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節
杜若的目光落在那個藥盒上,隨后聽陸晚晚繼續說道:“這個藥丸,想辦法在行房前給他服下。半月之后他便會口鼻歪斜,狀似中風,到時我會送你離開?!?/br> 杜若色變:“你要弒父?” 陸晚晚眉宇冷冽:“他害我母親和外祖一家的時候,我就沒有父親了?!?/br> 她早該如此怨憎分明。 “你可愿幫我?” 她心底有仇恨、怨懟和失望。這些情緒,都在她精致的小臉上堆砌著,有種不可描繪的瀲滟嫵媚。 杜若片刻也未思慮:“好,我幫你?!?/br> 她和陸建章沒有幾分感情,不過是□□的交易罷了。他看中她的美貌,享用著她年輕柔軟的身體,她利用他達成自己的目的。 各取所需,如今交易取消,她另和人同盟。 得到杜若肯定的答復,陸晚晚笑得霽月風清,連陸建章都沒有探望,便再度離去。 了卻一樁心事,她心情頗好。在馬車內,她瞇著眼睛暗暗盤算,陸建章就快完蛋了。 只要杜若用了那藥丸,他就完了。 陸晚晚本可以直接殺了陸建章,不必如此費盡心神,可她覺得那樣太便宜他。 她要讓陸建章和覃尹輝一樣,臭名昭著。 她豁出去了,哪怕賠上自己的名聲也在所不惜。 回到謝府,門房說謝懷琛今日很早便回來。 她心情雀躍,往院里走。 尚未進門,她便聽到謝懷琛大笑的聲音。 他笑得如此爽朗響亮。 隱隱約約,她還聽見屋子里有女子說話細軟的聲音。 她眉頭微微一擰。 月繡的心也猛然一提。 “少夫人回來了?”攬秋手中端著茶水,神色平靜地走出來。 她便放下了心,慢騰騰往前走。 走到門口的丹墀之下,她聽到里面有人說:“這塊輕薄,適合夏日里穿,世子妃定會喜歡?!?/br> 陸晚晚暗笑了自己一下,推門進去。 待她看清屋里的景致,還是沒忍住目瞪口呆了一瞬。 屋里滿滿當當擠了十幾個人,好幾個女人正圍著謝懷琛,在給她量尺寸。 其余的桌案椅子上,放滿了各種大紅色的布料。 見她進來,屋子里的人恭敬起身,喊她:“世子妃?!?/br> 陸晚晚錯愕,問謝懷?。骸澳阋{妾嗎?” 父親說過,謝家沒有納妾的規矩,他敢納妾,就打斷他的腿。 謝懷琛正舉著雙手,身側的人在給他量臂長,他笑笑,道:“不是納妾,娶妻?!?/br> “娶妻?”陸晚晚徹底懵了,她站在門口,光影從身后照進來,落在她身上就跟一個通透的玉人一般。 謝懷琛催著人將陸晚晚捉過來,不管三七二十一給她量了尺寸。 他又讓陸晚晚選料子,各種花樣的布料選得她眼花繚亂,最終她選了蠶絲的。 那些女人又捧了一本畫冊,上頭畫了各種各樣的花樣:“世子妃,您選選花樣?!?/br> 陸晚晚秀手撫上宣紙,展開畫冊一看,里頭的紋樣都是諸如百合合歡之類的吉祥紋飾。 她隱約猜到了什么,側臉看向謝懷琛。 他眼睛仿佛黑曜石,深邃明亮,充滿期待地看著她。 她心緒起伏,猶如驚濤拍岸,一時間翻畫冊的手都有些微微發抖。 她不知此生何其有幸,得他看中,視若珍寶。 她渴望的,希冀的所有東西,他都不遺余力捧到她面前。 謝懷琛見她久久未動,以為畫冊上的紋樣她都不喜,遂對那些繡娘道:“你們先回去吧,回頭我自己繪了花樣送過去?!?/br> 繡娘應下,收拾東西離開。 一陣嘈雜過后,屋里只剩他們兩人。 滿屋子紅色布料的碎屑,還未及整理,顯得屋子里有些雜亂。 陸晚晚問他:“你打算重辦婚事?” “當然?!敝x懷琛輕敲了下她的額頭:“上回你趁本公子臥病在床,將我拐到手,這次沒有那么便宜,你必須賠我一個盛大的婚禮?!?/br> 陸晚晚有些猶豫:“這不合禮數,哪有成過親再成的?” “要是你當真心有不平,讓攬秋準備一對龍鳳喜燭,我們穿喜服到院子里拜個天地,就算成了親?!标懲硗韷旱吐曇?。 謝懷琛不滿:“我堂堂鎮國公府娶妻怎能如此寒酸?” 他為娶陸晚晚,過程如何艱難?翻墻過院的登徒子行徑他做過,墻外放燈傳情的傻事他做過,手起刀落殺人斃命的事情他也做過。 他自然不愿意如此寒酸委屈地將她娶進家門。 他要讓天下女子皆歆羨她。 “反正我做的不合規矩的事情也不止這一件?!敝x懷琛篤定,不肯讓步:“可這一件是我做得最開心的。你乖乖等著做我的新娘,其他事情都交給我?!?/br> 陸晚晚心中莫名盛開出一片花海,繁華似錦。 她嗯了聲。 謝懷琛一笑,走到桌案旁,援筆舔墨,鋪紙開始畫她喜服上的繡紋。 他心情大好,畫得很流暢,他揚起手中的圖,朝她晃了晃:“你看,這個花樣如何?” 陸晚晚走過去,一時不慎,腳踩在布頭上,足下打滑,整個人跌入謝懷琛的懷中。 謝懷琛單手攬著她,將她摟在腿上坐著,笑道:“少夫人別急,我不跑,這輩子是你的,下輩子還是你的?!?/br> 陸晚晚惱得去推他,他捉了她的手,笑吟吟:“快看花紋?!?/br> 她放過他,掃了一眼他繪的紋樣:“怎么這么花?” 他畫的花樣色彩艷麗,她想象得到,自己穿上這件喜服,沒準就像一只五彩斑斕的孔雀。 “成親就是要紅紅火火,這才吉利,你懂什么?”謝懷琛對她的眼光不滿。 陸晚晚見他樂得高興,也不去掃他的興,應允下來。 謝懷琛湊在她耳邊問:“高興嗎?” 陸晚晚猛地點頭,她當然高興,她這兩世都在等一場婚禮。 “陸晚晚,我也高興?!彼八拿?,顯得很鄭重:“從我醒來那一刻,我就在等今天?!?/br> 一點一點籌備婚事,從衣衫的料子,到宴席的酒水,為這些瑣碎繁雜的事情憂慮,其樂無窮。 謝懷琛從前總是想,這輩子就這么過,反正有祖上的蔭庇,此生他可以比大部分人過得更舒坦。如今卻知道,他認識陸晚晚,她便給他注了激情和熱血,讓他有了一往無前的勇氣和決心。 他要掙得世人難以仰望之榮光。 并非為己,而是為他的妻子。 ———— 陸晚晚和李云舒商量,將陳寅的兒子帶給宋見青。 她多年無所出,又剛剛小產,說不定會容納這個孩子。 李云舒被他折磨得一個頭兩個大,頭疼不已,雖急于將他出手,卻又擔心宋家門楣過高,她不一定會同意。 陸晚晚去昌平郡主府走了一趟,告知宋見青此事,她很歡喜,但此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牽涉眾多,她道要同毓宣商量過后才能回復陸晚晚。 毓宣還在進行覃尹輝一事的收尾工作,許久未回。 經過這件事,宋見青明白了很多,夫婦之間的相處,除了情意,更重要的是信任。 起初她不信任毓宣,差點誤會他,兩人生了嫌隙,差點給他人可乘之機。若非陸晚晚的勸阻,她傷心慪氣,有個三長兩短正中他人下懷。 她有一肚子的話要告訴毓宣。 七月初,覃尹輝一案終于蓋棺定論,他數罪并罰,滿門抄斬流放,下場凄涼。六皇子徹底反了,逃往幽州,成平王大軍所駐之地。 一場奪嫡之戰蓄勢待發。 毓宣好不容易從繁重的公務中抽身,一身風塵仆仆回到郡主府。 一進門,宋見青便摟著她的脖子,淚水往他衣襟里灌。 毓宣還未換衣,身上汗臭味濃厚,怕她嫌惡,他伸手去推她:“等我沐浴更衣,換身衣裳?!?/br> 宋見青不肯撒手,緊緊抱著他:“都怪我傻,上了當,差點冤枉你?!?/br> 看著她哭,毓宣也心酸,不停撫摸她的后背,輕聲喚她的名字:“見青?!?/br> “是我太蠢了,孩子沒了便將氣撒在你身上。我該相信你的,對不起,夫君?!?/br> 毓宣則道:“是我錯得更多,起初我就不該管她?!?/br> 他應當自信一些,明知自己沒做過的事,還拎不清摻和進去,害得宋見青白白慪了好幾日的氣。 “夫君,我們過繼個孩兒好不好?”宋見青聲音壓得低低的,陸晚晚將那個孩子抱來她看過,很清秀靈氣的一個孩子,愛哭又愛鬧,可到了她的手里,他不哭了,還沖她笑。 周圍的人都說這是他們的緣分。 她想將他過繼過來,但毓宣是永平王世子,牽扯的是整個王府,她怕他不同意。 但毓宣只是遲疑了一瞬,他親吻宋見青的臉頰:“好,過繼個兒子,以后你就不用再受身孕之苦?!?/br> 這是他們的第二個孩子,第一個是在新婚兩個月后,也不幸小產。 這三年,宋見青的壓力很大,毓宣都知道,不止京城的人都盯著她的肚子,淳州永平王府也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