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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不清秦恕浸在暗處的神情是冷漠還是不安,他久久不出聲,岳金鑾心里生出股不可名狀的失望。 她漠然松手,他的手卻忽然有力反扣回來,連帶她腕上的銀鈴一道握進掌心。 叮鈴一聲。 他抬眸看她,“我說唐突的意思是,知道錯了,下次還敢?!?/br> 岳金鑾被他看得心慌,底氣不足道:“……大、大膽!” 秦恕當場給她示范了一遍什么叫膽大包天,并輕描淡寫道:“不好意思,又唐突了?!?/br> 岳金鑾被他抱得頭暈目眩,懷疑是不是剛才那一掐打通了秦恕的任督二脈。 她小聲問:“你剛才為什么要問我多大了,你以為我幾歲?” 秦恕看她,良久才道:“十八歲?!?/br> 岳金鑾道:“為什么是十八歲?” 秦恕沒有回答。 他看著壁上靜影,忍不住瞇起眼睛,一絲絲回想夢中事。 為什么是十八歲? 因為若是上一世她沒有死,十八歲時,太子會因病暴斃,她會被服下假死藥,悄悄送進他的府邸,改名換姓,成為他的妻。 ——這本是他上一世的安排,只是她的死打亂了一切。 令他放棄了留給太子最后尊嚴的想法,親手將劍送進了秦湛與江犁雨的心臟。 岳金鑾正等著他回答,脖子突然被秦恕咬了一口。 她疼得掙扎了一下,氣呼呼道:“你病傻了吧,怎么還咬人?” 秦恕抱著她道:“嗯,我病傻了,對不起?!?/br> 他一頓,“下次還敢?!?/br> · 岳金鑾叫太醫給秦恕開了藥方,又讓人支了火籠,常寧殿總算暖和多了。 來看病的還是上回那個扒秦恕褲子的周太醫。 他一看見秦恕,便形同看見自家侄孫,熱情道:“三皇子那處的傷口可好些了,不如我再幫你看看吧,別落下什么病根?!?/br> 秦恕在喝藥,修長分明的指節緊緊扣著碗底,“……我已大好了?!?/br> 周太醫不信,拈須直言,“這好與不好,只有大夫看了才知道,不如三皇子褪下褲子,讓老夫看看上回的金瘡藥有沒有效果,三皇子乃是天潢貴胄,身上可不能落下傷痕?!?/br> 他說著,摩拳擦掌蓄勢待發。 周太醫畢竟是個成年人,十三歲的秦恕在他面前略顯單薄。他眉目清冷抵觸,宛如被惡魔擒住的無辜野鹿,齒間擠出幾字,“當真不用了!” 周太醫搖頭,“三皇子,切不可諱疾忌醫!” 秦?。骸啊覜]有?!?/br> 踢秦恕屁股的當事人岳金鑾正假裝四處看風景。 周太醫不由分說伸出手,勸道:“三皇子,還是讓我看看吧!” 秦恕抬袖壓下他的手,忍無可忍,“——周太醫!” 周太醫迎上他目光,倏忽一愣,心里竟生出幾分難言的緊張,下意識退了兩步。 今日的秦恕很是不同,他狹眸薄冷明銳,宮里得寵的那幾位殿下,嬌生慣養、金雕玉砌,都養不出他半分的端沉與凌厲。 ……和幾個月前純粹的沉郁全然不同了。 周太醫暗暗咋舌,當機立斷攏袖輕嘆,“看來殿下是真的好了,我不看了、不看了……” 主要是不敢看。 岳金鑾發現殿外有個鬼鬼祟祟的腦袋。 她皺眉看了敵方三秒,發現那腦袋是太子身邊的太監蔣閑。 蔣閑暗戳戳趴在門口看了好一會,目光在秦恕與岳金鑾身上梭巡半天,無聲無息跑了。 岳金鑾不動聲色裝沒看見他,等蔣閑走了,才指了小太監跟上他,看看他想干什么。 她現在沒功夫搭理那些爛人。 秦恕剛喝完藥,唇色都被藥汁苦水染深了。 他面不改色,岳金鑾怕他是味覺失靈,抓著桌上油紙包的糖人遞給他,“喝完藥要吃些甜的,這是我祖父祖母做的糖人,我答應要帶給你的,你嘗嘗吧?!?/br> 秦恕看桌上與枕邊的數量,一共十三個,“帶這么多?” 岳金鑾得意得晃著腳丫子,“其他十二個是補償你的,一年一個,到今年剛好十三個,不多不少,明年繼續給你帶!” 秦恕徐徐剝開油紙,“你給第二個人帶過糖人嗎?” 岳金鑾:…… 秦恕分明問得溫和,可她怎么總覺得從中聞到了一股醋味。 錯覺吧。 岳金鑾道:“想不起來了,應該有……”她看見秦恕的目光涼了,警惕改口,“那肯定沒有,你是第一個?!?/br> 秦恕“嗯”了聲,“以后也只許給我帶?!?/br> 岳金鑾乖乖點頭。 油紙展開,里面只剩竹簽孤零零躺著,糖人不見了。 秦恕睫毛輕垂,看不清神色,指尖伸進去,蘸上了流淌的琥珀色糖漿。 他可惜道:“化了?!?/br> 殿里燒了好幾個火籠,桌邊床邊都有一個,糖人離得近,十三個無一幸免,全部融化成了一灘蜜水。 岳金鑾見他像是不開心,靈機一動道:“這是好兆頭呀!” 秦恕饒有興致看向她,岳金鑾笑吟吟,“證明你十三年的壞運氣全化了,接下來要走大運了!” 秦恕挑眉,“當真?” 岳金鑾拍胸脯,“我寶寧郡主從不騙人!” 秦恕道:“好吧?!彼吐晢枺骸叭粑疫€是不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