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不管怎么說,杜夏出現在他的房間,就和他結下了非同一般的緣分。 他雖然沒有能力幫助她回到自己的時間,但是在國公府里,他還是能夠護她周全的。 至于穿回去的事情,還是要慢慢嘗試。 宋嘉言先把等在屋外的宋海打發走了,然后起床自己從大立柜里取出外衣穿戴妥帖。 確認自己的儀表沒有任何失禮之處之后,他才柔聲勸杜夏道:“現在情況不明,我想了一下,你這個情況也不時候去外面滿世界亂撞,要是不嫌棄的話,你就呆在國公府吧?!?/br> “國公府在我的勢力范圍內,在府里,有我的庇護,沒人會為難你?!?/br> “目前最難辦的就是你的身份,當下也不知道我屋里這木床到底能不能夠讓你穿回去,保險起見你還是留在我院子里,我們多試試,實在回不去的話再想其他的辦法?!?/br> “我院子里伺候的都是小廝,我想著安排你做我的貼身丫鬟,這樣你才能光明正大的進出我的房間?!?/br> 這個世界禮教森嚴,世人十分看重男女大防,就連母子相處都要避嫌,所以宋嘉言想來想去,要想讓杜夏有沒有阻礙的進出自己的房間,就唯有當他的貼身丫鬟了。 貼身丫鬟到底是貼身伺候他的人,平常就算頻繁出入他的房間也是常事。 擔心杜夏會不快,畢竟給人當丫鬟怎么都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宋嘉言說完之后,還緊接著解釋道: “只是名義上的,你也不用真的伺候我,平常在院子里,你就是半個主子,我會安排人負責你的飲食起居,在府里你怎么舒服怎么來?!?/br> “等會兒我讓人再搬一張木榻進來,從今天晚上開始,你睡床上,我睡榻上?!?/br> 宋嘉言也不確定昨天晚上杜夏沒有穿越回去是不是因為她人沒有睡在木床上,所以想著今天晚上讓她睡木床上試一試。 看著宋嘉言紅著臉解釋自己并無唐突之意,晚上睡覺時會在木床和木榻中間隔上屏風的時候,杜夏心里滿是慶幸:還好她穿越之后第一個遇到的人是宋嘉言,而他并不是個壞人。 兩人又仔細商量了一下以后的安排,最后杜夏同意以后就以貼身丫鬟的身份呆在宋嘉言身邊。 當然了,是名義上的那種,伺候人的事情她就算是有心做,怕也抵不上國公府這些訓練有素的仆從。 宋嘉言覺得既然杜夏以后要住在院子里,晚上還要歇在他的屋里,那她的的身份肯定瞞不住他的兩個貼身隨從。 為了以后不鬧出麻煩,在征得杜夏的同意之后,宋嘉言把宋海叫進了屋。 天知道宋??吹阶约褐髯游堇镉幸粋€活生生的女子是心里有多震驚。 宋嘉言覺得宋海張著嘴巴,一臉震驚的樣子實在是太丟臉,遂以左手握拳抵住嘴輕咳了兩聲以示提醒。 宋海這才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感覺自家公子看向自己的眼神都不對勁了,他連忙飛快的低下了腦袋,不敢再直溜溜的盯著杜夏看了。 宋海盯著自己的鞋面,腦子里許多的念頭飛快閃過。 屋內的陌生女子是從哪里冒出來的。 她身上穿著的衣服怎地那般不得體。 他一直在偏房候著,十分確定這人不是今天早上入府的, 難道她昨天晚上在公子的房里留宿了? 這……他們家公子還在病中呢,他們昨天晚上不會…… 想到這里,宋海飛快的搖了搖頭:昨天晚上公子睡下的時候都病成那樣了,那種情況下,公子肯沒有體力再去做旁的事情。 肯定是他想岔了,沒錯!一定是他想錯了,他們家公子就不是那樣的人。 宋嘉言眼看著自己平常十分看重的貼身仆從,臉色從紅到白變了又變,像是打翻了顏料盤一樣。 這要是別的時候還好,現在杜夏就站在屋里,這讓宋嘉言心里多少升起了一絲窘迫感。 “宋某御下不嚴,倒讓杜姑娘你笑話了?!?/br> 原本杜夏還在打量宋海,突然被宋嘉言cue到,她連忙搖頭說道:“沒有,沒有,我和宋大哥以后也算是同事了,我向他學習還不夠呢,怎么會笑話?!?/br> 名義上的丫鬟也是丫鬟,剛才杜夏已經把宋海上下打量了一遍。 宋海一個貼身小廝,身上穿的衣服都是綢緞布料,足可見宋嘉言家里有多富裕了。 在宋海進來之前,宋嘉言和杜夏就已經對好說辭了。 所以這會兒宋嘉言直接就把事情和宋海說了。 天知道宋海聽了自家公子這一番無異于天方夜譚的話之后心里有多震驚。 從未來穿來的美貌女子?身上帶著的神藥治好了他家公子的病,自家公子為報救命之恩,要把她留在身邊? 就是時下京城最暢銷的話本都不敢這么好嗎? 偏偏自家公子說這話的時的神色實在是太過正經,依照宋海對他的了解來看——他說的話可能……是真的。 宋海搖了搖頭腦袋,上前把宋嘉言拉到一旁,悄聲提醒道:“公子,這事情實在是太過荒謬了,這位杜姑娘她別是專攝男子精魄的那種山野精怪” 這件事情實在是太過匪夷所思了,宋海琢磨著自己要不然勸公子去玉真觀請個大師回來看看。 反正要就這樣把杜夏留在府里實在是太不妥了。 見他越說越不著調了,宋嘉言不由得冷了臉,小聲呵斥道:“宋海,平常我就讓你少看點話本,我看你就是神神鬼鬼的話本看多了,才會說出這些話?!?/br> 按下了仆從那一顆想要請道士來府里驅魔捉妖的心后,宋嘉言回身對杜夏抱歉的笑了笑。 剛才她就在旁邊站著,宋海的話她肯定聽到了,只希望她沒有覺得自己被冒犯了才好。 說起來宋海從小就一直跟著他,這性子確實是被他縱得跳脫了一些。 感受到宋嘉言眼神里的意思,杜夏無所謂的搖了搖頭。 她這事情確實足夠讓人覺得匪夷所思,宋海會是這個反應也是正常的,畢竟他是古人,有一顆敬畏鬼神的心也不奇怪。 倒是宋嘉言的反應出乎杜夏的意料,從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發生了這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她都有些頂不住了,而他卻還是一副好像是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的淡然樣子。 見杜夏確實是沒往心里去,宋嘉言松了一口氣之余,還不忘回身對宋海叮囑到:“在杜姑娘找到辦法回去之前,她就暫時留在我院里,但是她名義上是我的貼身丫鬟,實際上卻是我的客人,你回頭交代下去,千萬不能讓院里伺候的人輕慢了她?!?/br> 宋嘉言還有一個叫宋洲的隨從,不過早幾年他和府里的家生婢女成了親,平常不當差的時候都在自己家里,所以他還要過一會兒才會過來替換宋海去休息。 杜夏的事情宋海一個人知道就足夠了,宋嘉言之所以會把這件事情透露給宋海知道,就是想著她到底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之后的言談舉止可能會有不合禮教的地方,有宋海這個知情人,以后才好給她遮掩圓場。 雖然他把杜夏留在了院里,但是兩人總歸還是男女有別的,白日在其他人面前,他總歸是不好表現得和她太過親近,免得引來旁人揣測她的來歷。 杜夏連個戶籍都沒有,實在是禁不起有心人的打探。 宋海是他院里的大管事,有他照拂著,能夠替他們解決掉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雖然宋嘉言是主子,但是下人之間的勾心斗角他多少還是有些耳聞的。 他是打心底不想讓杜夏遇到那些糟心事。 聽自家公子的意思是暫時不準備把杜姑娘的身份告訴宋洲,這讓宋海心里升起了一種——果然自己才是公子最看重、最信任的感覺。 自認為得到了主子信任的宋海把自己的胸脯拍得‘咚咚’響,再三保證以后絕對不會讓人欺負杜姑娘。 宋海到底是深得宋嘉言信任的仆從,消化完消息之后,就有條不紊的忙活了起來。 他伺候宋嘉言洗漱過之后,開始在心里盤算起該怎么安排杜夏。 公子要的木榻他得抓緊安排,還有杜夏身上穿著的奇裝異服也不能穿出去見人,他還得去給她找幾身合適的衣服。 依照公子對杜夏的看重程度,普通的麻布衣裳肯定是不能拿去給她穿的。 而且雖然公子說了杜夏晚上在他屋里睡,但是這種事情也不能讓其他人知道了,所以他還得在院子里收拾一個房間出來讓她落腳。 杜夏的身份來歷也要完善,等會他還得去找一趟管家,把公子院里增加了一位貼身丫鬟的事情說一下,這樣她才能從府里領到月錢、衣裳、食物和一眾日用品。 細想起來,這大大小小的事情還真是不少。 宋海不由得在心里哀嘆了一聲——想要得到公子的信任也不容易,今天他肯定是補不了覺了。 宋海先把杜夏帶到了晚上他們小歇的偏房休息。 等會夫人排過來的嬤嬤就要過來了,她現在的這個樣子絕對不能讓旁人看到了。 臨走的時候杜夏還記得從背包里拿了一包感冒藥放在桌子上,提醒宋嘉言等會吃了早飯之后吃。 杜夏還叮囑宋嘉言吃了感冒藥別暫時先別喝其他中藥了,免得藥性相沖會引起不良反應。 杜夏從包里把藥拿出來的時候,宋海不由得多看了兩眼。 這可是治好了公子病的神藥。 不過宋嘉言根本沒讓他多看,立即就拿起藥包收進袖袋了。 安置好杜夏之后,宋海又出去了一趟,給她端來了早飯之后,才交待她現在屋里待著,等他給她取了衣裳送過來換上。 國公府繡房,府里上到幾位主子、下到各院的仆從,一年四季的衣裳都是由府里的繡娘一針一線制出來的。 宋嘉言的院子里沒有丫鬟,這是府里人盡皆知的事情,所以看到宋海過來領丫鬟穿的衣裳時,繡房的管事嬤嬤沒忍住好奇還多問了兩句。 宋海一晚上都沒有睡過一個囫圇覺,加上等會兒還有一大堆事情等著他去辦,他也沒有心情和管事嬤嬤多解釋,簡明扼要的說道: “以前咱們公子院里確實沒有丫鬟,但是以后就有了,昨天公子親自點了一個貼身大丫鬟,我就是過來給她領衣裳的?!?/br> 宋海說到貼身大丫鬟的時候特意加重了語氣。 在國公府里,就是侍候主子的下人,那也是分了三六九等的,每個院里得主子看重的丫鬟、嬤嬤和管事,待遇是最好的,吃穿用住只是比主子稍劣一等。 就說宋海他自己穿的衣服,就是拿去和外面的那些平民和富戶比,也是不差什么的。 宋海之所以這么說,就是不想讓繡房的管事拿一些下等仆從穿的衣裳敷衍他,要重新換還耽擱他時間。 繡房的管事親自取來府里大丫鬟穿的綢緞衣裙。 淡藍色的緞衣,衣袖、衣襟和裙擺處都繡上了雅致的翠竹,一般人家嬌養的女兒都穿上這么好的衣裙。 能在國公府里混到管事位置的都是些人精,這大公子一向不許丫鬟近身,如今卻親自點了一位貼身大丫鬟,要說這里面沒有一點事情,誰會信啊。 不管怎么說,這人到底是大公子身邊唯一的貼身丫鬟,依照夫人對大公子終身大事的著急程度,說不定不久的將來她就麻雀變鳳凰,成她們的半個主子了。 無論如何,先交個善緣肯定是不會錯的,這衣裳橫豎都是府里的東西。 宋海倒是拿了衣裳就直接回院子了,他不知道是,他從繡房回來的路上,大公子有了可心丫鬟的消息就在國公府里流傳開了。 就特意讓管事的宋海去繡房取衣裳這一點,就足夠說明大公子對這位貼身丫鬟的看著了。 第6章 驚嚇、 杜夏不知道自己已經成了國公府里仆人們茶余飯后的談資,此時她正窩在偏房吃早飯。 隔壁屋里也響起了窸窸窣窣的說話聲。 杜夏支棱著耳朵貼在墻上偷聽了一會兒,但是只聽到了兩個女人低聲交談的聲音,宋嘉言并未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