒醒。 唐晚寧不懂醫理,不知他的身體到底什么情況,可她有眼睛能看到,趙琮的確身體不太好,卻并沒有虛弱成什么樣,對外界傳聞的‘瀕死’非常不理解,要不是趙琮的確毒發昏迷過,她都有點不信。 府里氣氛也沒有特別悲傷,人人頹廢,不管護衛還是下人,走來走去都很精神,是帶著希望的,外界怎會誤會如此之深? 趙琮一直睡到午后也沒醒,不知道餓不餓,唐晚寧也不能生生把人叫醒,就……聽醫囑吧。大夫說王爺只要醒來過,這一波危機就算扛過去了,近日好好照顧,注意飲食,多休息,睡得久一些不妨事,睡夠了人就會醒。 至于必須喝的湯藥……田公公非常有經驗,趙琮許也習慣了,哪怕昏睡,藥到嘴邊也知道吞咽。 田公公伺候完主子,笑瞇瞇問王妃有什么需要,可還習慣,有什么隨便吩咐千萬別不好意思說,大有今日跟著伺候的意思。 唐晚寧沒什么不好意思的,就是覺得田公公平日看著還好,老當益壯精氣神十足的,今日不知為何好像有點虛,唇色發白,站姿也有些微妙,看起來很累的樣子…… 她不想虐待下人,叫田公公下去好好歇歇。反正趙琮看起來也一時半會醒不了,屋子里都是慣用的人,沒必要非得緊著一個人累。 田公公感動的差點落淚。 沒有襄陽王陪伴,也沒有田公公隨侍,今日午飯唐晚寧是一個人吃的,感覺有些微妙。 不是情緒,而是菜品。 桌上菜色不如昨晚豐富,她不挑理,畢竟只是一個人吃,太多了也是浪費,可這食材搭配,味道感覺,好像差了很多?多吃兩口更覺敷衍,她懶懶地放了筷子。 飯后習慣性走一走,消消食,發現廡廊拐角掛著的紅綢沒了,梅枝上搭的紅繩也少了一些,鋪天蓋地的喜氣,因為這點缺漏,也變的不再完美。 唐晚寧走了走,感觸越來越深,唇角淺淺勾起,心說有事干了。 回到暖閣,她叫小滿上了茶,吩咐下去,除了當值護衛走不開的,所有下人兩刻鐘內過來這里,她要認認人——畢竟她是主母,可是要管家的。 襄陽王府只有趙琮一個主子,人口比較簡單,下人里男性比例比女性大的多,好些能看出來是老兵,丫鬟婆子也多是氣質樸素干凈,看起來很有規矩。零星幾個氣質有些不一樣,穿的鮮亮些,站的也更往前,多是丫鬟婆子,和前面那些涇渭分明。 唐晚寧想了想,就明白了。府里之前沒有女主人,趙琮身邊有慣用的人,沒丫鬟婆子什么機會,現在有了女主人,怎么也得提前準備些伺候的,后面這些人,大約是新調來的。 而萬嬤嬤的站位,相當微妙,看起來是在老人群里,實則和新人們貼的也很近,落落大方,微笑親切,很得愛戴擁護的樣子。 她還主動站出來,指揮下人們一批批上前,磕頭,報自己名字。 所有人見過,唐晚寧放下茶盞,微笑道:“把大家叫來也沒別的意思,正好此刻空閑,我認認你們,也讓你們認認我。往后日子還長,我也年輕,諸位都是府里老人,有事都可以找我直說,有什么一時疏漏的,我也愿意接受大家提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