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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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等了半晌,蕭則還是沉默,梧桐樹的葉子垂在他的臉側,寬大的袖袍鋪在青灰色瓦片上。片刻后,他收回目光,看著與她交握的手,漠然地開口:“沒有如果?!?/br> 洛明蓁一愣,沒好氣地瞧了他一眼:“我是說如果,你說你怎么這么較真?” 看著蕭則那一臉平淡的模樣,她抿了抿唇,真恨不得撲上去咬他一口。說點好聽的都不行嗎? 她又氣呼呼地把頭靠回去,斜了他一眼:“當皇帝就這么好玩?連想想別的都不樂意?” 說完,她先泄氣。扭著身子,將重量都靠在他身上。 罷了,男人就是木頭,半點情趣都沒有。 她不再同他扯這個,準備說點別的,頭頂忽地飄來一道清冷的聲音:“若我不是皇帝,又如何去找你?” 洛明蓁眼神慢慢亮起,抿著唇,頗有些不好意思地咳了咳。她仰起臉,嘴角微微翹起:“原來你在擔心這個?你放心,緣分嘛,天注定,只要咱們有緣,不管在哪里,最后肯定會遇到的?!?/br> 蕭則淡淡地開口:“鬼神之說,虛無縹緲?!彼鹋c她交握的手,嚴肅地道,“我只信當下?!?/br> 洛明蓁甜蜜又無奈地看著他,這人真是較真。她嘴角的弧度加深,不過,較真得還挺討人喜歡的。 她將手放回他的腿上,掩飾性地別過眼看著天邊,眼神一亮,趕忙抬手指著前面,聲音帶著興奮:“阿則,日出!快看,是日出!” 她還從沒有看過日出,小時候鬧著要去看??擅看螞]有熬到太陽出來,她自己倒是先睡著,等她醒過來的時候,太陽已經開始曬屁股。 后來,她也懶得再折自己,一次也沒有去看過。 所以,這還是她第一次看日出。 她睜大了眼,慢慢屏住呼吸,直直地看著遠處的群山。 先是大片深藍色的光影,一點點推開夜幕,將遠處的天空暈染成淺淺的藍色。青山上浮動的霧靄慢慢消散,又鋪上長長的橘黃色綢緞。層巒疊嶂之間,緩緩涌動出金色的火團。 原本沉寂的皇城全部攏在赤色的火焰余光里,琉璃瓦尖上反射出一束一束的白光,周遭的景象都活了過來,梧桐葉舒展。 “當當——”沉重的銅鐘敲響,一聲又一聲,回蕩在皇城的每一個角落。 鐘聲太大,洛明蓁什么也聽不見,只顧著看升起來的日頭,胡亂地拍著蕭則的手,高興地喊了起來:“阿則,你快看!好漂亮,真的太漂亮了!” 蕭則抬眼看著她,整張小臉都埋在橘黃色的光暈里,尤其是那雙眼睛,熠熠生輝,亮得像天上的星子。。 鴉羽似的眼睫一開一合,在鼻梁兩側投下根根分明的影子。日光太盛,連她耳垂上細小的絨毛清晰可見。 她高興的時候,恨不得眉尾都飛起來。 哪怕知道了他那樣不堪的過去,她也沒有害怕,沒有用異樣的眼神看他。 還是像以前一樣,好像在她看來,那些都不算什么。 在她眼里,他還是他,是蕭則,不是任何人。 蕭則的眼神慢慢柔和下來,往后靠著身子,單手撐在身后,余光似有意或無意地瞧著她。 “阿則,你剛剛看到了么?是不是很漂亮?”洛明蓁瞇了瞇眼,看著已經高高掛起太陽,又轉過臉看向蕭則,期待地看著他。 她兩只手都撐在他散開的衣擺上,肩頭搭著的兩根辮子垂在胸前,隨著她的動作晃來晃去。她將身子往前湊,抬起一只手搖晃他:“你看到沒呀?” 剛剛日出的時候,她可是叫他了的,要是沒看到多可惜。 蕭則靜默不語,半晌才道:“嗯,看到了?!?/br> 洛明蓁又問:“怎么樣,好看么?” 他目光微轉,落在她的臉上,瞇了瞇眼:“很美?!?/br> 洛明蓁嘴角的笑加深,拍了拍手:“那肯定的,我都說好看,必須得好看啊?!彼笱鎏?,頭枕在交疊的手臂上,瞧著頭頂垂下來的梧桐葉,愜意地道,“日后,咱們可以時常來看。我現在才發現,這宮里也沒那么差,你看看,在這兒躺著多舒服?!?/br> 她仰起脖子,日光透過樹葉縫隙灑在她的衣衫上,風一吹過,斑駁的影子如水浮動。 蕭則坐在她身旁,側過身子,單手撐在房梁上,掀開眼皮瞧著她:“時常?”他輕笑了一聲,“你確定你能那么早起身?” 洛明蓁一怔,心虛地眨了眨眼。對上蕭則戲謔的眼神,她挺著脖子,不滿地哼了一聲:“只要你晚上少折騰我,我就能起來?!?/br> 蕭則斂眉,俯下身子,纖長的眼睫幾乎快要撩過她的鼻尖,在她慌亂的眼神中,勾了勾唇:“你覺得可能么?” 洛明蓁鼓著腮幫,想反駁他兩句,可看著他那張臉,忽然覺得有些口干,她咽了咽喉頭,掩飾地道:“是我不和你計較?!?/br> 不怪她立場不堅定,只怪他生得太好看。 蕭則不置可否,只是輕飄飄地道了一句:“是么?” 他眼底還帶著笑意,又抬起眼皮,看了看日頭。 “時候不早了,我該去上朝了?!?/br> 洛明蓁有些意外,可瞧著大亮的天,又隨口“哦”了一聲。 蕭則看出她有些失落,面色柔和了些:“你先回去,我晚點陪你用午膳?!?/br> 說罷,他坐直身子,理了理散亂的衣襟,尤其是左肩的袖子,被她靠一夜,已經皺了。他抬起手,慢條斯理地撫平衣袍上的褶皺。 風卷著梧桐葉撩過他頭頂的發冠,披散在背上的墨發也被吹散了幾縷。他剛要起身,撐在一側的手忽地覆上一層柔軟。 唇被人極快地親了親,他瞇了瞇眼,正要回應,偷襲他的人又立馬退開。 洛明蓁站在不遠處,看著蕭則愣住的模樣,沖他促狹地笑了笑,抬起手指,煞有介事地來回輕晃:“某人可是要去上朝的,我就先走啦?!?/br> 看著蕭則拿她無可奈何的樣子,她得意地挑了挑眉。她總算是扳回一局了,平日里都是他欺負她。這會兒,她就要讓他只能看,不能碰的滋味。 她沖他甩了甩辮子,轉身就要往下爬,兩只手抬起,準備去扶梯-子??蛇€沒有站穩,一雙手就從她腋下穿過,直接將她整個人都抱了回去。 她愣愣地眨了眨眼,隨即用胳膊肘推他:“誒誒,你這是做什么?馬上要前朝了,你要遲了?!?/br> 蕭則將她轉了個面,緩緩俯下身子,額頭抵在她的發髻上:“上朝還有一會兒,不急?!彼忠馕恫幻鞯匦α诵?,“況且修身齊家,而后才能治國平天下?!?/br> 洛明蓁被他說得一愣,正要問他,面前就攏下陰影。她往后一退,撅嘴看著他:“你說的什么亂七八糟的?” 蕭則壓低嗓音,仍帶著戲謔的笑意:“朕現在先齊家,好好管管我這個不聽話的夫人?!?/br> 洛明蓁驚訝地“誒”了一聲,可剛剛張嘴,唇便被人吻住。她往后一彎腰,卻被他穩穩地托住,只有兩只手胡亂抓住他的肩頭。 看著近在咫尺的這張臉,她想氣,又氣不起來。唇瓣微張,懲罰性地咬了咬他的下唇。 蕭則唇畔的弧度加深,手往上扶著她的脖子。唇齒纏-綿,很快,就讓她的眼神化成了一汪春水。只能軟下身子,依偎在他懷里微喘。 樹影婆娑,雀鳥啼鳴,整個皇城都亮堂堂地,唯有梧桐樹遮掩的閣樓屋頂,不漏春色。 第92章 演戲 入夜, 雖是盛夏,到底還是有些寒意。月娘去了,竹林小院里的下人都被遣散, 只余幾個侍衛看守。內堂里,雕花木窗緊閉, 案臺上的燭火幽幽地燃燒著,將蕭承宴投映在墻壁上的影子拖長, 融入角落的黑暗中。 他端坐在團蒲上, 一向挺直的腰身也多了幾分蕭條之態。他抿著唇, 眼皮半搭, 靜靜地坐著。深紫色長袍松松垮垮地披在背上,夾雜著幾根銀絲的長發垂下。手里握著帕子, 輕輕擦拭被他攥在手心的翠玉簪子。 今夜的風很大,拍打在木窗上,吱呀作響。 身后的腳步聲突兀地響起時, 他連眼皮都沒有動一下。 “攝政王可要節哀啊, 如此傷心, 累著身子, 可就不妙了?!鼻逶降呐曧懫? 尾音往上勾, 帶著幾分意味不明的笑。 蕭承宴無動于衷,一如既往地面無表情, 只是用帕子擦過手中的簪子,冷漠地道:“夜已深,嫂有別,理當避嫌,還請太后娘娘莫要壞了規矩?!?/br> 他背后的女子輕笑了一聲, 慢慢往前走,揭下覆面的斗篷,露出發髻上的鳳釵。 太后站在那兒,燭火打映在她的側臉,眼底的笑意卻格外明顯。她抬起下巴,居高臨下地俯視著蕭承宴:“在這宮里,你我就是規矩,還有誰能管,誰又敢管?” 她往前走著,眼神帶著深深的眷念,走到蕭承宴身旁,唇角勾笑,聲線帶著誘惑:“蕭寒死了,林月娘也死了,承宴,你還在顧忌什么?” 她伸出涂著朱紅蔻丹的手,想搭上他的肩頭。墻壁上的影子糾纏在一起,可蕭承宴卻側過身,避開她的手。 太后瞇了瞇眼,手指還停在半空。 蕭承宴抬眼看著她,眼神古井無波:“臣說了,叔嫂有別,請皇嫂自重?!?/br> 說罷,他不再看她,轉過身,繼續擦拭手里的簪子。 太后的手指一僵,片刻后又笑了笑,耐心道:“承宴,蕭寒已經死了六年了,他不會再阻撓你我,你不必再壓抑自己?!?/br> 蕭承宴不說話,她目光一轉,落在他手里的簪子上,眸光微動,喉頭因為憤怒而嗚咽著。她攥緊手掌,極力壓下心頭的火氣,與他平心靜氣地道:“她尸骨未寒,你顧慮她,可以。但你有沒有想過我?我都將你讓給她二十年了,如今你我守得云開,你還想著她作甚?” 她跪坐在他身旁,仰頭瞧著他,“承宴,我知道你是被逼娶的她,當年……” 她的話沒有說完,蕭承宴便打斷她:“夜已深,太后娘娘請回?!?/br> 看著太后的眼神慢慢破碎,他始終沒有一絲的情緒波動。 太后仰起下巴,嘴角顫抖,卻還是撐著自己最后的驕傲不讓自己失控,一字一句地道:“你難道真的忘了?忘了當年你與我在漠北,我們一道騎馬,一起練劍,出生入死。燕南關那一次,你為了救我,差點死了?!?/br> 她站起身,狠狠地甩開袖子,紅著眼眶看向他,“是你先喜歡我的,是你說要娶我的!” 案臺上的燭火被窗戶縫隙里透進來的風吹得忽明忽暗,墻壁上一高一低兩道影子也跟著糾纏不清。 蕭承宴始終端坐在團蒲上,垂著眉眼:“兒時戲言罷了?!?/br> 太后身子一僵,幾乎快要站不穩,半晌,她往后退了幾步,手指抵在桌案上,嘲諷地看著蕭承宴:“什么戲言?不過是你的借口!是你懼怕蕭寒,哪怕兄奪弟妻,你也不敢違抗他。你算什么王爺?你就是個懦夫!” 蕭承宴搭在袖袍下的手收緊,抬眼看著雙目通紅的太后,平淡地陳述事實:“當年,是你要嫁給他的,也是你跟我退婚的?!?/br> 太后攥緊了桌角,喉頭因為痛苦而嗚咽著,卻避開了他的目光。燭光攀附在她的衣擺,唯有她的面容隱在陰影中,久久不語。 她是想嫁給蕭承宴的,她喜歡他,喜歡到用持劍的手去拿針線,晚上一個人躲著繡喜帕,掰著手指頭算他們成親的日子。 可就在她要繡完的那一晚,蕭寒來了。他喝了很多酒,外頭下著大雨,他就站在雨里看她,渾身都是血。 她跟他不熟,也沒有同他說過幾句話??伤?,他是是蕭承宴的兄長,是當今太子殿下。 她現在都記得那一晚的屈辱,他闖進她房里,吻她,撕了她的衣裳,渾身都是酒氣。哪怕他喝醉了,她還是敵不過他的力氣。她只能哭著求他,他卻像是發了瘋。 她那天晚上一直清醒著,所有的一切都結束的時候,她睜大眼睛,空洞地看著床頂。 而蕭寒只是穿上衣服,沒有跟她說一句話,甚至沒有看她一眼,就頭也不回地走了。 太后忽地笑了起來,眼淚順著下巴淌下:“蕭承宴,我為什么退婚,你真的不知道么?我被你的兄長玷污的時候,你在哪兒?你是個沒用的懦夫,懦夫!” 她笑著得身子都在發顫,“你知道那時候我有多絕望么?我想殺他,殺不了。我想死,可偏偏又懷了他的孩子。就為了那個孩子,我選擇了活下來。我父親想我墮了那個孩子,我下不去手,最后只能嫁給了蕭寒那個畜生??傻筋^來,他只是為了取得我父親的信任,污蔑我龔家謀逆,滅我九族,高枕無憂地坐上了帝位。而你口口聲聲說非我不娶,最后還是娶了別人。憑什么?憑什么你們過得這么心安理得?而我要受盡折磨?憑什么!” 她抬手推翻案臺,燭臺在地上滾了幾轉,火舌熄滅,可她卻還在痛苦地嘶喊著。 蕭承宴閉了閉眼,手背上青筋鼓起,片刻后,抬眼看著她:“他根本不是你想的……”他似是想到什么,硬生生將話掐斷,別過眼,“這些事都過去多年,他也早就死在你手里,你又何必自尋煩惱?” 太后瞇了瞇眼:“你怎么知道他是死在我手里的?” 蕭承宴沒回她。 她也料到他不會說什么,緩步向前,一步一步靠近他:“他死了,可你還活著,你欠我的,拿什么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