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看著這眼熟的兩樣東西，蘇苗苗感慨自己這回是真的辛辛苦苦幾十年，一下回到解放前了。 人家都是翻身農奴做主人，她這是餐館老板變員工，還得每日簽到了。 她雖有些想不明白，為啥這農場白天還沒有這些，咋傍晚一看就有了變化的原因。但轉念一想，穿越這種事只存在于小說電視劇里的事兒都發生在她身上了，還有啥是不可能的。 既然無法改變，就要學會接受。 蘇苗苗向來明白這個道理。 只是…… 當時那些規定都有啥來著…… 蘇苗苗決定先認真閱讀一下手里的員工手冊，看看自己這白天還是私有制的農場，如今是要變成啥規章制度了。 所以…… 員工手冊第一頁，每日任務欄里的內容都是啥玩意兒??？！ ………… 就在蘇苗苗正在研究自己金手指變化的時候，王小麥則是趴在楊外婆懷里哭著說起了往事。 “……我剛看到她的時候，就覺得她像小米兒，瘦瘦小小的，眨巴著一雙大眼睛喊我‘姐’。要是當年小米兒沒掉河里……她也應該有苗兒那么大了?！蓖跣←溈薜脗?，摟著她的楊外婆也抑制不住眼底的悲傷。 王小麥口中的“小米兒”是她的親妹子，大名叫王小米。比王小麥小三歲，如果還活著，今年也快該15了。 “小米兒的事兒，完全是意外。你媽你爸還有你大哥小棟，他們都知道那是一場意外。當時淹死在水庫那兒的，還有其他兩個孩子，你那時候沒跟著小米兒去水庫，不是你的錯?！睏钔馄虐矒嶂@個仍耿耿于懷當年事情的外孫女。 當年，楊杏芳在生了王小麥后，又三年才生下小米兒。當時全家人都覺得高興，小米兒跟著小麥還有他們的大哥王小棟小時候都是一起被放在楊外婆這里，被親手看大的。 一直等到后來王小棟和王小麥相繼到了上學的年紀，他們才被接回城里住。 楊杏芳和丈夫王建國都是鞋廠里的工人，每天都得在廠子里上工，所以家里的三個小孩都是大的看小的，或者是周邊幾個孩子，三五成群地一起玩。 當時，在他們住的房子附近，有一個水庫。夏天熱，孩子們都愛去水庫那兒玩，誰家孩子也沒出過事兒。 可就在王小麥十歲那年放學回來的路上，她妹子小米兒和其他幾個孩子結伴說要去水庫玩水，問她要不要一起。當時的王小麥對這個搶走了家人對她一半關心的meimei總有些排斥，便沒有答應，徑直回家說要去做作業了。 王小麥那一天都覺得心神不寧，她以為是因為自己偷工減料沒完成作業的事兒被老師告家長了，所以對于當天一直晚歸的父母，心里忐忑極了。 后來，大哥跑回家說出事兒了，王小麥跟著跑出去，一直跑到水庫那里……王小米就躺在那兒，蒼白這一張臉，沒了往日總朝著自己甜甜的笑容，也沒了呼吸。 父母跪在地上哭，大哥也哭。王小麥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她也哭了。 再后來……王小米這個名字成了家里的禁忌，誰也碰不得。 可王小麥總會想，要是那年小米兒問她要不要一起去水庫玩時，她跟著一起去了，或者是要小米兒也別去跟自己回家的話，一切會不會就不一樣了。 她曾將疑惑向母親說出口，得到的是母親抱著她哭著說，還好你沒跟著一起去的話……失去了一個孩子的女人是無法再接受另一個孩子的離開的。 王小麥記得那天母親落在自己脖頸處的淚花燙得很，像是烙印一樣，死死地燙進了她的心口窩，讓她每每想起那時的話，和才七歲就離開人世的meimei，就疼得她睡不著覺。 “苗兒和小米兒其實一點都不像……”王小麥怔怔道，“我一開始看她就覺得這個小姑娘挺可憐的，瘦瘦小小，行李也沒啥東西，看著就是被迫下鄉的。后來，她對我信任有加，大眼睛看著我的樣子，讓我一下就想到了小米兒……剛剛她又跟我說了會兒話，我就覺得更像了……小米兒那時候就是，年紀不大，古靈精怪的。那時候咱家窮，小米兒總說自己不餓，給她吃的，她也能說出讓你意想不到又無法反駁的話，給你一大堆道理說這東西得留給我或者是大哥吃?！?/br> 楊外婆看著這樣的外孫女，心里不由得一嘆。 她知道，王小麥是一直無法釋懷當年自己為什么沒跟著小米兒一起去水庫，沒能好好看住她?？僧斈晖跣←溡膊攀畾q啊。 “你若是喜歡這孩子，便多和她相處相處。反正她也住進了咱家，你就當交個朋友，或者是認個干親。不要總想小米兒的事兒了?！睏钔馄懦谅曊f著她這個年紀對相處之道的經驗，“吃飯時候我看這孩子了，別的不說，起碼眼神干凈，不像是心思壞的孩子。又聽你說，她對你很誠實，是個實在人，那我也多少放心一些。但小米兒的事兒你絕對不能和她講，也不能看著這個娃想小米兒。換做你是她，真心實意相處了一個姐妹，結果是看自己想去世的妹子，你心里能舒坦得了？” 聽自家姥姥這么講，王小麥也有些愧疚：“我知道?？捎械臅r候會忍不住想對她好，想照顧她……” “我知道你的心，可你能幫她一時，還能幫她一世嗎？咱大隊啥情況你多少也知道，就是下地干活，賺點吃飽飯的糧食和錢。她咋說也是個省城來的娃，你幫這幫那，是能幫，可讓人看見，不是叫其他知青排擠她嗎！到時候再有那壞心眼的人使壞，你就是好心辦壞事了！” 楊外婆一邊說著，一邊觀察著王小麥的神情變化，見她有聽進去的意思，便又打一棒子，給個甜棗地說道：“你同意讓她單獨開火這點做的就對，苗兒能提出這事兒也說明她也是個拎得清不想占人便宜的娃。你舅他們肯定是不會介意多你和她兩個人的口糧，但你舅媽和你表哥表嫂呢？你起碼還算是親人，可她終究是外人，總跟著一起吃，不說糧食，大家和她自己也都會覺得不自在。不光是她，等下次分糧，你也回自己院單獨開火吃，或者是你們倆搭伙。這感情啊，經不住消磨，你要記住這句話，跟誰都不能太不見外，覺得理所當然?！?/br> 楊外婆這番話若是叫蘇苗苗聽到，恐怕會覺得這不是一個農村老人能說出來的話。而實際上，楊外婆也的確不是莊稼人。她當年也是大戶人家的小姐，因為家里落難，逃荒逃到了北河溝，嫁給了王小麥的姥爺。也正是因為她的出身培養的睿智大氣的性格，才讓如今老楊家的人日子過得紅紅火火。 “行了，洗把臉，去你仨舅舅那兒都走一趟，一家拿一點糧食，就說是我說的?！睏钔馄琶嗣跣←湹念^，“都多大了，還動不動哭鼻子，讓小梁知道了，一定得笑話你這個大姐！” 王小麥應了一聲，起身臨出門前，才又回了一句，“姥，你可不能把我哭……反正，不能告訴我弟！” 楊外婆笑著點頭：“知道了知道了，快去吧。等會兒天就黑了?！?/br> ………… 在王小麥情緒恢復正常，挨個舅舅家拿糧食的時候，蘇苗苗這邊，剛看完員工手冊的第一頁。她覺得很崩潰。她讓手底下人制作的員工手冊內容真不是這樣的！ 為豬洗澡、喂食、鏟屎、清理豬糞。（15）——這算一項任務？！ 給奶牛定時擠奶，并根據嚴格消毒要求，按照指示對擠出來的牛奶進行巴氏消毒，并在擠奶過程中保持奶牛心情愉快。如未按照要求進行，導致被奶牛踢斷肋骨，概不負責。（15）——這是工傷??！ 照看好大棚里的蔬菜、水果等作物，并及時收割，拒絕浪費糧食！作物的成熟時間均為六個小時，收割時間為一個小時。在當日收割內容全部完成后，將會有48小時的冷卻時間，如未能及時收割，冷卻時間翻倍。（20）——六個小時就成熟一批？那我一天要收割四批！ ………… 不過，每項任務后括號里的數字是什么意思？ 抱著好奇又無語的態度，蘇苗苗繼續往下看。 【積分制度，員工待遇及內部升級要求】 實習員工：儲存（0/5）、提?。?/0） 正式員工：儲存（0/10）、提?。?/5）、未知 員工總管：儲存（0/100）、提?。?/100）、未知 實習員工——正式員工：2k經驗值； 正式員工——員工總管：10k經驗值。 積分根本每日任務完成、每日簽到、每日餐飲制作累計計算?？赏ㄟ^員工手冊中的空白紙張，自行手動計算。（禁止作弊行為，作弊者將被開除?。?/br> 注：1.農場內時間與農場外時間流逝比例有差，外界空間1分鐘，等于農場內10到15分鐘，具體時間變化根據所處年代有所細微不同，請員工在工作時，注意時間管理； 2.后廚內的所有食物、作料等，每72小時補充一次，每次補充將扣除員工50積分。農場提供（實習）員工每日三餐，三餐標準為兩菜一湯一飯（吃多少做多少，請勿浪費糧食），員工可自行烹飪。每做一道菜品（不包含主食），可獲得3積分。菜品供員工食用。正式員工和員工主管烹飪次數不限。 3.雞窩屬于員工獎勵措施，在員工自主完成喂雞、清理雞窩、飼養小雞等無積分獎勵的任務后，雞窩里的雞蛋將作為員工個人所有，算進儲存包裹內，可隨意放進放出。 ………… 看到這樣詳細的等級制度和要求，蘇苗苗突然有一種，這個農場仿佛是個種田游戲，等級高級代表了你所擁有的權限，而等級的升級則需要你去完成任務。 正式員工和員工總管待遇后的“未知”讓蘇苗苗在意了一下……想來，是要等到升級后才能顯現吧。 就是手動算積分這點讓人忍不住想吐槽。 怪不得這員工手冊里就寫了一張紙不到的內容，卻搞成了這么厚一沓的冊子，鬧半天是為了沒有計算功能，需要手動??！ 蘇苗苗在吐槽完這一點后，有些疑惑員工等級待遇里“提取”的含義。按手冊上說，她現在屬于實習員工，那么她在提取這一項上就等于不開放?？伤滋煊靡路囼灴臻g儲存功能時，曾把衣服放進去又拿出來過，那么這說明，提取的概念，不是針對從空間外拿進來的東西，而是特指空間內的東西！ 這點讓蘇苗苗有些失落。她原本還想著可以將空間里不起眼的蔬菜水果之類，或者是自己在空間里做的食物，拿出來去“投機倒把”，多賺點錢，好為高考后的大學生活，和改革開放后的創業積攢一些經濟基礎。就算不冒險去“投機倒把”，做點東西拿出來，真實吃到胃里，當個加餐也是好的啊。 但現在看這情況，只能暫時將這個想法擱淺了。而在這期間，蘇苗苗還得再想其他能改善生活的法子。 不過，有個雞蛋也行。蘇苗苗想著那碗雞蛋羹，吞了吞口水。 就是這雞蛋該怎么拿出來是個問題…… 一個又一個的問題困擾著蘇苗苗，雞蛋拿出放進是問題，好吃好喝又能悶聲賺錢不被關注的法子想不到又是一個問題。 她覺得還是先算算自己要到什么時候才能攢夠兩千積分，成為正式員工吧。 在確定好空間變化，也調整好心態的蘇苗苗決定擼起袖子加油干，每日任務說干就干！ 她首先打算完成的，是去大棚摘菜摘水果。 這個任務積分最高這點放在一邊，主要是有冷卻時間，和處罰機制。如果沒有在成熟后一個小時內摘完，那么冷卻時間就要翻倍，到時候她的轉正之路就又要多出好幾天了。 想到那個處罰機制，蘇苗苗在加快了腳步的同時，也不免慶幸，還好她白天發現空間存在時，空間的規則還沒有完善，要不然，就那些沒來得及摘的生菜，就夠她冷卻時間翻倍了。 蘇苗苗原以為收菜容易，因為她本身做廚師就很有一把力氣，再加上原身從小干活的原因，力氣也比同齡人要大很多，但她忽略了一點。 就是在進入空間時，蘇苗苗是以精神體進入的，而非身體。 這就代表，她在空間里所進行的一切行為，都是要依靠于精神力量，而非身體力量。 于是，用了一個小時不到，就把成熟的蔬菜和水果都摘下來后的蘇苗苗還沒來得及為自己賺到的20積分開心，就一個踉蹌，臉摔進了泥里。 然后，她就被疼醒了。 蘇苗苗：我就是個弱雞。 而就在蘇苗苗正捂著腦袋，又頭疼又心疼的時候，王小麥剛好拎著從舅舅家拿回來的糧食推門進來。 蘇苗苗：…… 王小麥：…… 王小麥前腳才剛和姥姥因為蘇苗苗，而提起過往的事情哭了一通，回到屋子一看到一臉萎靡，仿佛身體被掏空的蘇苗苗，王小麥急得不行，快步走到炕邊，問道：“苗兒，你咋了？是不是坐了一天的車累的？還是水土不服？我現在就去喊人，咱去公社看大夫去！” 被王小麥一連氣的問話問得有些反應遲鈍的蘇苗苗在聽到說要喊人的時候，才終于有了插話的機會，滿是虛弱回道：“小麥姐，我沒事……就是，有點累?！?/br> 聽到蘇苗苗的回答后，王小麥仍有些擔心：“真的不用看看去嗎？明兒就要上工了，要不，我幫你請假吧?！?/br> “不用?！碧K苗苗強忍著針扎似的頭痛，掙扎著坐起來，臉上滿是對勞動的期待，道，“我要成為一個為農村建設做貢獻的好青年！” 王小麥也不知道是該稱贊蘇苗苗的堅強，還是該和蘇苗苗談一談，讓她別這么實在?？煽粗K苗苗頭疼得都有些煞白的小臉兒，王小麥還是把想說的話都咽了下來，改說道：“……那，咱這就歇著？早點睡，明天好早起上工?！?/br> 蘇苗苗當然知道自己這番言論肯定會王小麥當成個傻實在的人，但沒辦法，明天是她們這批新知青第一天上工，她絕對不能缺席！而且，這也是她觀察這個大隊，和其他知青的機會，如果第一天沒能留下一個好印象，那么之后再想接觸就難了。 聽到王小麥的話，她也沒反駁，只是指著桌子上她留給王小麥的月餅，有些不好意思道：“這是我從家里帶來的月餅，因為就帶了兩塊，我出發時候吃了一塊，回來就剩下一塊了，所以……” 王小麥見臉色都白得不像樣子的蘇苗苗還想著給自己留月餅，心里是既感動又有些慚愧。 當看見蘇苗苗閃亮著一雙眼，想要自己嘗嘗看好吃不好吃的樣子，她又說不出拒絕的話。 于是，她拿起月餅咬了一口道：“苗兒，你帶的月餅真好吃?！?/br> 兩個人又有一搭無一搭地說了幾句話后，蘇苗苗就顯現出了幾分疲憊。 “小麥姐，那我就先躺下了，你該洗漱你的，我這人睡覺死，你出來進去啥的都影響不到我?！?/br> 王小麥點了點頭，看著蘇苗苗躺下后，就拿著臉盆去外面洗漱了。 ………… 躺在炕上的蘇苗苗，頭疼的感覺已經緩解了很多，但心里卻還惦記著空間的事兒。 她心想，自己才剛摘菜就歇菜了，只算是完成了一個任務，賺到20積分，這升級之路，算是遙遙無期了。 這個事實可以說是這一天經歷中，給蘇苗苗最沉重的打擊。 她覺得，自己必須要盡快想到其他辦法來提高自己的生活水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