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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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相:……所以還有我的錯了? 如果早知道皇帝是個小姑娘的話,他就…… 算了,文相竟覺得陛下說得也有些道理。 只是陰太后當真好手段,這么多年下來,居然沒有一個人懷疑過。 他想得更遠,現在陛下年紀還小可以用藥物和妝容掩飾,等再大些呢?陰太后深謀遠慮,肯定不會想不到。 陰氏近年來連年壯大,朝廷和各地官位上都有了陰氏子弟的身影,如果陰太后用陰氏血脈來冒充陛下血脈,再使計讓陛下駕崩,這不就…… 越想,文相就越覺得冷汗直流。 差一點,這謝家江山就要被陰氏神不知鬼不覺地給竊取了! 他定了定心神,“那陛下的意思是不想當皇帝了?” “自然不想?!?/br> 文相大概也沒想到,會有他求著人當皇帝的一天,被這毫不猶豫的回答噎了下,語重心長道:“但這消息可不能公之于眾,會擾亂民心,引起天下大亂。多少人覬覦這個位子,若是如此,恐怕要戰火再起,江山風雨飄搖啊?!?/br> “陛下,你也不想看到先帝的心血毀于一旦罷?”文相循循善誘。 云姜露出為難的神情,“父皇素來疼愛我,我自然不想……” “陛下大孝?!蔽南嘞瓤淞司?,“所以為今之計,陛下還是只能繼續當下去,等臣想到辦法再商議。不過,陛下放心,既已知道陛下身份,臣就不會再像以前那樣待陛下了?!?/br> “喔,不會再逼我讀書做功課了?” “……陛下想學就學?!?/br> “也不用早朝?” “……偶爾還是要去的?!?/br> “今后若有事,都可以找文相幫忙了?” “那是自然?!?/br> 云姜點點頭,指著那藥,“這個我也不想再吃了?!?/br> 文相踟躕,顯然擔心她不服藥就會暴露身份。 “放心罷,吃了這么多年,一時半會兒出不了差錯,化些妝就能應付?!痹平笠惶?,“這藥霸道得很,我早偷偷查過,像我服用的劑量與年數,注定活不過二十,不過想最后幾年輕松些而已?!?/br> 文相一震,顯然沒想到還有這個后果,看著面前少女風輕云淡的態度,心中莫名酸澀。 這件事上許多人都有過錯,但陛下卻是最無辜的那個。 他沉聲道:“藥當然不用再吃,太后再送來,陛下交給臣便是。臣去著人遍尋名醫,必定能解了此毒?!?/br> “多謝了?!痹平藟K糖,“告訴了文相,我心中輕快多了,日后再也不用擔驚受怕,夜不能寐?!?/br> 這份信任讓文相心中沉甸甸的,又倍感熨帖,“陛下莫怕,您是先帝血脈,無人可替代。無論如何,臣對您忠心不改?!?/br> 作者有話要說: 哇還有不少眼熟的id哦,愛你們鴨=333= 第4章 踏出大明宮時,文相內心并沒有表面看起來那么輕松,腳步分外沉重。 他原屬前朝官員,因前朝梁帝昏庸、官場混亂不受重用,文相有大才,卻也不屑于在這樣的官場冒頭。 直到謝宗奪得大位,慧眼識英才,令文相滿腹才華得以施展。 先帝謝宗是他的伯樂,他立過志要效忠終生。 馬車上,衛烈由昏倒變成了呼呼大睡,沒心沒肺的樣子竟讓文相有·些羨慕。頭疼地揉了揉額頭,他知道,要說通這個莽夫還得費一番功夫。 天邊依舊細雨連連,飄灑在文相肩頭,他不禁望了望陰沉的天空,寒意直滲入心底。 ………… “陛下心情很好?!逼咔刹忌艜r,大膽開口。 她明顯感到他們陛下的愉悅,這點從那微微翹起的嘴角就能看出。 陛下常年陰郁孤僻,難得有這樣展露心情的時候。 “嗯?!痹平獖A過一片東坡rou,微瞇了眼享受它的美味甜膩,“與文相一番談心,通透許多?!?/br> 七巧跟著笑起來,為此感到高興。 很快,短短幾日間,大明宮內伺候的宮人都感受到了陛下的轉變。 以往由于陛下脾性不好,他們大都小心翼翼,宛如時刻背負著沉甸甸的巨石。如今陛下眉頭明顯舒展,他們行走便也輕快許多。 長公主謝淸妍邁入大殿時,幾乎都懷疑自己走錯了地方。 再一看懶懶躺在搖椅上的人,更是忍不住眨了眨眼,這是她那個陰沉沉的皇弟? 雖然感覺到變化,但根深蒂固的印象很難更改,長公主并未行禮,坐下直接道:“長庭,此次我進宮有事尋你,你一定要給我做主!” 長公主是陰太后唯一的親生女兒,亦是備受先帝寵愛的大公主。但她有事不怎么找親娘,而是來找當皇帝的弟弟。 姐弟倆兒時相處不太好,主要是長公主經常欺負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認為他搶走了父皇的寵愛,又分薄了母后的注意。小長庭自卑又極度渴望關愛,從不敢和長輩告狀,反而時時順著這位長姐。 長大后,二人的相處模式也沒變過。 長公主敘述來意,“我前陣子得了個小郎君,在府里好好養著。昌平伯見了,非說那是他流落在外的小兒子,如今日日到我府里來要人,還鬧得京城人人皆知!” 她忿忿不平,“你說哪有這樣的道理,我辛辛苦苦尋來的人,和他有甚么關系?難不成一句是他兒子,就能被他搶走了?也沒人能給他作證啊。如今他倒好,擺出一副可憐模樣,就日日有人幫他數落我?!?/br> 語罷,長公主猛喝一口清茶,仍覺怒火難消。 她跋扈慣了,卻總有那么幾個老頑固來觸她眉頭,若要她做主,非得砍了這昌平伯的腦袋才行。 一頓訴說,身邊卻格外得清靜,長公主才意識到沒有回應,頓時不滿地叫道:“長庭,長庭?” 云姜從昏昏欲睡中醒來,一臉迷茫地看她。 長公主晃了晃眼,心想她這弟弟好看是好看,就是長得太漂亮了,她還是喜歡俊朗些的。 她頗為生氣,“長庭,皇姐受欺負了,你都不為我做主么?只要你隨便下個旨意,那昌平伯哪里還敢來鬧我?!?/br> 云姜想了想,溫和地告訴她,“母后在鳳寧宮?!?/br> 手還指了指東邊。 不知為什么,長公主有種他在說“你沒娘嗎?要來找我”的內涵感。 她搖了搖頭,忘掉那種荒謬感。長庭最是聽話,怎么可能嘲諷她。 她想起身邊人勸過的話兒,長庭怎么也是天子,不可讓她呼來喝去,便清清嗓子柔聲道:“長庭,不僅是我委屈,我也在為你委屈呢。昌平伯敢這樣光明正大地欺負我,就是看不起我們皇家,是把你的面子踩在腳底,你沒感覺嗎?” “沒感覺?!痹平卮?,然后打了個呵欠。 長公主:“……” 她剛要露出怒容,就被話語打斷。 “有兩個辦法?!?/br> “什么辦法?” “把人還回去?!痹平掏陶f著,雙眼慢慢閉了回去,“或者把人打走?!?/br> 說完,擺擺手,“請長公主出去,我困了?!?/br> 沒來得及再發一通脾氣,長公主就呆呆地被請出了大明宮,想到那兩個主意,腦袋生疼。 她要是想把人還回去或者敢把昌平伯打一頓,還用來這兒么! 余光瞥著長公主離去的背影,大明宮不少宮人都覺得身心舒暢。他們早覺得陛下該這么做了,長公主任性跋扈,爛攤子不敢擺到太后那兒去,總讓陛下來收拾,叫陛下背了不少罵名。 如今陛下終于醒悟,他們頓時欣慰了。 連女主子玉云姜都不想搭理,更別說一個純粹找她收拾爛攤子的長公主。 她舒服地睡了一覺,醒來后通體舒暢。 那場“談心”過后,文相果然不再勉強她做不愿意的事,所以連著四五日,她都借養病之由窩在寢宮吃吃喝喝睡睡。 許是停藥的緣故,她感覺精神好了不少,身體不像最初那般綿軟無力,行走起來大致能和普通人無異。 “太學今日是甚么課?” 如果是文相的課她就去聽聽,不能太不給面子。 “回陛下,今日是騎射課?!?/br> 騎射?云姜沉吟,“更衣,我去看看?!?/br> 她未換騎裝,仍著常服,蒼白的病容看起來便是一位病弱小公子。 今日天兒好,深秋的艷陽令人暖意融融。 前往校場的道路兩旁栽滿了長青樹,綠蔭清風,光影斑駁,別有美態。 皇家校場占地極大,主要用于教習射獵,修行武道,重大節日也會用于練兵。 路上慢悠悠磨蹭了些時辰,云姜抵達校場時,里面已經開始賽馬。 馬踏飛塵,揚起的塵土模糊了視線,但阻擋不住場內的矯健身姿。 沒有驚動其他人,云姜入內隨眾人站在一塊兒欣賞。 大約是從戰亂中建立新朝的緣故,雍朝尚君子六藝,世家權貴中幾乎人人都文武兼備。即使是被文相稱為莽夫的衛烈大將軍,行軍布陣也是大家,更有一手妙筆丹青,只是他相貌粗獷,行事直率,才被人冠以莽夫的名號。 先帝謝宗給兒子留下了不少忠心的能人,只要謝長庭稍微懂得如何用他們,做個守成之君其實非常容易。 不少人注意到,有匹黑馬一騎絕塵,遙遙領先其他人,搭弓射箭的力道悍而穩,即便在飛馳的駿馬上,依舊將箭穩穩射中了靶心。 “陛下,那是衛息衛校尉?!眮硐草p聲解說,“據說是衛校尉在此練武,有學子想同他一比高下,才有了這場比試?!?/br> 衛息是衛烈之子,自小隨衛烈練武,少年起便經常親自領兵滅流寇殺悍匪,如今并無大戰,但他展現出的將才絲毫不遜其父,年紀輕輕就被封校尉,是典型的別人家的孩子。 無怪乎有人不服,難得在校場見到他,便想一試高低。 三場比試,衛息皆拿頭籌,眾人終于服氣。 “不愧是衛校尉,有衛大將軍之風?!?/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