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節
她臊得想找個地縫鉆進去。 有了謝懷琛的威脅,陸晚晚打起十二分精神,聚精會神地比劃著弩。她預判著兔子的行進路線,一箭射出,將兔子的肚子打了個對穿。 鮮血迸出,染得兔子一身的灰毛都成了血紅。 謝懷琛高興地跑去撿回兔子。它還沒有死透,腿腳還抽搐了兩下,謝懷琛笑得一臉愉悅:“這是你打的第一件獵物,只能我和你分享?!?/br> 陸晚晚有些許興奮。她覺得自己有點不正常,打中獵物的那一刻她很興奮,又很激動,一點也沒有憐憫和害怕。 簡直不像女子。 謝懷琛到一塊石頭上,教陸晚晚給兔子剝皮。 陸晚晚掃了兩眼,嗓子眼閥桿,就快吐了。 “它不是人,沒關系的。你把它想成飯桌上美味的兔子,就不會想吐了?!敝x懷琛又說些別的話分散她的注意力:“去年我追達陽的部隊到了索命谷,在那里困了一天,因為糧食沒有帶夠,將士們都忍著饑餓。那時候有只兔子就是上等佳肴?!?/br> 血腥味淡了些許。陸晚晚強忍著腹內的翻騰,看她給兔子剝皮。 重回一世,她倒不至于對一只生長在獵場的兔子產生憐憫之心。當時在塞外的沙漠,她為了救岑岳凡,親手擰死過一只柴雞。 柴雞的脖子很有韌勁,她費了好大氣力才擰斷,直到現在她還記得清那種手感。 但她就是覺得挺諷刺的。 這一世她和謝懷琛在招提寺因一只兔子結緣。 那時他們對那只兔子的憐憫都是真誠的,費盡心力救下它。 是世道不好,形勢逼得他們走到今天,雙手沾血。 謝懷琛剝兔子的手法又快又利落,一只兔子處理完手上幾乎沒怎么沾到血。他拿出火折子,又教她烤rou。 謝懷琛烤的兔子,聞起來很香,皮酥rou嫩,表面是令人垂涎三尺的金黃色,色澤看上去很誘人。 他撕下兔子腿遞給陸晚晚。 陸晚晚接過來,慢條斯理地吃著。 她吃東西的樣子很斯文,看著就賞心悅目。謝懷琛則是風卷殘云,兩口過去,手中就只剩就跟骨頭。 謝懷琛很有耐心。在面對陸晚晚的時候,他總是很耐心,在等她吃完兔子的時候,他把方才生起的火全都滅了:“在山林里生火,記住一定要把火滅了,連個火星子都不能留。否則山里起火,你很容易就被被困山里了?!?/br> 陸晚晚抽出手絹擦了擦指尖上的油漬,她仰著頭問謝懷?。骸澳愀艺f這些做什么?我們不是說好了以后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嗎?有你在我不用擔心這些?!?/br> 謝懷琛牽著她,笑道:“誰也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么,你我又會遭遇什么。多會一些,生存就多一分保障?!?/br> 他不愿細說,陸晚晚便也不再問了。 過了會兒,謝懷琛又教她設簡單的陷阱捕獵。他教的都是很簡單的,就地取材,也不麻煩,以陸晚晚的聰明才智能輕而易舉地做到。 陸晚晚學得很認真,他教的很快就學會了。 做完這些,謝懷琛又教她在山里尋找水源。 只要有水和食物,人就能活下去。 在城里,他什么都不怕,陸晚晚有的是本事活下去。但他就怕萬一她流落山林,她至少要會最基本的生存技能。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擔心這些,但冥冥之中,他有一種感覺。 京城,或者說是大成,即將有一場狂風驟雨,而他和陸晚晚在這巨浪中將會何去何從,他不知道。 陸晚晚是梅花心中的那點細蕊,嬌弱惹人憐,他會拼盡一切去保護她。 而在風浪來臨之前,他對她最好的保護就是教會她如何好好地活下去,在任何環境下。 收拾好一切,謝懷琛就帶陸晚晚下山了。 “不打獵了嗎?”陸晚晚問他:“你和李遠之還打著賭呢?!?/br> “就算我什么也不打,他都是輸?!敝x懷琛信心滿滿。 陸晚晚癟癟嘴,表示不信。 謝懷琛把她扛上馬,說:“不信你就看著吧,我贏定了?!?/br> 第141章 懇談 他們回到營地, 李遠之已經先回了。 他垂頭喪氣的,耷拉著臉,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 “怎么?輸了?乖孫子?!敝x懷琛不遺余力地占便宜。 李遠之說:“褚懷也不知著了什么魔, 我打狐貍吧, 他說毛色不純,我打狍子,他說太老, rou質不好。白白放了我好多獵物?!?/br> 他瞪了褚懷一眼:“你是不是阿琛安插在我身邊的細作?” 褚懷打了只大白狐,毛色發亮,質地極好, 一看就是上等貨色。他忙著讓侍衛把狐貍關好, 沒空搭理他。 “你瞧瞧他這魂不守舍的?!崩钸h之埋怨道。 謝懷琛大笑著說:“你就認命吧,乖孫子?!?/br> 李遠之恨得牙癢。 打獵的時候陸晚晚表現很好, 作為嘉獎,他把那架弩送給她。 “功夫學得不錯,這個就送給你了?!敝x懷琛說:“百米之內,只要你瞄得準, 它的威力足夠射殺死人?!?/br> 陸晚晚摸了下銀亮的箭尖,鋒口銳利,能輕而易舉地傳進血rou之軀。 她用了很大的力氣,將□□架好。短箭脫鞘的剎那,發出“咻”的一聲短嘯,箭就釘在了帳篷的支架上。 “行了,別糟蹋這帳篷了, 晚上咱們還要在這里歇息的?!?/br> 陸晚晚咧開嘴,露出一口很漂亮的牙。她真心發笑的時候,嬌俏可愛,還像個天真爛漫的少女。 謝懷琛真歡喜她,她時而天真,時而嫵媚,勾著他的魂,令他泥足深陷。 “謝謝夫君?!标懲硗淼?。 謝懷琛就抱著她壓倒在床上,親了個夠:“不用謝,這是你的酬謝?!?/br> 陸晚晚臉頰上浮起紅暈,羞得直用手去推他。 “成親都這么久了,還害臊?!敝x懷琛朗聲大笑,把她摟在懷里不肯松開。 直到皇上派姜河來喊他們去主帳用膳,兩人才分開。 下午她出了一身汗,換了身衣裳才去主帳。 主帳內有很多人,隨行重要的王公大臣都到了。三皇子和皇貴妃坐在皇帝的左邊,看到陸晚晚,皇帝朝她招了招手,道:“渺渺,到朕身邊來坐?!?/br> 陸晚晚略一頷首,和謝懷琛一前一后到皇帝右手邊坐定。 皇貴妃雍容華貴,嘴角含笑,問陸晚晚:“渺渺也會打獵?下午本宮想著男子們都狩獵去了,你一人在帳內閑著無趣,便命人喚你同去賞紅葉,他們卻說你打獵去了?!?/br> 陸晚晚同皇貴妃交情委實算不上深,往常在宮內,她數次邀約,皇帝為她擋去了大半,兩人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 她笑得溫柔靦腆:“我哪兒會打獵,跟著夫君去湊熱鬧罷了?!?/br> “阿琛將你看得真要緊?!被寿F妃以帕掩面,輕聲笑了起來:“走哪兒都帶著你,就怕你身邊圍著豺狼似的?!?/br> 陸晚晚臉頰浮起一抹霞色,羞赧地說道:“哪及父皇對貴妃娘娘,珍之重之?!?/br> 皇貴妃嘴角的笑意凝固了剎那。 兩人正說著笑,營帳的氈簾又被高高打起,兩個人并肩走了進來。 陸晚晚看過去,目光落在宋清斕身上,頓了一頓,才又轉過去瞥到寧蘊。 前世寧蘊是宋清斕的得力之臣,但那是一年半之后的事情。 如今他們就已經過從親密,時間都提前了一年半。 她有些許隱憂,其他什么倒不論,主要是皇上。照上一世的情形,皇上在一年半后會駕崩。 寧蘊和宋清斕提前一年多相熟,那皇上會不會…… 腦海中冒出這個令人心悸的念頭,她后背滲出涼涼的汗水,細細密密,雙手交握的時候,骨節都捏得生疼。 她側過臉,看著皇上的側顏,想到他會離開,心底隱隱一痛,猶如生出千萬根尖銳的針,肆無忌憚地扎在心口上。 皇上在說什么,她沒有認真聽,直到皇貴妃巧笑著說道:“寧蘊器宇軒昂,真是一表人才?;噬险f呢?” 他掃了眼和宋清斕坐在一起的寧蘊,神情似乎很滿意,他點了點頭,道:“是不錯,年少有為,在北地不過一年多,屢建奇功,往后必能大展宏圖?!?/br> 陸晚晚耷拉著眼角,仿若不聞。 皇貴妃笑問:“皇上覺得他和嘉兒……” 她言盡于此,沒再繼續說下去。 皇上眸子在駱永嘉臉上停駐了片刻,略皺了下眉,但很快又松開。 “寧蘊器宇軒昂,永嘉淑慎謙和,倒也算一對璧人?!被噬先缡屈c評,思索了下,又說:“但上次朕和寧蘊提過許婚之事,他說他如今志在戍邊衛國,無心兒女情長。朕也不能強人所難,遂只好作罷?!?/br> 皇貴妃瞧著寧蘊,嘴角的笑意難掩,對他十分滿意,笑著說道:“古話說,成家立業,自然是先成家,再立業的,哪有久不成婚的道理。知道的會說他忠心衛國,無心私事,不知道的,就要說皇上的不是,還只當是陛下不為臣下著想。若陛下屬意,改日臣妾可會會寧夫人,讓她勸說寧蘊一二?!?/br> 皇上倒沒拒絕,只說:“那邊勞你費心了?!?/br> 陸晚晚難掩眼底的詫異,心不在焉地扒拉著碗里的食物。 晚膳過后,謝懷琛一行人又要去圍獵,這回陸晚晚興致缺缺,不再同行?;噬弦膊簧苿谧髦?,留在營地處理遺留下的公務。 陸晚晚就在他身邊給他磨墨。 帳內紅燭垂淚,滿室紅光,分外溫馨。山里的晚上毫不平靜,風掠過枝梢,發出沙沙的響動,驚飛了宿鳥,拍動翅膀飛遠了。 皇上看折子的時候眉頭一直皺著,他是一國之君,每天都有各種不同的煩心事糾纏著他。 陸晚晚磨好墨后,就坐到旁邊隨手翻了本書,安安靜靜看了起來。 姜河見他倆一左一右坐著,一片歲月靜好,便揮揮手,把伺候在身旁的宮女招出了帳外。 良久之后,皇上才抬起眸子,狀似無意地說:“看不進去就別看了?!?/br> 陸晚晚聞言,頗有些不好意思,她放下書朝皇上咧嘴一笑:“父皇怎么知道我看不進去?!?/br> 皇上悠悠地說:“哪有真看書看半天都不翻頁的,說吧,你為什么走神,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