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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卑就是皇帝。 堂堂天子,欺騙她區區一個罪臣之女。 簡玉紗見信嗤笑,說出去誰信,皇帝竟然用這種方式與她相交。 簡玉紗躺在羅漢床上琢磨,她到底是哪一點引起了阿卑,不,是皇帝的興趣。 僅僅是因為佛塔中偶遇,所以皇帝才對她……對她……姑且算是青睞有加。 后宮佳麗三千人,她絕不以為,她算得上什么。 簡玉紗揉了揉腦仁,努力回想與皇帝有關的事,可無論如何,她始終無法將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與阿卑聯系起來……阿卑的眼神,就像一個受了委屈又隱忍不說的可憐小孩,而皇帝,絕不該會是這幅樣子。 簡玉紗腦子很亂,她吩咐拿來紙筆,回了一封信。 阿卑說要見她,她就再見一見他。 簡玉紗回了一封簡潔的信,她約阿卑在她與鄧儉忠去莊子上打獵的那天相見。 信雖然是上午送去的驛站,但項天璟中午就收到了。 他見信自然喜不自勝,簡玉紗肯見他便是好兆頭。 “壽全福,給朕挑幾身喜慶的便服,記住,要喜慶,精神?!?/br> “奴婢這就去?!?/br> 項天璟午膳都不用,試好了衣裳,選了身紅色的銀紋直裰,才宣御膳房送御膳。 壽全福跟著挨餓,悄悄腹誹:登機那天都不見您這么上心衣飾! 臘月十五,整個京城都被凍住了。 簡玉紗舅舅一家子,果然被困在通州,幸而離京城不遠,等過了年就能進京。 京城里,大街小巷連最吃苦耐勞的販夫走卒也都不露面了。 簡家宅子。 瑞冬一面替簡玉紗批羽緞,一面再三地問:“姑娘,冰天雪地的,真要出去?” 簡玉紗系好脖子上的紅絲帶,握上長弓,輕輕撫著弦,垂眉說:“要?!?/br> 皇宮。 壽全福伺候著項天璟換上提前挑好的衣服,又給他裹了件雪白的狐毛大氅,擰眉道:“皇上,這么冷的天兒,大臣都不上朝,您還要出宮去?” 項天璟自己攏了攏脖子上的狐毛,眼尾翹著,眼下的那顆淡痣愈顯冶麗,語氣不容置疑:“朕,要?!?/br> 千山萬水也要,上天入地也要。 第七十六章 簡玉紗出行比項天璟方便, 她離家的時候,雨雪已停,午時之前就到了莊子。 鄧儉忠做的馬夫, 待到了莊子,他栓好馬車,跟簡玉紗說:“午飯是來不及吃新鮮的rou了,姑娘,先隨便吃些墊墊肚子, 下午進林子有收獲了, 晚上再吃頓好的?!?/br> 簡玉紗下了馬車,說:“我也是這樣打算的?!?/br> 簡家一行人,在別院里隨便吃了點東西, 修整片刻,便騎馬進林子了。 鄧儉忠累了半年,可算有功夫休息了,他手底下帶著的人,個個也都興奮極了。 簡玉紗帶好了弓、箭,勒馬笑說:“鄧叔, 這會子也沒人來,你們盡情玩去, 我獵幾只兔子就回莊子,你們不必跟著我?!?/br> 鄧儉忠手癢的很,猶猶豫豫的。 簡玉紗拍了拍腰間別著的皮革袋,說:“鄧叔且去, 有事我就放信號彈?!?/br> 鄧儉忠是真憋壞了,他掃了一眼周圍,放眼望去皚皚一片, 人影都不見一個,也就放心帶著手下人走了。 簡玉紗在莊子上溜達了一圈,才進林子里打獵。 有些日子沒有碰弓箭,她有些手生,玩了一會兒,也就射中了一只兔子,聽說林子里還有狐貍,倒是難得見著了。 許是心里惦記著事兒,簡玉紗興致缺缺,撿起了半大的兔子,便往莊子上折返。 出林子的時候,開始下雪了,鵝毛一樣從天上飄下來,灰蒙蒙一片,放眼望去,遠處的景象已經有些看不清了。 所以阿卑來的時候,騎馬走近之后,簡玉紗才瞧見他。 簡玉紗勒馬停住。 馬兒腳下正好是一片空地,白雪松軟,像是用天上的云在地上鋪就,周圍幾顆枯木,延展著寥寥幾根枝椏,形如雁字勾勒。 蒼茫天地,阿卑身披雪白的大氅,徐徐朝簡玉紗走來,經霜風吹打,藏在雪色狐毛里面的紅衣服,想一團隱隱約約燃燒的火。 少年臉上雖然帶著面具,但手背與脖子,卻看得出皮膚有些病白,一身紅的白的,越發襯托得他孤弱清秀。 孤弱? 簡玉紗下意識哂笑,天家怎會孤弱,她的祖父精忠報國,卻曾如螻蟻一樣被碾壓在天子腳下。 孤弱的,是簡家。 和受騙的她。 “jiejie,許久不見,甚至想念?!?/br> 阿卑走到了簡玉紗跟前,他身子骨單薄,含著笑意的問候里,也伴隨著一聲輕咳。 簡玉紗面目平靜,逼視阿卑,質問道:“你到底是誰?” 阿卑笑容僵住,又誠摯道:“jiejie,我是阿卑?!?/br> 簡玉紗不由冷笑:“皇上日理萬機,何必浪費時間同罪臣之女開這等玩笑?!?/br> 阿卑訝然片刻,隨后臉上依舊掛著從前那般孩子氣的笑容:“jiejie真是聰敏?!?/br> 他脫下面具,面具下是一張精致冷峻的臉,如今身份揭開,又更添了一分豐逸尊傲。 何談容貌丑陋,比簡玉紗想象之中,要俊美得多。 相顧無言。 簡玉紗下馬,跪行大禮:“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