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節
嚶。 后面幾只單身狗檸檬精心里又止不住的酸,傅同倒是覺得他們這樣挺讓人寬慰的,便也笑了:“皆大歡喜,挺好的,不過你們的和好確實比我想象中來得更早一些,我本來以為你們還有的磨?!?/br> “我之前也這么以為,但是后面再一想,突然就覺得沒必要了?!毖α晖岁申栆谎?,眼神柔軟下來,再回頭時沉靜而通透,“我們在最好的時間里相遇,卻沒能一同走到時間的盡頭,錯過了那么多年,現在好不容易重逢,何必還要繼續錯過呢?” “我不愿意去想那么多,只要知道,我這一生里往后所見只想是他,就夠了?!?/br> 向來沉默內斂的人,在這個時候卻意外的坦蕩,晟陽看著他,沒說話,只是溫柔的笑了笑,然后把薛陵的手握的更緊了一些。 傅同突然有些恍惚,他看著薛陵和晟陽,在那么一瞬間里,覺得仿佛看到了他和傅潛淵,他們經受過的一切何其相似,但不同的是,薛陵和晟陽走出來了,兩個人的前路撥云見日,而他和傅潛淵卻漸行漸遠,所有的緩和都是偽裝背后的假象。 他垂眼,低聲說了一句話,那聲音太輕了,隱在風里,瞬間就散去了。 薛陵沒聽清楚:“什么?” 下一秒,聽到傅同笑了,也是輕飄飄的,一點重量都沒有。 “……沒有?!?,“我就是覺得你們這樣挺好的……好了,也別在這里說話了,先走吧,恰火鍋是個費時間的事,別到時候時間不夠用了?!?/br> “嗯?!?/br> 薛陵應聲,后面幾個人也齊齊點頭,很快樂的往前圍住了薛陵和晟陽,一邊往前走一邊叭叭叭的提問,問完薛陵問白唐,問完白唐問白柯,總之把妖怪局有伴兒的人都問了一遍,八卦之心不加掩藏。 這是傅同難得覺得溫暖的時候,所有人都在笑,所有人看起來都無憂無慮,仿佛一生都浸滿歡喜。 傅同在后面看著,半晌,眉目緩和的笑了,而幾乎也是在同一時間,聽到傅潛淵的聲音從旁邊響了起來:“崽崽?!?/br> 傅同偏頭:“嗯?” 傅潛淵對上他的眼睛,聲音低低沉沉的:“剛才薛陵沒聽清楚的那句……是什么?” “……” 傅同沉默下來,眼里的笑意微不可察的緩了一瞬,很快又恢復如常,笑瞇瞇地看著他:“就是說他們這樣挺好的啊,甜甜的到處都是糖,讓我瞬間就有一種磕到了的感覺,多好,難道你不這么覺得嗎?” 話音剛落,就聽到傅潛淵笑了:“甜?” 他低頭靠近傅同,呼吸輕輕掃過傅同的耳邊,聲音低沉里帶著柔軟的笑意:“明明你最甜了,我親自嘗過的?!?/br> 嘖。 老不正經。 傅同臉上微燙,往旁邊移開一點,回頭瞇著眼睛瞥了傅潛淵一眼,自覺是在嫌棄,但落在傅潛淵眼里,其實和撒嬌沒有半點區別。 可愛,想—— 雖然這些想法或許在之后相當長的時間里都無法付諸實踐。 想到這里傅潛淵就覺得有點遺憾,雖然面上毫無波瀾,但眼神是藏不住的,多少會帶著些,然后瞬間就被傅同捕捉到了。 危。 小動物的直覺在這一刻起了作用,傅同瞇了下眼睛,什么都沒說,只默默離傅潛淵遠了一些,朝前面正在笑鬧的幾個人走了過去。 身后,傅潛淵低聲笑笑,沒追過去,維持著現有的距離不緊不慢的跟著他,周圍風聲很輕,日光透過云層垂下來,在人的身上鍍了一層溫暖的影子,暖暖的覆蓋在那里,仿佛把世間所有的黯淡都抹去了。 但傅同知道,其實并不是這樣。 溫暖與平和都是假象,就像他剛才給傅潛淵的那個答案一樣,是逃避和懦弱背后的謊言。 ——剛才薛陵沒聽清楚的那句……是什么? ——是,“我很羨慕你?!?/br> 羨慕你的勇氣,羨慕你的坦蕩,羨慕你從剜骨磨灰的地獄里走出來后,也未見絲毫躲閃懦弱。 而我如今,一無所有的可笑。 第136章 第136次太磨人 傅同這次的假期只有兩天, 假期結束后,便又開始了走行程趕通告的日常。 這天八點,傅同被鬧鐘吵醒, 睜開眼睛習慣性的往旁邊一瞄,發現那里空空如也,傅潛淵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起來了,躺過的地方連余溫都沒剩下多少。 他知道傅潛淵最近忙, 也習慣了他的早出晚歸, 本來以為今天又是這樣,沒想到剛出臥室的門,就看到傅潛淵端著早餐從廚房里面走了出來, 身上還穿著那件印著人間瑰寶傅阿同幾個字的圍裙。 傅同:“……” 別問,問就是羞恥,很羞恥, 特別羞恥。 無論看多少次也是這樣。 傅同揉揉眉心,被這種羞恥感沖擊的腦殼疼,而另一位當事人不僅不覺得羞恥, 還很享受這種把心上人的名字印在身上的感覺, 站在晨光里朝傅同笑了一下:“崽崽, 早上好,昨晚睡得還好么?” “挺好的?!?/br> “那就好?!备禎摐Y眉目緩和下來, “洗漱一下來吃飯吧,今天做了你喜歡的粥,慢慢吃就好不用急,你睡著的時候陸川來過電話,說路上堵,他和黃郎大概半個小時才能到?!?/br> “好?!?/br> 傅同點點頭, 轉身到衛生間里簡單洗漱了一下,再出來的時候看到餐桌差不多已經被擺滿了,粥餅蒸餃油條煎蛋小籠包水果撈,再來兩個人可能都吃不完。 傅同沉默幾秒:“今天這個早餐的配置是不是有點過于豐盛了?我覺得喂溫瑯都綽綽有余了?!?/br> “多么?我覺得還好?!备禎摐Y倒是沒覺得有什么不對,“我家崽崽還是只小崽崽呢,當然要吃的好一點?!?/br> 年過四位數的小崽崽老臉一紅。 他沒法心安理得的應這句話,索性就不應了,走過去在傅潛淵對面坐下:“你待會兒是要去妖怪局,還是和我一起趕通告?” “今天有些事,要先去妖怪局一趟?!备禎摐Y歉意地看著他,“抱歉崽崽,不能陪你一起了?!?/br> “沒事,你忙你的,我也不是溫瑯那樣的嬌弱幼崽了,不需要時時刻刻都要人陪著?!?/br> 傅同知道他忙,對此早有心理準備,并不覺得失望:“不過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我之前看你和白唐他們都挺忙的,妖怪局還招了臨時工,以前從來沒有過這樣的事?!?/br> 這個他之前聽到夏瀧說來應聘臨時工的時候就想問了,但當時礙于夏瀧在場,不方便問,后來被妖怪局幾個人一打岔,直接就忘了。 “沒出什么事,就是一到十月需要整理的檔案比較多,程序又瑣碎的很,就需要多一些人幫幫忙?!备禎摐Y往傅同碗里夾了一個小籠包,“崽崽,不用擔心,我會盡快處理這些事的,好早點來陪你?!?/br> 他這么說著,說話時聲音和表情都很平靜,仿佛這就是不加半分掩飾的真相。 傅同卻不信。 他沒有說話,靜靜的看著傅潛淵,眼瞳被窗外映進來的晨光浸著,琉璃一般通透,讓傅潛淵突然有種已經被這雙眼睛看透的感覺。 他一怔,直覺傅同會問出一些讓他不知道該怎么回答,或許只能用謊言來應對的問題,身子微微緊繃,緊張和慌亂掩在波瀾不驚下,盡是假象。 但傅同最后什么都沒問。 他收回視線,夾起碗里的小籠包咬了一口,滿足的瞇起眼睛:“那你一定要快點啊,我的耐心可是很少的,你不能讓我等太久?!?/br> 聲音清朗歡快,瞬間把之前圍在兩個人周圍的沉重打破了。 傅潛淵看著他,低低嗯了一聲,之后兩個人就再沒提過這個件事,說說笑笑,互相撩撩,時間不知不覺間便走到了八點半。 墻上的掛鐘發出叮叮當當的半點報時聲,而和叮當聲一起響起來的,還有陸川的語音通話申請。 陸·卡點狂魔·不到deadline不著急·川,說半個小時后到就是半個小時,一分不肯多一分也不肯少。 傅同接通電話,簡單應了幾聲,便掛斷和傅潛淵出了門。 兩個人一起下樓,卻是去往不同的方向,傅同坐在車里,透過玻璃窗看著傅潛淵的身影離他越來越遠,最終成為一個淺淺的灰點,在街道的盡頭消失不見。 他收回視線,半晌,疲憊地閉上了眼睛。 ** 傅同這次的行程是《redeem》的內頁拍攝,這是本很神奇的雜志,名字翻譯過來是救贖,大多時候走的卻不是溫情治愈的路線,而是與之相反的冷漠疏離。 比如傅同即將拍攝的這期,主題命名為[困境],拍攝以暗色調為主,畫風沉重灰暗致郁系,放到許多年前恐怕都不能印出來的那種。 我意入黎明,游至萬里不歇, 然,行于烈火,溺于寒水,困于深淵, 此去經年,終不見天。 《redeem》策劃組定下文案被問有沒有意向人選時,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傅同。 他剛出道的時候在一個mv中扮演過類似的角色,被困在荊棘叢林里的行者,一直朝著有光的方向走,卻始終被覆在陰影里,所到之處都是霧氣蒙蒙的沼澤。 他穿過叢叢荊棘,走進越來越濃的霧氣,人們看不到路的盡頭,只看到行者漸行漸遠的身影,和他最后回頭時,從層層迷霧中映出的一雙淡漠疏離的眼睛。 這條路是否有盡頭?行者最后有沒有走出那個森林? ——沒人知道。 但所有人都記住了那雙眼睛。 有這樣的基礎在,再加上《redeem》請來的攝影師和傅同也很熟,知道彼此的需求和習慣,這次拍攝對他們來說自然沒什么難度,拍攝時長被極致壓縮,十點鐘開始,剛過十二點便結束了。 陸川和負責人一起去了攝影那邊選片,傅同這邊沒什么事,就先回了休息室。 黃朗跟著他進去,很體貼了送上枸杞熱水保溫杯,傅同接過來,再看向黃朗時,突然意識到面前這個向來活潑話也多的小助理今天好像異常的沉默,進來到現在居然一句話都沒有說。 傅同:不應當。 你明明不是這樣的黃鼠狼。 他覺得有點稀奇:“你怎么了?” 猝不及防被愛豆cue到,黃朗一顫,明顯是被嚇了一跳:“怎怎怎……什么怎么了?!” 嚇到結巴,也是很不容易。 傅同微微挑眉:“怎么突然沉默了,有心事?是不是談戀愛了?” “沒,沒有?!秉S朗臉一紅,慌慌張張的擺手否認,“沒有談戀愛沒有談戀愛,我……我就是覺得有點難受?!?/br> 說完停頓幾秒,又補充:“因為你剛才拍攝時候的眼神?!?/br> 太沉寂了,一眼看過去像是荒漠邊緣灰蒙蒙的天,所有的璀璨都被遮在下面,隨著它一起沉寂了下去。 傅同為他的理由一怔,很快又笑開:“這又什么好難受的?拍攝需要而已,我之前也不是沒拍過這樣的?!?/br> 這點黃朗自然知道,作為傅同的小粉絲,之前那個行者的mv他不知道看了多少遍,傅同在里面所有的眼神所有的表情他都記得。 也正是因為如此,黃朗才更加清楚兩者之間的差別—— 行者的沉寂是與生俱來的沉寂,即便在窮途末路里也無關絕望,那是他骨子里的矜貴和從容。傅同的沉寂卻是一種近乎無望的沉寂,黃朗看著他,只覺得傅同身上好像燃燒著一層烈火,洶涌不熄,已經快要把他這個人燃燒殆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