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
書迷正在閱讀:偏執著迷、腦洞大爆炸、我的老公是兇獸、五歲暴君飼養指南、復婚(作者:化雪掌)、我的老公是古人[古穿今]、重生六零幸福攻略、跑出我人生、在年代文里當炮灰[七零]、網游之深暗游戲(H,孿生男主)
眾人皺眉,秦致繼續道:“舞弊一案,雖說查清涉案之人嚴懲便行,但影響到的卻是滄州近十年來科舉的考生,若是其中再出個冤假錯案,朝廷的威望,在學子心中也會日漸微薄。若無威信,朝中以何治國?律令憑何盛行?” “一路行來,相信各位也見識到了郡縣之間聯絡甚少,各行其是,連朝廷的法令,于他們來說也不一定有用?!鼻刂聡@了口氣,“久居京城不出,我也算知道了何為坐井觀天,只見京城周邊的繁華,眼中卻看不到其他地方深藏的禍患,無法替陛下防微杜漸,身為臣子,這是大不忠?!?/br> 他意味深長地說過這些話,最有感觸的還是翁朝,“你說的這些問題,其實……我早有察覺?!?/br> 只是出于某種不可言說的緣由,他不會、也不能去向朝廷稟報,特意讓京城的人注意到。 衛息內心亦有起伏,這些事他和父親也都知曉,但父親說,少帝還不堪重任,朝堂多數人各自為政,出現這種情況乃是必然??v使文相有合縱之力,忠君之心,也無法單憑他一人就能收整這一團亂局。 少帝不立,何人來,都無用。 父親還言,若陛下及冠前能醒悟,倒也為時未晚,不過付出些代價是在所難免。 衛息跟隨陛下這些日子,漸漸悟了出來,陛下不是無力執掌朝政,而是無心。陛下對那個位置和自己的身份,并無歸屬感。 對于他們的交談,魏隱只垂眸不語,修長的手指摩挲杯身,感受瓷面的熱意。 秦致自責時,其實將他們的反應都收入眼底,最后掃一眼兀自煮茶的少女,見她仍神色悠悠,好似事不關己,又好似完全沒有入耳。 他心中大致明了幾分,繼續道:“我懷疑的是,這兩件事的背后,其實是同一勢力在主導,有竊國之嫌?!?/br> 此話一出,眾人反應又是不同了。 “尋常人不會突然起這等心思,雍朝新力雖才十余年,但也并未橫征暴斂,大失民心。包藏禍心之人,定是本身身份特殊,或曾經在前朝時,就曾經同先帝一般,有望奪位之人?!鼻刂孪铝私Y論,“諸位,我懷疑,前朝猶有余孽,很可能是曾經的皇室中人?!?/br> 啪啪,清脆的掌聲響起,秦致看到少女對他露出笑意,“秦正卿果然觀察入微,雖全為推測,但也條分縷析,邏輯分明,我聽了也覺得十分有道理?!?/br> “衛姑娘謬贊了?!鼻刂逻€有好些話沒有說出,此處人多,且代表的又是不同勢力,他之所限先拋出這幾句,是為觀察他們反應罷了。 結果也沒有讓他失望。 云姜看著他,欣賞之意溢于言表。從她了解的書中劇情,和近日的相處可以知道,秦致此人幾乎完美,唯一的缺點就是太重感情。 擅長斷案,明明最需要一顆清醒理智的大腦,卻給了他最重感情的心,真不知,這樣的矛盾為何偏偏要出現在一人身上。 “此事攸關重大?!蔽弘[終于開口,“回京后,就稟報陛下罷?!?/br> “是,我本也是如此打算的?!?/br> 說完這些,秦致就不再言語了,眾人靜靜地吃完茶,他道想起還有些線索沒琢磨清,就先一人離開了。 不知不覺,暮色下沉,天黑了。 衙署簡樸,只有最基本的油燈,翁朝頗為不好意思,“我平素辦案都搬到住舍去了,這里也就沒太在意?!?/br> 只是這次涉及的人太多,還需要審訊眾多人,才用到了這兒。 翁朝道:“夜里寒,衛姑娘就先回府里去罷,本也不用你一直跟著?!?/br> “好?!痹平膊痪芙^,當即起身,制止了衛息,“奉宣哥哥不用跟著我,有子揚保護呢,放心,你就留在這里幫翁使君他們吧?!?/br> 衛息應了,翁朝微微瞇眼,依舊撓著頭大大咧咧的模樣,實則在想,看來還是想錯了,這二人中分明以衛姑娘為主,似有發號施令的模樣,恐怕其真實身份比想的還要復雜些。 正要離開的剎那,外間燈火忽然劇烈晃動,有人高喊,“小賊休走!” 隨即,呼啦啦追趕人的聲音想起,翁朝和魏隱目光一厲,二話不說直接奔了出去。衛息看了看云姜,得到她一個肯定頷首,也立刻追隨而去。 云姜的視線,隨他們延伸到了窗外,負手望了許久,沒注意到子揚從魏隱的位置撿起了一個小盒,好奇地看了看,最后收入袖中。 刺史府本就不熱鬧,翁朝帶走一批下屬后,更顯得清靜。 管家見了云姜的馬車,熱情有禮地問了可要用飯食,得知她要沐浴,又吩咐人立刻去備熱湯。他忙碌的模樣,頗有些像十多年前,笑著喚云姜去凈手用飯的時候。 “不用特意招待?!痹平?,“府中也有不少事,管家自己忙去罷?!?/br> 末了,見他滿面皺紋又添一句,“夜里也要早點歇息?!?/br> 管家笑笑,“年紀大了覺少,倒不如趁著身子骨還硬朗時多忙一忙,也省得日后只能躺著了?!?/br> “與管家相比,我倒是憊懶了?!痹平?,“我最想做的,還正是整日躺著,甚么也不做?!?/br> 這出奇相似的話,讓管家眼眸閃了閃,“衛姑娘說的哪兒的話,各人活法不同,也無高低之分,自己高興就好?!?/br> 點點頭,云姜不再和他閑聊,帶子揚回客舍去了。 身后,管家站在原地靜靜望了她一會兒,才轉身回廳。 今夜也不知能不能得個清靜,但云姜卻是真想休息的。來滄州這幾日,好玩是好玩,見到的故人也多,但耗費的心力也大,她差點都忘了,自己如今是個弱不禁風的病美人。 實際上,自從她成為小皇帝之后,有許多人看到她也會忘記這一點,蓋因氣質改變對一個人來說變化太大了。 她即便是靜坐在那兒,也常常會忽略她蒼白的臉色,只覺得她儀態非凡,不敢冒犯。 沐浴過后,云姜隨手罩了件寬大的兔絨披風,披散著長發,一雙眼清泠泠,瞳仁于燭光下顯得格外烏黑。 子揚本毫無形象地蹲在座上,聞得熟悉的香味就瞬間跳了起來,“扇扇!” “嗯?”一眼看穿他心虛的手,云姜挑了挑燈芯,頭也不抬地問,“在做甚么?” 起初子揚尚有為難,可在她面前也實在撒不了謊,就伸出手來,“難,好難?!?/br> 他指著掌心的小黑盒,老大不高興,“打不開?!?/br> “拿過來,我瞧瞧?!痹平獞醒笱蟮胤愿?,等到手后看了一圈,頓時明白這小傻子為何束手無策。 這小黑盒打造得精妙,里面沒有裝東西,但是打開后會變成別的形狀,書本、畫卷、仕女簪……皆有可能。 對她來說,自然是不難的。 將小黑盒放在燈火下打量片刻,云姜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熟悉感,真要想,卻也想不起來。 她不再多思,邊隨意擺弄機關,邊問,“這是哪兒來的?” “喔,撿來的?!?/br> 云姜嗯一聲,此物算不上十分珍貴,但也要花費些價錢,再看這小黑盒上的花紋都已經被磨淺了,整體卻依舊完好,應該頗受主人重視。 她順口又問一句,“從哪兒撿的?” 子揚老老實實地答,“吃茶的地方,那個很討厭的人?!?/br> 他很討厭的人,也就是魏隱了。云姜眼眸剛彎下,動作就突然停住,看著解開了一半的機關,剎那間,就想起了這小黑盒的由來。 曾經,它在滄州流行過一段日子,也不知是哪個能工巧匠制出來的,說這種機關盒可以由客人繪制圖紙,自行制造及冠。盒分兩半,機關則各由一人繪制,心思很巧。如果只打開一半,那盒子真正的模樣就不會展現出來。 當時有很多男女都去定制這種機關盒,因為那是世上獨一無二,只有他們二人才能打開的盒子,才能看到的秘密。 往事慢慢地浮上心頭,云姜終于記起,自己也曾經有過這么一個機關盒,其內的機關正是由她和魏隱各自繪制。魏隱與她打賭,說他的那一半機關,她絕對打不開。她偏也受不了激,一口就答應了下來。 她制好了自己的那一半,也曾打開過魏隱的那一半,但她從未真正見過它們合在一起的模樣。 如今,她能輕易打開它……說明這就是當初的那個。 夜風拂過,云姜伸手將發絲挽至耳后,沒有停下不管,而是繼續慢吞吞地,解開了這個機關。 小黑盒真正的模樣漸漸浮現在眼前,是一把精美的木扇,上繪一絕麗少女,正于青山綠水間駿馬飛馳,周遭大好春|光,竟也成了她的陪襯。 畫旁,題了一句小詩:朝朝長相憶,夜夜望江曲。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10-22 20:17:46~2020-10-23 23:32:4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葉木木 20瓶;風蕭蕭 10瓶;默默、唸、綢繆 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33章 衙署追趕人后, 魏隱暫未回刺史府,孤身一人去了滄西街。 街道寂靜,唯一矗立的那座府邸前掛了兩個燈籠, 正泛著淺淺的橘紅色光芒, 無邊的黑夜中, 只有它的周圍還有一絲光亮。 不待魏隱叩門,府門已經悄然支開一條小縫,老者站在后面, “進來罷?!?/br> 他的主人早已吩咐他在此靜候貴客。 熟悉的場景讓魏隱想起, 翁斐一直就料事如神, 他的為人處世、計謀籌劃,都少不了翁斐的教導。 魏隱從未來過這座府邸,但府里的布置和曾經的刺史府相差也不大, 只是沒那么精致罷了。 翁斐正拿著什么東西在燈盞前細看,他上了年紀, 眼睛有些小問題, 得把東西拿得遠些才能看清。 “見微來了?!彼牧伺纳磉呑? “坐過來?!?/br> 說著指了指手中小卷,“你看看, 這上面寫的是什么?” 魏隱定睛看去, 發現是白紙上寫了幾行亂七八糟的字, 字跡潦草, 忽小忽大,再認真分辨,才看得出寫了甚么【臭爹爹,壞爹爹,混蛋王八蛋爹爹】之類的話。 他目露驚訝, 翁斐含笑道:“想不到罷,這是善善小時候剛開始學寫字,罵我的話?!?/br> “……”倒也想得到,這的確是云姜能做出來的事,她從小性情就……很是不羈,也就大了些以后會偽裝罷了。 翁斐說,“本來把這些收集起來裝訂成冊,是想讓她長大以后看看,她小時候有多么放肆。能忍住不揍她幾頓,也是我脾氣太好?!?/br> 語罷,兩人同時沉默了下。 翁斐忽然轉了話題,“少帝離京了,你可曉得?” “有點猜測,但沒有確切的證據?!被蕦m中,文相他們掩飾得很好,朝堂上也沒多少人關心小皇帝的行蹤,故而魏隱的人也沒能打探出具體情況。 翁斐意味深長地瞥了他一眼,當真是故人擾心智,小皇帝出宮肯定有人隨同,魏隱莫非還沒想到,這個最有可能隨同的人,就是新晉升為禁軍統領的衛息么? 他知道后也著實驚訝了番,衛息身邊只有那個來歷不明的少女和一個心智不全的少年,總不能那兩個是小皇帝? 可想到少女出眾的儀態和隱隱凌駕于眾人的氣勢,翁斐還真對她起了這個懷疑,但他沒有想象力豐富到以為少帝原本就是女孩兒,只當少帝為了掩人耳目和少年的好玩心性,特意扮作如此。 提點兩句,見魏隱還是沒有想到,翁斐也就作罷了。這個孩子是他看著長大的,他亦有惻隱之心,如果能殘留希望,有時候人活得糊涂些也沒甚么。 且魏隱如此,對他來說也令人放心些。 兩人說起正事,魏隱道:“秦致那邊也察覺出了前朝勢力的存在,等他這次回京后,就再不得安寧了?!?/br> “正好?!边@個發展和二人之前的安排很不同,但算不上壞事,翁斐想,可能反而是個助力,“我這里有了些眉目,柳相那邊近日動作頻頻,恐有大事,你叫京中的人提前做好準備?!?/br> “是?!?/br> 這場談話持續到了深夜,老者再送魏隱出門時,奉命為他備了輛馬車,“魏公子,老奴送你?!?/br> 馬蹄篤篤聲響徹清靜的街道,魏隱閉目養神,心中忽然生出一股疲憊感。正如他曾聽到的翁朝所言,他其實也無法理解翁斐對那個位置的執念。 同為男人,爭權逐利很正常,可那把椅子只有一個,實現目的的方法卻有那么多,翁斐卻很執拗地,只盯著它。 魏隱被他一手教導出來,本來也十分贊同翁斐的觀念,欽佩他攪弄風云的從容,尊重他這樣的強者??墒墙┠陙?,他越來越感覺到,翁斐幾乎是走火入魔了,他想要的不是那個位置,而是“奪得天下”這個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