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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加上隨行的官員及親屬,浩浩湯湯近萬人的儀隊向木蘭圍場迤邐而行。 祁果新很高興,對她來說,這是一生中難得撒歡兒的時刻,是從四四方方的天空中逃脫出來,暢情在自由氣息中喘息的機會。 而皇帝卻沒有多少游山玩水的興致,對皇帝來說,木蘭秋狩不是為了打獵玩樂,肄武綏藩四個大字不能忘,既是對藩鎮的武力威懾,也是保持旗人兵馬戰斗力的必備訓練,是政事中不可或缺的一環。 行行走走,車駕終于要停下扎營了,祁果新由茵陳扶著款款下了車,眾目睽睽之下端著大氣的笑,私下里偷偷跟茵陳咬耳朵,說好不容易出來一趟,趁著太后還沒到,不必拘著了,上四周散散心去。 皇帝出巡也不得閑,一停下就召臣工議事,等緊要的政事都安排完了,皇帝終于得了半刻清靜,長緩口氣,端起茶盞隨口問了句:“皇后也到了?” 蘇德順說到了,營地不遠處臨著條小溪,皇后主子上那兒遛彎兒去了。 皇后現在是越來越不成樣子了,下鳳車不先來給他請安,帶著丫頭遛彎兒去了?眼里到底還有沒有他這個皇帝! 皇帝只剩下冷笑,指了榜嘎,“你去,看看皇后都在干些什么?!?/br> 祁果新莫名打了個噴嚏,但她此刻實在太快活了,什么都沒往心里去。鴨蛋黃兒似的斜陽半墜在遠處的山尖兒上,連綿的青山被染成了酡紅一片,腳下的草地散著泥土和鮮葉子的清香,潺潺的小溪涓涓流過,淌成一條細細的銀帶。 扎營、燒柴、護衛,人人各司其職,萬事有條不紊的進行著。這處留下的人不多,祁果新坐了下來,胳膊肘劃大圈兒,“我快顛成rou沫子了,實在疼得不成了,快給我捏一捏罷,你看看我現在,進氣兒都沒出氣多了?!?/br> 還沒等茵陳開始上手揉,祁果新盯著不遠處光傘蓋兒就足三尺余的黃綢華蓋頂,猛然想出了一個主意——她顛得難受,皇帝指定也不好受哇,這不是獻殷勤的大好機會么! 得了,還等什么,趕緊的上皇帝的御幄去罷。 扶著茵陳站起來,步子還沒往外邁開,幾步開外的小土包后頭傳出了窸窸窣窣的女子說話聲,應當是太后和嬪妃們到了。 祁果新沒有聽墻根兒的習慣,正想悄沒聲兒地繞著走,突然聽到有人說皇后怎么怎么了。 薛富榮記性好,仔細聽了幾句,沖祁果新比了嘴型,“是岑嬪?!?/br> 既然提到她了,祁果新和茵陳互換一個眼神,踮腳往土坡貼了過去。 只聽得見音,不知說話的是哪句是岑嬪,哪句是她手下的宮女,“不就是御前茶水上那個叫甘松的丫頭?” “是,萬歲爺瞧上了才把她留在御前的,原先悶著宮里頭,規矩大沒法子,這回出來了,松泛了,擎等著開臉侍寢了?!?/br> “你聽誰說的?” “御前的人都這么說,大家伙兒看在眼里,心里都跟明鏡似的?!?/br> “我還聽說甘松原本是在慈寧宮伺候皇太后主子的,一心想攀高枝,主動說要上御前去?!?/br> …… 不得了了!榜嘎還沒聽完,拔腿就往御幄回話去了,腳下匆匆忙忙的,御幄前頭和蘇德順撞了個滿懷。 蘇德順往后踉蹌了好幾步,御前講究不急不緩,蘇德順瞪榜嘎一眼,低聲叱他,“嗑瓜子出臭蟲,莽莽撞撞的,不要命了你小子!” 榜嘎道了聲“對不住”,眼神都沒留給蘇德順一眼,心急如焚地撩袍進御幄去了。 皇帝不聲不響地聽完,后宮女子的把戲太拙劣,岑嬪明知道皇后在那兒,故意挑事兒讓皇后聽見,收拾岑嬪是太后的事,他不會干預。 榜嘎恐怕是御前所有人中最怕帝后不和的了,急吼吼地請纓,“萬歲爺,要不,奴才向皇后主子解釋去?” 皇帝盯著地上鋪好的栽絨毯沉思?;屎髳勰剿?,醋勁兒大,以為他和御前宮女有點什么不清不楚的,她那么善妒的人,得提腿就往大帳來了罷。 真悲哀,堂堂一國之君,得靠這個才能讓皇后來瞧瞧他。 皇帝心上泛起一抹淺淺的悵惘,說不必了,由得她去。 說完拿起案幾上的奏章,瞥一瞥大帳進門的方向,心不在焉地看了起來。 第13章 祁果新身子輕貼在土坡一側,動作雖稍顯扭曲,眼中卻漸漸迸發出了晶亮的光芒,熠熠生輝。 對啊,她怎么早沒想到呢!阿哥不用自己生,找別人生,都不必跟皇帝斗雞眼兒,是多么輕易的一條路子??! 甘松包衣宮女子出身,生了孩子應當也晉不了妃位,后宮里向來是易子而養,雖然祁果新也覺得這一條規矩不那么仁義,但這是老祖宗定下來的,誰都沒可奈何。 既然總歸有個人得抱養甘松的孩子,為什么不能是她呢?她最喜歡小孩兒了,一定會對小阿哥很好的。 若是將來甘松舍不得孩子,她就讓甘松住到坤寧宮里和她作伴兒,倆人搭伴一塊兒養孩子,還能一道吃喝一道聽戲。 皇帝瞧她百般不順眼,她也不樂意兜搭應酬皇帝,以后逢初一、十五皇帝循老例兒來坤寧宮,就讓皇帝去見甘松,她在前頭替他們遮掩。 太完美了,老天簡直就是為祁果新稱體裁衣,甘松也能免于親母子生生分離的痛苦,皇帝還不必對著看不過眼的皇后抓心撓肝,世間竟有如此稱心適意的天大好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