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節
“……崽崽?” 傅潛淵瞳孔緊縮,心里恐懼到了極點, 手指不受控制的顫抖著, 慢慢點在了傅同眉心。 剛碰到, 指尖便傳來一陣尖銳的痛意。 那是傅同的煞氣, 暴戾又狂躁,盤踞在他脈絡里不停沖撞著,隱約已經溢出來了一些。 這些煞氣普通人感覺不到,最多覺得周圍的溫度突然降了些,但饒涉他們不一樣。 幾乎在傅同的煞氣溢出來的同時, 幾個人便感覺到了,一驚,齊齊朝他們這邊趕了過來,過來看到傅潛淵倉惶的表情和倒在他懷里的傅同,聲音里的驚駭藏都藏不?。骸按罄??!這是怎么了?!” 而這時, 旁邊一些路人也注意到了他們這邊的情況,視線時不時的瞄過來,似乎是在猶豫到底要不要過來問一下。 樊休和薛陵在妖怪局里工作多年,什么場面都見過,應付這種事情比較有經驗,見狀, 一人施法把周圍路人關于他們的記憶消除,一人設下結界隔絕空間,把那些沒必要存在的后顧之憂直接抹殺在了搖籃里。 做完這些,他們看向傅潛淵,想好好問一下傅同的事,但話還沒出口,看到眼前金光掠過,一個泛著金光的傳送陣出現在眾人面前,上面的紋路很熟悉,是和妖怪局系在一起的那個。 樊休一怔,再抬頭,看到傅潛淵已經抱著傅同起身進了傳送陣,眼前金光一閃,兩個人的身影消失不見,只剩下一句聲音低沉到壓抑的話。 “回妖怪局,把陸岐找來?!?/br> ** 龍都大廈,妖怪局。 傅潛淵回去后便抱著傅同去了三樓的醫療室,饒涉幾個人留在一樓等著,不停問樊休:“陸岐來了沒?” 陸岐是秦子杭的伴侶,瑞獸麒麟,很多年前就是妖怪局的特聘醫師,但妖怪局入職人員的身體向來是一個比一個好,已經離職的前輩們這樣,樊休幾個人也是如此,基本沒什么生病的機會,所以請特聘醫師過來的頻率大概是一年一次。 而唯一的那次也是因為固定體檢,和生病什么都也沒關系。 “快了快了?!?/br> 樊休心里也急,隔幾十秒看一次時間,真真切切的度秒如年。 還好,陸岐沒讓他們等太久,幾個人焦急的等在那里,之后過了不到五分鐘,就聽到鎮魂鈴的聲音響了起來。 下一秒,陸岐走進來,他來的匆忙,身上的睡衣都沒來得及換,皺眉問他們:“人呢?” “醫療室!” 樊休應聲,一邊說,一邊引著陸岐上了樓。 醫療室在三樓左邊,出樓梯后左拐第一間就是,陸岐推門進去,第一眼先看到了傅同,他躺在中間的床上,眼睛緊閉陷入沉睡,傅潛淵沉默的守在他旁邊,背影說不出的荒蕪。 聽到聲音,他回頭,面色居然比躺在床上昏睡著的人還要白幾分。 陸岐和傅潛淵認識多年,見慣了他清冷淡漠不動聲色的模樣,突然看到他這樣的表情,心里一沉,來不及說話,幾步往前走到了傅同旁邊,抬手向下。 溫暖的白光從他手里散出來,很快把傅同籠在了中間。 房間里的溫度驟然升高,不尖銳,是那種讓人覺得很舒服的溫度。 樊休幾個人不敢打擾他,進來后就沒出聲,站在旁邊眼巴巴的看著,而這次,陸岐同樣沒讓他們等太久,只過了幾分鐘就收回了手,表情說不出的微妙。 這樣的表情讓幾個人的心瞬間提了起來,后面的話從喉嚨里擠出來,問的小心翼翼:“……陸先生,怎么樣了?” 話問出口,得到的答案卻始料未及—— “沒有問題?!?/br> “什么?”幾個人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急切問,“是不是哪里錯了?沒有問題怎么會突然昏迷?還有,他身上的溫度低的可怕,這也沒問題嗎?” “是真的沒有問題?!?/br> 雖然受到了質疑,但陸岐沒有生氣,耐心朝他們一一解釋,“身體各項指標正常,體內煞氣雖然紊亂了一些,但他是兇獸,生來煞氣加身,這種程度還在他的控制范圍之內,不算什么事?!?/br> “身體溫度低是煞氣所致,只是暫時的,現在已經恢復了?!?/br> “至于你們說的昏迷,從體征反應上看他也不是昏迷,而是睡著了?!?/br> 睡著了? 幾個人面面相覷,聽到陸岐說沒事,本應覺得放心,但他們實際上的第一反應卻不是如此,而是不約而同的想到了四個字—— 長睡不醒。 沒辦法,最近發生的這些事情都太糟糕了,容不得他們往好的地方想。 樊休抿唇,想了想,還是覺得不對,接著問陸岐:“好好的怎么會突然睡過去?還有,真是睡過去的話,大概什么時候能醒?” “什么時候醒我不知道,為什么睡過去就是我想問的事了?!?/br> 陸岐說:“像他這種突然睡過去的情況屬于應激性沉睡,所以之前肯定是受過一切刺激的,你們當時是和他在一起把?都遇到什么事了?” 幾個人茫然搖頭,齊齊看向傅潛淵,接著就聽到傅潛淵的聲音響了起來。 “什么都沒遇到,只是去看了場煙火?!?/br> 他聲音沉沉的,視線落在傅同蒼白的臉上,心情壓抑到了極點。 那就很不對勁了。 不對勁到有那么一瞬間,陸岐都懷疑是自己的判斷出了錯,但檢查了第二次得到還是同樣的結論后,他就不往出錯那邊想了,伸手把傅同的袖子往上一拉,打算給他把下脈。 但手剛放上去,就頓住了。 陸岐皺起眉,手指在傅同腕上輕輕點了一下:“傅潛淵,你過來看?!?/br> 傅潛淵朝著他點的位置看過去,半晌,瞳孔一顫,垂手在傅同腕上一拂,金光過后,樊休和白唐站在側面,清楚的看到傅同空無一物的手腕上突然出現了一個掛著絨絨狗掛件的手環,上面籠著一層淡淡的白光。 “是因為這個?” 傅潛淵垂眼,眼神淡漠至極,一點情緒都沒有。 陸岐把手覆在手環上感知了下里面的氣息,片刻后,微微頷首:“是它,雖然藏的很好,但傅同的煞氣里確實有它的氣息?!?/br> 傅潛淵不再言語,手中光點成刃往下一落,想把手環取下來,但它仿佛和傅同的手腕融在了一起,無論如何都取不下來,用靈力破壞也未見成效。 見狀,傅潛淵的眼神越發陰鷙,周身氣勢控制不住,朝周圍席卷而去。 陸岐是麒麟,能受住他的威壓,但旁邊的幾個人就不行了,窒息感從四面八方洶涌著壓過來,壓的他們快要喘不過氣來。 白柯身死修行不到半年,修為最弱,被這么一壓,身子隱隱有了幾分要透明的跡象。 席亦看的著急,卻沒有辦法,關鍵時候,陸岐抬手,掌心散出融融的白光,輕輕拍了下傅潛淵的肩膀。 麒麟是和白澤屬性差不多的妖獸,靈力有清心凝神的作用,白光里,傅潛淵在漸漸冷靜下來,接著又聽到陸岐的聲音響了起來。 “你先別急?!标戓p聲說,“我看給傅同手環的這個人不像是有惡意,這個手環上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相反還覆了一層瑞氣……這種氣息我覺得有點兒熟悉,但我四處行醫,見的人多,一時間想不起來是誰身上的了?!?/br> “……” 傅潛淵抿了抿唇,沒說話,半跪在床邊把傅同的手握在手里,表情晦暗的讓人看了心里難受。 而就在這個時候,感覺傅同的手顫了一下。 再然后,那雙緊閉著的眼睛也慢慢睜開了。 這一切來的太突然也太意外,猝不及防的驚喜,讓周圍的人都怔住了。 末了,最先反應過來的人是傅潛淵,他起身,輕輕把傅同扶起來坐好,又把枕頭抽過來給他墊到了背后,輕聲問:“崽崽,你怎么樣,有沒有覺得哪里不舒服?” 傅同看著他,眼睛有那么一瞬間的失神和晦暗,但很快恢復了正常,朝著傅潛淵笑了一下:“???沒有沒有,就是有點困……剛才要和你去煙花棒的時候就是這樣,突然就很困,然后……” 他皺了下眉,半晌,不太確定的把話接了下去:“然后……然后我應該是睡過去了吧?對不起,是不是嚇到你了?” “沒有?!备禎摐Y說,說著,偏頭朝陸岐望了一眼。 后者會意,往前一步把白光覆到傅阿崽身上,確定他的身體還是沒什么問題后,朝著傅潛淵點了下頭:“沒事?!?/br> 聽到他開口,傅阿崽一怔,這時候才看到了他,有些驚訝:“陸岐?你什么時候來的?好久不見?!?/br> “好久不見?!标戓π?,隨意和阿崽聊了幾句后,目光往下落到他手腕上,仿佛不經意的問了一句,“你這個手環很可愛啊,是哪里來的?” “手環?”傅同看了一下,“在酒吧,別人送給我的?!?/br> “誰送的?”陸岐接著問。 這個問題問出后卻沒有得到答案,傅同迷茫的坐在那里,眉頭緊皺,聲音斷斷續續,像是在努力回想著:“我在酒吧……臉紅……去了洗手間洗臉……有人推門進來和我說話……給了我手環……邀請我下周日到酒吧參加寵物派對……他是,他是……” 最后‘他是’這兩字重復了很多遍,但怎么都接不下去。 傅同看著手腕上的手環,努力回憶著,想記起腦海里那個人的模樣,卻越想越模糊,頭針扎一樣的疼,越來越重,根本無法忍受,聲音在痛苦里驟然尖銳了起來:“是誰,是誰?我想不起來了……我想不起來了……是誰?” 他喃喃自語著,聲音越來越痛苦,細密的汗珠從額頭滲出,很快就沿著臉頰落了下來。 他的模樣太痛苦,樊休幾個人看到,瞬間慌了,傅潛淵更覺得心疼,往前把傅同抱進懷里,手輕輕拍著他的背,不停安慰著:“沒事,沒事,想不起來就別想了,我們不想了,不想了?!?/br> 與此同時,陸岐也把白光再次渡到了他身上。 在男朋友的安慰和麒麟白光的雙重安撫下,傅同漸漸冷靜了下來,但人還是瑟縮著,手緊緊抓著傅潛淵的衣襟,眼神慌亂,不停重復著一句話。 “……我想回家?!?/br> “我不想在外面待了,帶我回家,就現在……好不好?” 第120章 第120次太磨人 傅同神情倉惶眼神閃躲, 似乎是在刻意逃避著什么。 陸岐皺眉,直覺他這樣的反應不太對,不打算就此中斷:“傅潛淵,不該心疼的時候心疼對他并不好,我覺得還是應該把話問……” 后面‘清楚’兩個字還沒說出口, 傅同從傅潛淵懷里抬起頭, 直直朝他看了過去, 兩個人視線相對, 陸岐心一顫,聲音被堵在喉間,什么話都說不出來了。 因為傅同的眼神。 晦暗,陰郁,滿懷敵意, 寒冰一般刺在他身上,陸岐甚至能從里面感覺到猙獰刺骨的冷意。 他一怔,再看過去時,傅同卻已經重新把臉埋回了傅潛淵懷里,還是那樣驚慌無助的模樣, 仿佛剛才的惡意從來沒有出現過一般。 但陸岐知道那不是錯覺。 傅同剛才的惡意和敵視實在太真切,他甚至覺得,如果傅潛淵這時候不在這里的話,傅同一定會不顧一切的攻擊他。 想到這里,陸岐眉頭皺得更深,抬頭朝傅潛淵看了過去, 后者也正好抬頭,看到陸岐凝重的眼神,沒說話,無聲朝他搖了搖頭。 兩個人相識多年,對彼此了解的很,這一眼足夠讓陸岐明白他的意思。 “……” 陸岐收回視線,沒繼續說那些勸告的話,沉默著往旁邊錯開一步,把路給傅潛淵讓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