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節
皇上留著他有用。 她氣不過,和謝懷琛略一商量,以身體不適為借口,提前回京。 皇上囑托了好大一通,才點頭答應,命人收拾準備,送陸晚晚回宮。 第144章 試探 從獵場回來之后, 陸晚晚松了口氣。 和寧蘊共處委實是一件令人難受的事。 她乘馬車到京城外已經是下午,車夫問她:“公主,現在是回國公府還是回宮?” 陸晚晚想了下, 自她去年離京, 將近一年的時間都很少和舅母在一起。她把慈幼局的事情都交給了舅母,自己享受著她努力賺回的名聲,該去看下她的。 “你們回國公府, 到慈幼局的時候把我放下去?!?/br> 謝染擔心:“世子讓屬下務必將公主護送回府?!?/br> 陸晚晚壓低了聲音,對謝染說:“公主會回府的,去慈幼局的只是個不起眼的丫鬟而已?!?/br> 謝染一下就明白她的意思了。 他拱了拱手, 道:“是?!?/br> 車隊在十里亭歇息, 陸晚晚在車廂里和攬秋換了衣裳。她穿了件靛藍色的粗布麻衣,頭發放下來, 編成長長的辮子,看上去淳樸極了,她故意溜肩駝背,沒人會把她和高雅貴氣的公主聯想到一起。 馬車繼續前行, “公主”端坐在車內,往國公府的方向走去。 待馬車走遠了,陸晚晚就往慈幼局去。 慈幼局下午開了課,學《孟子》,此時方才散學。孩子們蜂擁而出,三五成群打鬧在一起,歡樂聲不絕于耳。 怪不得舅母待在這里舍不得離開了, 每日聽著孩子們的笑聲,讓人很容易就忘掉憂愁。 她穿過院子去找李雁容。 她和岑岳凡正在修繕后院的廂房。 岑岳凡在屋頂上,忙得熱火朝天。他一身清灰的衣裳,在日光下看上去很溫潤。李雁容則仰著頭,時而為他遞東西。 “你坐在那里,不要搬,我自己下來?!贬婪矑吡怂谎?,眼神溫柔得就快要淌水。 李雁容不舍得他太辛苦:“順手的事情,何必你辛苦下來一趟?!?/br> 她非要為他做點什么。 岑岳凡急了,撂挑子不干:“你再亂動我就下來把你捆在柱頭上?!?/br> 李雁容忙噤聲,就不動了。手中卻停不下來,抓了把瓜子,慢條斯理地剝著,滿地瓜子皮,她嘴皮子卻沒有動一下,瓜子仁全都放到了旁邊的小碟子里。 陸晚晚悄悄窺探著這一幕,嘴角翹了翹,心上暖烘烘的。 他們奔走一世,終于得享安寧。 舅舅不肯入仕為官,也不愿重cao舊業,重振岑家舊時的生意。他寧愿窩在慈幼局這方小小的天地里,守著李雁容,做著閑雜瑣碎的小事。 陸晚晚總是不解,以舅父的才能,不管做什么都能大展宏圖,必有一番建樹。 但對岑岳凡來說,他已經得到了半生渴望的幸福,這輩子就想這么平凡地度過。 “晚姨,你在看什么?”身后傳來小孩子稚氣的聲音。 偷聽墻角的陸晚晚便被抓了個正行,她走出墻外,訕訕地笑著喊李雁容和岑岳凡:“舅舅舅母?!?/br> 晚夕,李雁容做了一大桌子菜,都是陸晚晚愛吃的。 她幫著去擺放碗筷,李雁容輕拍開她的手,說:“胡鬧,你怎么就這么來了?身邊連個侍衛也不帶,要是遇到什么事情怎么辦?今非昔比,你再不是以前那個到處亂跑的陸晚晚了。都這么大了,怎么還這么不懂事?” 岑岳凡幫陸晚晚說話:“好了,別說她了,孩子也是一片孝心,回來看你?!?/br> “想我了就派人送個信來,我和你舅舅去國公府看你就是,你這么貿貿然跑來,遇到刺客我都不知道怎么辦?!崩钛闳菰较朐脚?,走到門口把窗戶和門關得嚴嚴實實的。 陸晚晚一笑:“放心吧舅母,我心中有數。我打扮成這個樣子才沒人認識我,不會有事的?!?/br> “對對對,雁容,快來吃飯,再不吃飯菜就涼了?!贬婪怖钛闳葑?,給她倒了杯酒,說:“來,快喝酒?!?/br> 李雁容哭笑不得:“慈父多敗兒,晚晚遲早被你寵壞?!?/br> 陸晚晚就端著碗,打量著他們倆,和岑云朗對視了眼,笑瞇瞇地扒拉著碗里的飯菜。 晚上她本是想和李雁容一起睡,但剛用完膳,岑岳凡就主動張羅著給陸晚晚收拾廂房。收拾妥當之后,他就喊陸晚晚該歇息了,絕不讓陸晚晚多霸占李雁容片刻。 陸晚晚半是欣慰半是抑郁地回屋睡覺去了。 次日一早醒來,李雁容和岑岳凡早就起來,繼續修繕昨日未完成的事情。 見她出來,李雁容說:“收拾好了,讓月繡端早膳過來。我和舅舅要修屋頂,你就自己用早膳?!?/br> 明明是舅舅修屋頂,她要看著舅舅修屋頂。 陸晚晚見他們夫婦二人眼中只有彼此,感情極好,沒什么好擔心的。用過早膳后便提出告辭。 “此處下山沒有馬車,你只有坐買菜的牛車進城?!崩钛闳菡f道。 陸晚晚瞇著眼睛笑了笑。她不扭捏,坐著慈幼局買菜的牛車進了京城。 牛車晃晃悠悠,晃得她睡意來襲,她就靠在牛車內睡著了。 行到半道,身后一陣塵囂飛揚,馬蹄揚起巨塵,將她驚醒。 她打開車簾,望過去,卻是獵場的侍衛風風火火跑來。 她心下一個趔趄,怕是獵場出了什么事,忙命牛車停下。 離得老遠,她看到領頭的人卻是謝懷琛。 “夫君?!彼驹诘琅?,高聲喊道。 她穿一身粗布麻衣,和往常的樣子大相徑庭,謝懷琛卻一眼將她認出。他策馬疾馳,飛快來到她面前,猛地將她擁入懷中,頓時眼圈就紅了:“你沒事?!?/br> 聲音中有巨大的欣喜。 陸晚晚云里霧里,抬頭問他:“出什么事了?昨天下午我想去看望舅母,就換了身不起眼的衣服偷偷去了慈幼局,是不是國公府出什么事了?” 謝懷琛緊緊箍著陸晚晚,生怕一個不留神她就從臂彎中消失不見了。 “昨天晚上國公府走水?!敝x懷琛聲音嘶啞,他這會兒尤覺后怕,寬大的手摩挲著她的臉頰:“大火燒了三個院子,傷亡慘重?!?/br> 知道內情的謝染和攬秋忙著救火,累了一宿,派人去稟報謝懷琛的時候,話也沒說全。 謝懷琛情急之下追問陸晚晚的下落,那人只說昨夜回去她就在院里歇息,再沒見過她。謝懷琛嚇得幾乎快要魂飛魄散,連夜趕回京城。 卻得老天爺庇佑,在半路就碰到他。 謝懷琛嚇壞了,眼圈都是紅的。他在戰場上被包圍的時候,沉著冷靜,很快就能從包圍圈里突圍。但是在得知陸晚晚陷入險境的時候,他就完全喪失理智,拼了命地往前。在那一瞬間,沒了冷靜,也沒了沉著,只有抓心抓肺的著急和擔憂。 陸晚晚愕然,她一時回不過神。 她心里一陣后怕,如果昨天她不是突發奇想要去見舅母,而是徑直回到國公府,今天等待著她的會是什么樣的命運? 她會死在大火中,這是毫無疑問的。 陸晚晚反握住謝懷琛的手,彼此相互支撐,給予對方力量。 “先回府看看?!?/br> 兩人雙雙回到國公府。 謝允川夫婦遠在京郊大營,陸晚晚下落不明,謝懷琛又在獵場。宋見青得到消息,把毓宣喊來幫忙。毓宣到國公府,幫著滅了大半宿的火,這會兒已經累得筋疲力竭。 聽說謝懷琛回來,他出到門口接他們。 “幸好昨天你沒在府上?!币姷疥懲硗?,毓宣如是說道。 陸晚晚望向后院的方向:“情況如何?” 毓宣眼里滿是累出來的紅血絲,他壓低聲音,說:“到天亮的時候,著火的共有五個院子,火是從你們暫居的內院燒出來的。這把火來得很奇怪,這個季節不應該這么容易起火。而且你們的院后有池塘,起火的第一時間家丁發現了,就能及時滅火。但火是從院前起的,院前有人值守,不會等火勢蔓延了都沒人發現?!?/br> 謝懷琛從丫鬟手中接過帕子,擦著手上的污穢,道:“但這火還是起了,說明是有人蓄意為之。而且這人還是府上的內鬼,知道在哪里放火最安全,也知道放完火后如何及時逃脫?!?/br> 毓宣拍了拍謝懷琛的肩膀:“看來,你和晚晚已經被人盯上了,一定要多加小心才是?!?/br> 而這個時候,皇上也在等著鎮國公府的消息,他迫切地想知道陸晚晚的消息。昨天半夜鎮國公府來人請回謝懷琛后,他就再沒睡著。好不容易挨到天亮,鎮國公府還是沒有消息傳來。他如坐針氈,命人準備了粗布外衣,戴了斗笠,臉上讓姜河畫了黑痣,不仔細看,誰也想不到這是九五之尊。 姜河嚇得手腳都在發抖,聲音都變了:“皇上,再等等吧,說不定國公府的消息馬上就來了?!?/br> 皇上眼風凌厲,掃了他一眼:“到底如何,朕要親眼去看?!?/br> 姜河跪在地上,不住磕頭:“陛下,您要三思啊。您單獨出行,要是遇到……遇到什么事,可如何是好?還請陛下萬萬為自己的安危著想啊?!?/br> “朕意已決,無需多言?!被噬蠄詻Q地說道,任姜河如何勸說也不為所動。 說罷,他只帶了幾個喬裝后的侍衛還有寧蘊就出發了。 幾個人的隊伍毫不起眼,悄悄地離開獵場,馬蹄噠噠往前,混合著喧鬧聲,無人察覺。 “皇上,要不歇息片刻?”他們疾馳了近一個時辰,寧蘊問道。 頓了下,他又道:“就算您不歇息,這么跑下去馬兒也受不了。 皇上猶豫了下,將馬韁繩一勒,依了他的話,吩咐道:“原地休息一炷香的時間?!?/br> “是!”侍衛齊刷刷地應聲道。 所有人都下馬飲水。 寧蘊找了塊大石頭,用袍角擦凈石上的灰塵,對皇上說道:“陛下請坐?!?/br> 皇上撩起袍子,就坐了上去。 寧蘊取過水囊,拔了塞子,又用銀簪驗過無毒之后才遞給皇上:“陛下請用水?!?/br> 此時侍衛喝過水,都散到四方觀察周圍的情形去了,皇上身邊只有寧蘊一人?;噬咸ь^看了寧蘊一眼,接過水,仰頭大喝了一口。一連跑了這么久的路,他又不比侍衛和寧蘊年輕,倒真有些累了。 “從這里回去還有多久?”皇上問道。 寧蘊道:“回陛下,最多還要兩個時辰就能回去?!?/br> 皇上點了點頭,眉宇間浮起焦灼的神色。 就在他們休息的時候,身邊突然傳來侍衛尖叫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