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能力是忌諱。

    十八歲的裴行端參透了。

    他被牽扯進了一樁在他能力之外的案局。

    那關于父親，關于生命，關于半生的權益，他想為他做點什么，為一個可憐的單身父親做點什么。

    偶然的一次，陪蘭婆去醫院觀察脊椎，不料在腫瘤科門口撞到了失魂落魄的男人。

    男人他認識，甚至能說的上熟悉，敬重。

    肺癌化驗單子掉落在地，他傾身，撿起來。

    兩人四目相對。

    “小裴啊，別跟小渴說?！?/br>
    “叔這是良性的，死不了的?！蹦腥艘凰查g的慌亂，后又憨厚地笑，因為常年做一些勞苦活兒，習慣性地弓著腰。

    “叔？”他卻皺眉。

    “多說無益?！?/br>
    “年輕時遭的罪啊?！蹦腥四眠^他手里的化驗單子，搖頭告別。

    九幾年的隆城，那時工業剛剛興起，污染嚴重。

    而桑保國就在那淤泥深處，為了點糊口的工錢，女兒的將來，賣過命。

    “有功勞合同嗎，叔?！焙髞?，他仍不死心。

    “那年代，誰還弄這個?！蹦腥嗣嫒菘酀?。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他說不出話了。

    裴行端一直都以為，他不會有事。

    直到偶然的一次，在酒吧高臺，他跟化工集團的少爺對吹，那人嘻嘻哈哈地酒后吐真言。

    “我親爹，這個?！彼冻鲆豢邳S牙，豎起大拇指。

    “一年稅都得好幾百萬，這都流到我褲腰帶成了零花錢?！彼麥惤溥?，說完大笑，然后癱軟在沙發。

    原來，那個集團，逃稅，偷稅。

    他也是偶然得知，似乎一切本該是死局，但是總有那樣零星劃過的希望之火。

    他眼底的火苗一下子被點亮了。

    他想替這個可憐的父親，討一個公道。

    做夢都想。

    結果事情剛有了些許苗頭，畫面又一轉，再相見時，男人已然剃了光頭，瘦地不成人樣。

    “小裴，謝謝你啊?！?/br>
    男人笑著說，身后就是躲起來的姑娘。

    人能蠢笨到什么地步呢？裴行端不知道。

    他只是覺得可憐，這個不要命的父親，可憐。

    抓住門把的手，五指用力到泛出青白，他不忍再看。

    他用騙來的證據，勒索了老總一筆巨款，最后將證據上報給了監察局。

    這些人，早就該死了。

    明明一切都挺順利，獨獨，他沒想到，那個半生鋌而走險的父親會在危急關頭再度鋌而走險。

    那時候他十八歲，本以為一切盡在掌握，但是他漏算了太多東西。

    那天還發生了什么？

    無能又懦弱的人，竟然會有勇氣去做手術，極端高風險的。

    最后死在了手術臺里。

    其實他已經撐不下去了，做也是死，不做是死，不過做了還有三分奇跡。

    要說這份勇氣，就是那筆騙來的勒索金。

    他憐憫的，為他換來的賠償金。

    裴行端也是后來才知道，但是他絕對沒想到，這樣一個血腥的事情，會有人在暴雨的夜晚，悉數原封不動地告訴?？?。

    她應該會崩潰掉吧。

    事實是。

    她就是崩潰掉了。

    先是狗，再是至親。

    電話里的女孩，輕描淡寫，又提到了。

    再來是，最愛的阿婆，吊死的身體。

    *

    旅店的床，很小，硬邦邦的。

    隔音效果也很差勁，從隔壁傳來臉紅心跳的呻/吟，斷斷續續的。

    ?？视行├?，蜷縮著身體。

    裴行端看著她，喉結麻了，他說：“你不要我了?！笔强隙ň?。

    ?？蕸]聽清，疑惑地睜開眼，看見他的唇。

    她恍惚著問：“嗯？”腳底冰涼。

    裴行端幾乎是在聽見她出聲的同時，將她攬進懷里。

    結果?？视终f：“嗯?！?/br>
    我不要你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支持正版ovo

    謝謝各位天使的營養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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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章 偏執著迷

    “?？??！?/br>
    每次聽見他像這樣連名帶姓地叫自己, ?？实男亩紩挥勺灾鞯爻榇ひ幌?。

    仿佛在他叫完自己的名字之后，下一秒就會從他嘴里蹦出來傷人的，刺耳的, 令她窒息的陳詞，更嚴重點還可能會上升到生理的疼痛。

    以前每每皆是如此, 這幾乎已經成為了她身體一種本能的應急躲避的反應。

    裴行端喚她的名, 眉眼間透著故意裝出來的得意恣色，他舌尖抵著下唇, 說：“聽明白我剛才說了什么嗎？你就亂嗯，亂答應?！?/br>
    小丫頭片子。

    他閉著眼, 將?？实念^強制按在他的心口，心頭雖苦澀, 但是懷里的姑娘不見得比他清醒多少。

    ?？氏胪崎_他, 有些煩。

    裴行端苦笑出了聲, 輕易就制止她的抗拒，逃離。即便說著自欺欺人的話, 還是裝作若無其事, 臂彎將她箍得更緊了。

    “我說啊, 你離不開我, 你喜歡我，你，不會不要我?！?/br>
    “你剛才是答應了么?！彼偷偷睾切χ? 似乎覺得還不夠。

    “嗯的聲音那么小, 我還以為你沒說話呢?！?/br>
    “小騙子?！?/br>
    “你上回也這么答應我的?！?/br>
    “我信，我什么都信?！?/br>
    “?？??！?/br>
    “你要我就行?！?/br>
    他癡迷地吻了吻她的發尖，流連忘返。

    ?？拾朕侵?，意識不甚清明。

    目光所及之處是他的鎖骨。

    嶙峋的, 突兀的，惹人垂涎的。

    旅店的夜晚總是格外曼妙，眼球上像是被籠上了一層輕薄的胭脂紙，看什么都覺得三分欲，七分深情。

    譬如透過窗紗看見的月亮，是詭異的血橙色的，連帶著被暈染到位極致濃稠的烏云，像是精/液和蜜/水，纏裹著，交織著。

    可是?？什幌矚g他的懷抱。

    很窒息，很冰冷。

    像是沉溺在深海里。

    耳朵里交織著左右前方屋子里，傳來的隱隱約約難耐的□□，外邊干凈澄澈的風吹不進來，同樣也撫不平躁動的心。

    床上的被褥有些凌亂，?？视X得，裴行端變得跟以前不一樣了。

    她下意識伸出手，摸了摸他的下巴，那里有一截yingying的剛剛冒出來的胡茬。

    他居然也會長胡子。

    在?？实挠∠笾?，裴行端總是很愛干凈。

    小時候每次跑去他家，男孩子的臥室干凈到讓她一個小女生覺得驚詫，無與倫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