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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果新急了,好好的,召什么貴妃?還召到皇后的帳子里頭來,她是專為他們鴛鴦戲水提供地盤兒的嗎? 她嗖嗖小跑過去拉住皇帝,“興許貴妃也不會呢?” 皇帝朝她腦袋頂猛扎眼刀子,“那就讓貴妃收拾包袱滾回蘇塔喇老家去?!?/br> 祁果新埋頭撇了撇嘴,貴妃又不在這兒, 皇帝以為她聽不出這話是威脅誰呢?要真皇后被休下堂回老家了,簡直是千古奇聞。 腹誹時可以無聲的暢所欲言,當著皇帝的面就只能當縮頭大王八了。祁果新一臉媚笑蹲身下去,“啟稟萬歲爺,奴才現在會了,特別會。請您再給奴才一次機會,奴才這就伺候給您看?!?/br> 皇帝輕蔑地疵道她:“那你才剛跟朕閑磕什么牙?” 置氣也不能發火,咬碎了牙花兒也得把血咽下去,祁果新咬緊牙關繼續笑,“對,奴才才剛突然福至心靈,橫是無師自通了?!?/br> 皇帝冷眼威脅她:“朕等著,你要是說大話使小錢,朕治你全家的罪?!?/br> 祁果新不甘示弱,說干就干,往上擼袖子,“奴才動手了,萬歲爺請好吧您!” 沒見過爺們兒沐浴,那就按她的順序來唄,橫豎大家都是兩只胳膊兩條腿兒,沐浴的章程還能差出十萬八千里不成? 這兒不比宮里有浴德堂,既然不能坐浴,那就一樣一樣來,先把龍腦袋洗干凈。 怕傷著皇帝,祁果新摘了甲套擱在一旁,回想著茵陳平時伺候她時的樣式,祁果新垂手站在木盆邊,說話像模像樣的:“萬歲爺,奴才替您解了發辮?!?/br> 畢竟是嬌養大的公府嫡出小姐,不能以混堂司太監的標準來要求皇后,她說什么就是什么罷,皇帝順從地照她的指示,在那方雕了雙龍戲珠的琺瑯面圓凳上坐了下來。 祁果新繞到皇帝身后,把狗龍腦袋捧在懷里,小心翼翼地散了發辮,手指頭捏著篦子從發絲間順暢地劃過,她不得不感嘆萬歲爺的頭發生得可真好呀,滿頭烏絲油亮亮的,發尾沒分叉,發間也不打結,得羨煞多少女人。 從上往下望下去,皇帝不光頭發好,樣貌也是百里挑一的上佳。往常不曾注意過,皇帝的眉勢長得可真漂亮,峰谷清晰,眉毛不雜不亂,那道折弧正正好,在高聳的眉骨上彎過,和長秀的眼端看是相得益彰。 平心而論,祁果新承認皇帝是個漂亮的小伙兒,可惜不能開口,一開口就能把人一撅一個跟斗。 這狗龍要是個啞巴就好了。 皇帝頭靠在她胸脯的柔軟上,馨香撲鼻,本已有些心猿意馬,一睜眼,瞧見她打量獵物般的掂量眼神,舉刀的屠夫看砧板大概也就是這樣了。 皇帝不放心,向她再三確認道:“皇后,謀害圣躬誅九族,你知道的罷?” 祁果新說知道,“萬歲爺,您的龍頭圓咕隆咚的,奴才抱在懷里,就跟捧個瓜似的……” 說著說著對上皇帝利劍一般的寒涼眼神,祁果新心頭一突,強行掐斷了話頭,改成了諂媚地吹捧,“您的龍頭生得可真好,圓滿,福氣滿盈?!?/br> 皇帝不免懷疑自己,是不是做了有生以來最錯誤的一個決定。腦袋交給她,就像擱在劊子手的刀下,涼颼颼的。 祁果新沒搭理皇帝突然間的沉默,她用犀角匜舀了一瓢水,先把龍毛從外到里淋濕,溫聲問道:“萬歲爺,水涼么?” 皇帝體熱,向來習慣略涼的水溫,實際覺著這水有些燙了,但是不能說,只要一跟皇后提這事兒,皇帝都能想象得出她撂挑子的模樣,她一定立馬兩手一攤往后一退,全副事不關己的傻樣兒,“您瞧,我就說我不成就罷?您非要我來,我不干啦!” 水溫而已,無傷大雅,忍忍就過去了。為了讓她別長歪了成為輕易半途而廢的人,皇帝自覺做出了極大的讓步,勉為其難地說:“湊合,溫的呼?!?/br> 青白釉的菊瓣瓷花盒里裝了塊冰片鵝胰子,沾點兒水,祁果新在手中搓揉起了細膩的沫兒,瑞龍腦的氣味直沖鼻。 沫子往皇帝的龍毛上涂,指甲太長,她已經十足十的小心了,還是難免勾起幾縷發絲。 被她伺候得還算舒坦,皇帝合著眼回想方才一閃而過的柔軟,他忽然開口了:“皇后,你不喜歡留指甲?” 仿佛指頭上不是彰顯富貴的長指甲,而是駭人的兇器。祁果新不只是小心翼翼,幾乎稱得上是膽戰心驚了,秉著呼吸老實答:“干活時實在不大便給?!?/br> 皇帝習慣性地呲噠她,“你是皇后,要干什么活?” 瞧著皇帝有松動的意思,祁果新大喜過望,有了奔頭,她鉚足了勁兒勸說:“多著哪,伺候萬歲爺沐發,伺候萬歲爺擦身……” 為了今后毫無負擔地享受像今兒這樣的溫情時光,皇帝寧愿違背了祖制,大發慈悲發了恩旨,“那就絞了罷?!?/br> 祁果新感動得幾乎淚流滿面,萬歲爺可真是天底下第一的大好人兒哪,她發誓今后再也不會在背地里暗罵皇帝是狗龍了,“萬歲爺,您放一萬個心,奴才在人前戴實護指,保管叫人看不出來?!?/br> 人前一套背后一套,偷jian?;陌咽剿故情T兒清?;实郾亲映炖溧鸵宦?,以施對她的鄙夷。 祁果新此刻絕不會跟他計較,她被遮天蔽日的狂喜淹沒了,樂瞇了眼兒,手下一時沒了輕重,嘩啦一下,在皇帝耳后劃了一道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