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緊接著,地鐵轟隆隆地就閃著燈開了過來。 沒有密封的安全門,列車呼嘯而過,帶起一陣大風。蘇清圓緊緊按住百褶裙的裙擺,露出一臉窘迫得可愛的表情。 陸遼的心像被一股陌生的勁頭兒狠狠沖撞了一下,頓時軟了三分。 “又不是頭一回見面,還怕跟我一塊走???”他嗤笑一聲,語氣沾著幾許失落:“這次又想謊稱你家在哪?” 蘇清圓本覺得沒什么,只是怕風太大刮起裙擺,可聽他這樣一說,難免地就緊張起來:“我、我沒有想說謊了……” 他長得有點兇,說話語氣硬邦邦的,脾氣也有些糟糕。再加上比她高出太多的身形……她倒也談不上害怕,只是每次站在他面前,難免覺得心里有點打鼓。 蘇清圓一時間有些無措。 陸遼沒再逼問,只抬起手,小心翼翼地替她拂去被風吹起、粘在了嘴角的碎發。 蘇清圓猛地被他一碰,不禁瑟縮了一下。 陸遼面色一沉。 她是他未婚妻啊,怎么還這樣防著他。 然而,他的手擺弄慣了車和各種機器,卻不知如何觸碰這樣軟綿綿的女孩子。她會想對他敬而遠之,也是人之常情。 是他先越了線。 他捻了捻指尖。 她的發絲纖細又柔軟,觸在掌心,留下一串微癢。原來那根粉色的發帶,就是攏住了這樣的發絲。他忽然不想把它還給她。 他大步邁上車,用身體把她圈在門邊,隔離開擁擠的人群,笑得放肆:“放心,到地鐵口我就走?!?/br> 看著小姑娘可憐巴巴的眼神,他補了一句:“書包也還你?!?/br> 蘇清圓有那么一瞬間,仿佛讀懂了他的隱忍,乖乖點頭。 車門關閉,又是一陣風拂過。擁擠的車廂里,陸遼卻聞到了一股清清甜甜的香氣。 作者有話要說: 認識陸遼以前:早戀是高考的墳墓,早戀是人生的歪路! 認識陸遼以后:早戀真甜,早戀真香! 第7章 擁抱 a城不大,地鐵分鐘就是一站。從學校到蘇清圓家不用換乘,一共6站。 蘇清圓穿越之前也是趕著最早一班和最晚一班地鐵上下學,路上都在看書、刷題。 現在有熟人跟她一起,車上人又有點多,她也不好意思拿書本或是手機出來,只在他給她圈出的一小塊地努力站好,一句話都不說。 也不知是到了哪一站,忽然一個急剎車,她沒有站穩,就往旁邊倒了過去。陸遼想都沒想,下意識出手扶她,她卻也在瞬間,自救似的抓住了他胸前的衣服。 她撐著他的胸膛,臉頰劃過一抹緋紅。 她甚至能明顯感覺到,她的指尖是在觸碰著多么結實的肌理,以及男人身上淡淡的皂香,誠如他剛才所說,是好好洗過的。 而他的大掌,干燥有力,搭在她的肩膀上。像是扶她,又像是要把她往自己懷里按去。 片刻后,列車停穩,蘇清圓飛快站好,并回手抓牢了門邊豎著的扶手。 陸遼自然也松了手,收回的右手不自覺地撫了撫自己的鎖骨處——那里剛剛才被她柔軟的發絲劃過,還殘存著一絲微癢。 她亮亮的目光一直追隨著他的動作,停在他的右手上。 他知道自己的手經常干活,粗糙又丑陋,于是飛快地垂到身體兩側。 十幾分鐘的路程,很快就結束了。他懶洋洋地邁著大步跟在她身后,投了票,停在出站口。 “蘇清圓?!?/br> 他莫名喜歡喊她的名字,喊一次,心頭就軟一次。 蘇清圓回過頭,站在那里看他:“嗯?” 黏膩的上揚音,可愛得有些曖昧。 他卸下肩頭的黃色書包,毫不費力地單手舉平:“自己拿走?!?/br> 高高的個子,影子被夕陽拉得很長。 她咬了咬下唇,邁著小步走來。書包沉,她兩只手接下,抱在懷里:“謝謝你。 陸遼不耐煩地看了看她,卻又很溫柔地伸手提著幫她背好。 他在她書包上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轉身頭也不回地往跟她相反方向走。 他漫無目的地溜達到地面上,心里空蕩蕩的,有些悵然若失。 對面,幾個九中的男孩子結伴,有說有笑地往地鐵站走,一邊走還一邊運著籃球,發梢都是青春的氣息。 輟學不過才半年的時間,陸遼卻覺得,學生時代離自己已經有幾光年那么遠。 尤其是高中的時光。 他低頭看了眼右手——長了老繭,手指上還有幾道極為丑陋的劃痕。常常跟機器打交道的手,找不出像打籃球的男孩子的手應有的纖細修長。 他似乎很久沒有像十幾歲的男孩子一樣,玩兒著籃球揮灑汗水。那些年在學校里,也從沒有遇到過像她這樣的女孩子。 他自嘲地勾了勾唇角。 陸遼伸手攔了輛車,一個人回店里。 他有一家改裝車俱樂部,大部分的時間都消磨在那里。他打小就喜歡跟機械打交道。陸宗華年輕時收藏的一些經典老車,他幾歲時就能給拆得明明白白,再原封不動裝回去。 他開設的俱樂部里,熟客大多是超跑愛好者,生意做得好了,幾家汽車博物館也會偶爾找上門來,找他給看看機械故障的老爺車們,做做保養。 裝修豪華的俱樂部,邱宇跟猴子正站在一輛剛送來的法拉利288gto旁邊,低頭研究著引擎。 聽到腳步聲,邱宇抬起頭來,齜牙一笑:“阿遼,你可來了。這車主催了好幾天了,讓你給看看引擎,你一直沒來店里,我都不知道找什么借口往后拖了。你再不來,我就跟猴子上手了??墒蔷团挛覀z技術不行,給你幫倒忙?!?/br> “要我說,咱倆就給調了不就完了嗎?”猴子也直起身子:“這是288,八幾年產的,又不是250,全世界就39輛,急什么?” 邱宇白了他一眼:“我看你就是一250?!?/br> 猴子識逗,也不生氣,嬉皮笑臉地說:“誒呦,那我可值老鼻子錢了?!?/br> “有完沒完?”陸遼漫不經心地把手里的工具箱砸在桌上,帶著一股莫名的怒氣。 邱宇跟猴子頓時噤聲,都不知道誰惹了他們家老大。 陸遼粗魯地打開工具箱,挑了兩個家伙,開始干活。 邱宇和猴子就在一邊安安靜靜看著。這兩個無所事事的富家公子哥,都是汽車發燒友。他倆成天就在這消磨時間,說是要跟陸遼學手藝,可到最后也認真不起來,更吃不了那個苦,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不愛干活,就愛湊一塊,看陸遼鼓搗。 也只有陸遼,拿這事兒當個營生做。 這車的引擎其實沒大毛病,只是轟起來有點雜音。外行聽不出來毛病,內行能聽出來有毛病,行家里手,能聽出毛病在哪。 陸遼就是這種行家里手,這樣的小事兒,對他來說很容易。 可他這會兒拿起了家伙,卻有些發愣。依著肌rou的條件反射是在修車,但一顆心,好似還停留在剛才那趟地鐵上。 就在他眼底的白皙細膩的臉頰,撐在他胸口的玉白瑩潤的指尖,還有那雙泛著水光的大眼睛。表情單純得仿佛對自己的美毫不知情。 滿懷的嬌暖,連呼吸都是香的。 陸遼更加心煩意亂了。 “誒,哥,流血了!” 邱宇一句驚呼,才把陸遼拉回現實。他低頭看了眼,左手食指被鐵片劃破,挺深的一個口子,血都滴到了機器上。 “哥,快沖沖,我給你拿個創可貼?!焙镒影瓮染屯镩g跑。 “拿什么創可貼?!标戇|不以為意,只邁著長腿到沖機器的池子那里,拔了水管子,手指擱水龍頭底下沖了沖。 這水冰涼,卻沖不散他心里那股煩躁。 猴子拿著創可貼回來,見陸遼表情不太對,于是沒敢遞上去,轉頭看了看邱宇。 邱宇朝他擺擺手:“我看不用了?!?/br> “那么深的口子,止血了也得打針破傷風去吧?”猴子走到邱宇身邊:“誒你說,咱哥玩兒了一輩子鷹,什么精密儀器沒碰過,這會兒怎么讓家雀兒啄了眼?不正常吧?” “不正常?”邱宇瞇了瞇眼:“我也覺得不正常。怕不是……” 倆人一對眼神,都想到了一抹倩影。 大概就是了。 邱宇清了清嗓子,走上前看陸遼的傷:“哥,后頭收尾我替你干,你去看看新到那輛摩托車吧,前兩天就來了,你一直都沒顧上看吧?騎上試試?” 這輛新摩托是瑞士產的,前幾天就到貨了,價格真快趕上這288了。邱宇成天眼巴巴地等著陸遼來開箱,更等著接手陸遼換下來的那輛呢。 可誰知,那天倆人拉著那輛摩托,正要送去噴涂,路上陸遼卻開車拐去了市一中。 然后,那輛摩托就被他送給王錚那臭小子了。 現在想想,邱宇都覺得捶胸頓足——要是多幾個男孩追蘇清圓,說不準陸遼這個店都得賠出去! 提到新來的坐騎,陸遼關掉水龍頭,在衣服上把手蹭干,轉頭問猴子:“我讓你找綠漆,找了嗎?” “找了找了?!焙镒优艿胶箢^,沒一會兒,抱著兩桶漆出來:“左邊這個是真的郵局綠,我找了郵局的特供商拿到的。右邊這個是我從咱庫里調的,最相近的綠色,是最好的涂料?!?/br> 陸遼看了看,伸手一指左邊的正宗郵局綠:“拿這個?!?/br> 猴子跟邱宇興致勃勃地跟在他身后,來到那輛新買的摩托旁邊,四只眼睛都往外冒光。 陸遼也不管手指還在不在流血,按開密碼鎖,打開包裹嚴密的外殼,把新摩托從上頭搬了下來。 肌rou發達的手臂,一用力就一鼓一鼓的。 猴子眼都藍了,想摸又不敢摸,湊過去仔仔細細端詳了一番:“我草,極品!” 陸遼直起身子,告訴猴子:“上漆?!?/br> 猴子愣了:“???上什么漆?這黑多好看?跟戰斗機似的?!?/br> “你說上什么漆?”陸遼蹙起眉頭,有些不耐煩。 邱宇立刻望向猴子懷里那桶“郵局綠”。 “哥……”猴子沒見過拿摩托這么玩兒的,死死攥著那桶涂料:“別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