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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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親隊伍里的將士提著銀槍,腰身挺直,目光灼灼地盯著城門。送親的嬤嬤們也越發著急,夠著脖子往前看,可除了一片昏暗,什么也瞧不見。領頭的將領攥緊韁繩,沒有再喊,可眉頭卻皺緊,心下隱隱有些不安。今日這局勢,不對勁。 煙花還在放,升到最高處又立馬四散開來。一身喜服的蕭則立于黑鬢駿馬上,發冠上垂落的兩條長長的紅帶隨風飄動。他看了一眼緊閉的城門,仰起下巴,冷冷地開口:“再不開門,殺?!?/br> 城樓上的門官觸及他的眼神,臉色一白,正不知該如何處置時,一道威嚴的聲音響起:“慢著?!?/br> 眾人抬頭望去,只見得一身深紫色朝服,頭戴珠冠的蕭承宴緩緩走到墻頭,雙手負于身后,不怒自威地看著樓下的蕭則。 見到他出現,眾人的神情微妙起來,紛紛看向正前方的蕭則。 蕭則勒著韁繩,風撩動他額前的碎發,不緊不慢地開口:“攝政王這是何意?朕大婚之日,緊閉城門,想謀逆不成?” 在場眾人齊齊看著蕭承宴。 蕭承宴面上卻沒有半點慌張,反而嗤笑一聲:“本王受先帝所托,輔佐陛下。自是一心為大昭,為陛下謀劃,謀逆之罪,實不敢當?!?/br> 蕭則的眼神冷下來:“不敢,就給朕打開城門?!?/br> 花轎里的洛明蓁聽到外頭的動靜,疑惑地皺了皺眉。不是已經到了城門么,怎么這么久還不能進去? 可她又怕在這么多人面前壞了規矩。只能攥緊蘋果,強忍下想出去看看的沖動。 城樓上下的局勢緊張起來,護送花轎的將士按著腰上佩劍,面色不善。 而樓上的蕭承宴掃過樓下的眾人:“陛下親臨,本王自然開門,然——”他忽地抬手指著蕭則,厲聲道,“你并非陛下!” 此言一出,在場的人都倒抽了一口涼氣,難以置信地看向馬上的蕭則。片刻后,又將目光投向樓上的蕭承宴,一片嘩然。 可幾乎沒人相信蕭承宴說的,只覺得他是瘋了,竟然說穿著喜服的不是他們陛下?這怎么可能? 鴉雀無聲的城樓下忽地響起幾聲嘲諷的輕笑,蕭則掀開眼皮,看著蕭承宴,聲音帶著玩味的笑:“看來攝政王是瘋了,說出這樣的昏話。朕不是朕,難道你是?” 他懶得再廢話,抬了抬手,“再不開城門,以謀逆論處?!?/br> 城樓上的門官左右不定,蕭承宴仰起頭,直勾勾地盯著蕭則:“本王收到暗報,昨日有敵國刺客混入皇宮,秘密挾持陛下,又喬裝成陛下的模樣,企圖對我大昭不利。茲事體大,本王不敢怠慢。為今之計,只有陛下揭開面具,讓在場諸位一看究竟?!?/br> 他拔出門官腰上的佩劍,劍指旌旗,高聲喝道,“若真是陛下,本王冒犯天威,罪無可恕。不勞陛下動手,本王自會用此劍,自行了斷!” 他說著,將劍架在自己脖子上,瞇眼看著蕭則。 而蕭則脊背一僵,握在韁繩上的手指慢慢收緊。 城樓上下的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弄得糊涂了,先前他們還對蕭承宴的話嗤以之鼻??涩F下看來,他竟愿意以命相換,這話到底是真是假,便耐人尋味。 他們又齊齊看向蕭則,神色復雜。論起身形,自然是他們陛下??蓮陌肽昵伴_始,他便終日戴著面具,幾乎無人窺得真顏。若真是被人偷龍轉鳳,也確實難以分辨。 事關大昭的安危,他們也不敢賭。不過此事也簡單,只要揭下面具,就能知道是不是他們的陛下。是以,眾人并未太過擔心,只是目光灼灼地看著蕭則,等他揭開面具。 蕭則端坐在馬上,風撩過他的衣擺,卻遲遲沒有動作。 蕭承宴抬起下巴:“怎么,不敢?”他將劍往前,尖端指著蕭則,“那你就是刺客!” 眾人的呼吸都急促起來,整個城樓,只有蕭承宴的斥責聲,而蕭則一直沒有動靜。 他仰起下巴,嘲諷地看著蕭承宴:“朕乃一國之君,你算什么東西,也配命令朕?” 在那一瞬間,蕭承宴握著劍的手一僵,眼前的蕭則似乎和他記憶深處的那個人重合在一起。 那個讓他痛恨又懼怕的人。 他的呼吸加重,揮劍大喝:“來人,此人不敢揭下面具,定是敵國刺客假扮,不能讓他混入城中?!彼幊林?,“放箭!” 守門的將士偷偷看了他一眼,為難地道:“王爺,皇后娘娘還在花轎內,若是放箭,定會傷及娘娘鳳體?!?/br> 蕭承宴斜了他一眼:“皇后娘娘乃一國之母,理應心懷大昭,如今逆賊挾持陛下,意圖不軌。抓住逆賊,才是首要。娘娘為國為民,死得其所?!?/br> 那將士無話可說,蕭承宴將手中長劍斬下,高聲怒喝:“放箭!” 城樓上腳步聲四起,樓下的眾人紛紛驚慌地抬起頭,只見得墻頭立了一排弓箭手。劍落的瞬間,煙花散開,照亮漫天飛來的羽箭。 女人的尖叫聲響起,騎馬的侍衛們抽劍斬斷射來的羽箭??呻p拳難敵四手,他們再如何厲害,也抵不過密密麻麻的攻勢。 不一會兒,便斷斷續續地有人胸口插著箭矢,從馬上栽倒。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嬤嬤們慌亂地想逃到兩旁的樹后避難,可還沒有跑出幾步,就被人一箭穿心,倒在地上時還死死地瞪大眼睛。 煙花還在放,可皇城外已經是遍地哀嚎。城門下堆積著如山的尸體,門上的血手印重重疊疊。鮮血在地上彎曲前行,淌進護城河中,又轉眼被清水湮沒。 城樓上的蕭承宴冷眼看著這一切,連眉頭都不曾皺一下,仿佛只是讓人去廚房宰魚。他的目光緊緊跟隨著箭雨中的蕭則,胸有成竹地笑了笑。 這一回,他輸定了。 花轎里的洛明蓁聽到慘叫聲,身子一抖,趕忙一把揭下蓋頭,剛剛撩開簾子,面前便撲過來一張滿是鮮血的臉。她驚叫一聲,嚇得往后倒去。 她瞪大了眼,仰著脖子,如同離水的魚兒,大口大口地呼吸著。車窗外如同煉獄的慘狀分毫不差地落在她眼里,讓她從頭皮開始發麻,指甲抓著欄桿,幾乎快要喘不過氣。 可還沒等她反應過來,車窗被人一劍劈開。她慌亂地轉過身,正對上蕭則的臉。 他的眉眼被鮮血打濕,身上的大紅喜服滿是濕潤的痕跡,卻不知是誰的血。 他向她伸出手,大喝:“抓??!” 幾乎是瞬間,洛明蓁就握住他的手,被他用力一拉,帶入懷中。她睜大了眼,看著周圍的一切,鮮血,尸堆,還有漫天的箭?;ㄞI早就四分五裂,晌午還在跟她說規矩的嬤嬤慘死在榕樹下,一只手還僵硬地往前伸著。 她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能攥緊蕭則的袖子,任由他將自己護在身后。箭矢飛過來的時候,她才回過神,下意識地大喊:“小心!” 蕭則頭也不回地揮刀,箭矢還未近身便斷做兩截。他壓著眉,環視著四周,馬匹都已中箭身亡。而城樓上放箭的人源源不斷,再拖下去,他們撐不了多久。 不知多少次斬斷快要近身的箭矢后,蕭則抱著洛明蓁翻身往右側而去,腿下一踢,將一塊馬車斷開的木板拿在手中,擋住飛來的羽箭。 洛明蓁只能盡量低著頭,縮在他懷中??伤嫔珣K白,唇已經被她咬破,只能強忍著好好站著。 “別怕,我在?!笔拕t緊緊摟住她,瞇了瞇眼,緊緊地盯著滿天的箭矢。忽地眼神一凜,將手中木板往上一扔,同時用雙手將洛明蓁抱在懷里,極快地往后行去。 木板哐當一聲,落在地上,上頭插滿羽箭。而蕭則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不遠處的閣樓屋頂。 城樓上的將士急急地看向蕭承宴:“王爺,逆賊劫持了皇后娘娘,這可如何是好?” 蕭承宴半搭著眼皮,氣定神閑地道:“派人追,一個不留?!?/br> 寂靜的夜空中綻開絢麗的煙花,又星星點點的散落。照亮了城樓下堆積如山的尸體,和城樓上慵懶地倚靠在暗處的太后。 她看著蕭則消失的方向,嗤笑一聲:“還真是命大?!?/br> 她又將目光落在一旁氣定神閑的蕭承宴身上,饒有趣味地彎了彎眉眼。好像,這場戲還有得瞧。 她扔掉手中空空如也的杯盞,頭也不回地下了臺階。 皇城又寂靜下來,死一般的靜。 風極速地刮在臉上,洛明蓁只能將頭埋進蕭則的懷里,濃重的血腥味從四面八方鉆進鼻子。她的喉頭哽咽了一瞬,卻是強忍下眼淚。 現在不是哭的時候。 不知跑了多久,蕭則抱在她,在一處山林停了下來。他慢慢地將她放下來,一手握著刀,將全身的力氣壓上去,彎腰喘著氣。 發絲上的血珠子不停往下滴落,又順著他的眉骨淌下。身上的喜服已經分不清是原本的顏色,還是鮮血的顏色。 洛明蓁抬手扶住他,一只手摸著他的肩頭,急急地問道:“阿則,你有沒有事?有沒有哪里受傷?” 看著他渾身是血的模樣,她眨了眨眼,幾乎快要忍不住眼淚。 半晌,蕭則抬起頭,對她回了一個安心的笑:“你放心,我沒事,只是有些累了,休息片刻便好?!?/br> 洛明蓁這才安心了些,卻還是不敢松懈。望了望四周,攙扶著他走到一處稍微隱蔽的草叢。她用腳踢了踢地上的雜草,確定沒有蛇蟲,這才讓蕭則坐下去。 “你真的沒事么?”她靠在他身旁,雙手不住地在他身上摸著,想確認他是不是真的沒有傷口。 蕭則輕輕握住她的手,放回自己的膝蓋上,低垂眼簾:“我沒事,倒是你?!彼穆曇纛D了頓,“今日是你我大婚的日子,卻只能跟著我在這里?!?/br> 他抬手撫上她的面頰,眼底是深深的自責:“讓你受驚嚇了?!?/br> 洛明蓁搖了搖頭:“我不怕,我只怕你出事?!彼植亮瞬裂蹨I,擠出一個笑,“還好你沒事?!?/br> 眼淚掉下來,她越擦,卻越多。 蕭則將她攬入懷中,讓她的頭靠在自己肩頭,輕輕拍著她的背。 他知道,今日的一切對她來說,有多么難以接受。這應當是她第一次看到這么多人死在她面前,鮮血和慘叫聲,足夠摧毀一個人。 他閉了閉眼,緩聲道:“對不起?!?/br> 是他沒有保護好她。 洛明蓁在他肩頭晃了晃腦袋,把眼淚擦掉,仰起頭,拼命眨了眨眼。她又低下頭,用手指捂住眼睛,嘶啞地開口:“沒事,你不要管我,我可以的,我真的沒事?!?/br> 她努力把眼淚忍下去,她不想在這種時候還給蕭則帶來負擔了。 她急急地呼吸了好幾口,抬起頭看著蕭則,眼眶紅著,眼淚卻不再掉。她又吸了吸鼻子:“阿則,咱們接下來該怎么辦?” 攝政王這是擺明了要謀逆,顛倒黑白,要殺了蕭則。外面肯定還有很多人在追殺他們,皇城是回不去了。她也不知道接下來該怎么辦。 蕭則看著她的臉,忽地別過眼:“我還以為你會問我為何不揭下面具?!彼穆曇舻土藥追?,“我以為你會怪我?!?/br> 洛明蓁一愣,抿了抿唇:“我沒想那么多,就覺得你要是那樣做,肯定有你的道理?!?/br> 雖然她也不知道為什么,可蕭則比她聰明,他做的事,她要是不明白,干脆就不明白了。反正,她是相信他的。 蕭則的眼神微動,愣愣地看著他。半晌,他略低下頭,解開系在發冠上的綁帶,緩緩取下面具。 面具取下的瞬間,洛明蓁睜大了眼,抬手擋在唇前,差點低呼出聲。她直直地看著蕭則的臉,唇瓣都在顫抖:“怎,怎么會這樣?你的臉……” 第96章 夜色 夜風習習, 吹動著樹影婆娑,枝頭的烏鴉叫了好幾聲。洛明蓁還沒有從剛剛的震驚中回過神來,她愣愣地盯著蕭則的臉, 緩慢抬起手。手指觸碰到冰冷的面頰,她攏了攏眉尖:“怎么會這樣?” 原本只在左側盛開的花紋, 如今已經蔓延到眼尾。像盛開的彼岸花,詭異又危險, 無端端讓人渾身一冷。她眼神微動, 伸手要去扯開他的衣襟。剛剛過去, 便被他握住了手。 蕭則略低著眉眼:“別看了?!?/br> 因著他抬手的動作, 衣襟還是敞開些許。依稀可見纏繞在脖頸上的暗紅色花紋,隨著青筋起伏。 “明明前日我出宮的時候, 都沒有這么多的,怎么突然長了這么多?”洛明蓁輕輕吸了一口涼氣,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她以前也問過他這是什么, 他總是說沒什么大不了的??淳昧? 也習慣了, 再加上他身體也沒有什么大礙。她幾乎都快要忘了他臉上的花紋??山袢湛磥? 絕沒有他說得那般簡單。 蕭則將她的手壓在膝上, 側過身子, 靠在樹干上,一條腿曲著。涼涼月色勾勒著他清雋的眉眼, 他卻始終沒有說什么。 洛明蓁又要追問,他才拍了拍她的手,語態平和地道:“這是我母后給我下的蠱毒,中者,面生紅紋。應當是她做了什么手腳, 讓這蠱毒發作,紅紋便越來越多?!?/br> 洛明蓁攥緊他的手,急急地問道:“蠱毒?這毒怎么解啊,你中了這毒,會怎么樣?” 蕭則偏過頭,指了指自己臉上的花紋:“你都看到了,只是長些怪異的花紋罷了?!币娐迕鬏璨恍?,他又道,“對身體無礙,你不必擔心?!?/br> “你騙我?!甭迕鬏瓒ǘǖ乜粗?,“你肯定在騙我,她既然給你下了毒,怎么會沒事?蕭則,你快給我說實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