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
她鮮紅的嘴笑得瀲滟動人, 她說:“王彪,別怪夫人心狠,要怪就怪你知道我太多的秘密?!?/br> 借著夜色的掩護,她將王彪拖到湖邊,扔了進去。 明天一早起來,大家就會發現王總管不小心摔進湖里, 淹死了。 陳柳霜回到屋里, 洗了手,上床睡了。 夜色掩映下, 遠處樹后立了個人,他一言不吭望著遠處的惡行,心下滋味難辨。 這世上,作惡者恒為惡了。 只是沒能親手殺了王彪, 有些遺憾。 李云舒見陳柳霜已回院,這出戲到了最關鍵的時候,他亦轉身離去。 小院外有十來個人在等他,都是他白日里找的混混乞丐。 他帶著他們連夜趕去黑風寨。 到了寨子的時候,正好天亮,一向吵嚷的山寨卻分外安靜,唯聞風聲鳥聲不絕于耳。 那些混混闖了幾間屋子,里面的人都暈倒了。 一個混混說道:“夫人和王總管真是好計策,如此一來既不怕黑風寨的人報復,還順帶將黑風寨的匪眾都剿了,回頭還能給老爺安個剿匪的功勞,一箭雙雕??!” 李云舒眸子冷淡如水:“夫人聰明絕頂,如果不是她舍得下本讓王總管到此下毒,咱們又怎么能剿滅這群山匪?” “只是,那陳奎要怎么辦?一直關著他也不是辦法?!被旎煊謫?。 李云舒陰惻惻地笑了:“夫人當然不會他這個心頭大患,他能否看到明天的太陽還是兩個字?!?/br> 此時,山寨正堂的虎座后藏了一個人,將他們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 陳寅昨夜宿醉,醉得厲害了,便沒有回房,躺在虎座上睡了一宿。 李云舒他們進來的時候他就醒了,不過看到他們人多勢眾,他就躲到了座椅后面。 李云舒的話他都聽到了——原來王彪上黑風寨是他們的計謀。 他們羈押了哥哥,又以他為借口上黑風寨迷惑了眾人,讓他們誤以為王彪真的是來送銀子的。 但他其實是包藏禍心,他想殺了哥哥和黑風寨所有的人。 陳寅痛心疾首,黑風寨是他和哥哥一點一滴建立起來的,寨子里的兄弟也同生共死過無數回,他們就這樣…… 他躲在暗處,悄悄往外看了眼,李云舒他們正拖著一個女人和一個嬰兒的“尸體”往外走,那是他的妻子,他們剛成親兩年,嬰兒是他的兒子,生得雪白小巧,平常他捧在手心里都舍不得用力,此時此刻李云舒拎雞仔一樣將他拎著。 而那愛哭的孩子,此時一聲不吭。 陳寅眼眶逐漸濕了,他兒子才三個月大,他還沒聽他喊一聲“爹”! 他握緊拳頭,一定饒不了王彪!還有王彪的夫人。 趁所有人不注意,陳寅悄悄的從后門溜走,疾跑下山去了。 他滿腔恨意,恨不得現在就去將王彪撕碎。 與此同時,關押陳奎的那間院子里,一個小廝正去給陳奎送飯。 陳奎被關了好幾天,他不知道李云舒究竟關他做什么。只知道,如果再不逃出去,他這輩子就完了。 他干的是刀口舔血的勾當,又怎會甘心坐以待斃? 他這兩天悄悄注意了一下形勢,李云舒功夫很好,可他很多時間都不在這里。 今天早上他恰好不在,是他出逃的好時機。 聽到小廝的腳步聲從門外傳來,他便掙扎著站起來,一蹦一跳躲到門后。 小廝推門的那一剎那,他一個飛身,將小廝撞開。 小廝一時不察,沒有防備,被反彈回來的門撞到腦門上,當場暈了過去。 碗筷落地,應聲碎成無數碎片。 陳奎連忙蹲下去,費了老大力氣才勾起一塊碎片,他反手將手腕上的繩子割斷,又割斷腳上的繩子。 趁機翻墻逃了出去。 陳奎出了關押他的小門,就馬不停蹄往黑風寨的方向跑。 他虎口脫險,最想去的地方就是回家。 兄弟倆在上山的路上相遇。 陳寅見哥哥生還,就把黑風寨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訴給他。 “都是我不好,誤信了王彪那小人,才會引狼入室?!标愐肫鹜魉赖钠迌?,涕泗橫流。 陳奎萬萬沒想到自己王彪6竟然留有后手,又想起昨天下午李云舒將他們分開關押,王彪逃出去將自己留在院子里,晚上就帶人去了黑風寨。 他被人利用完,還當猴一樣耍。 他嘴角爬上了森然的苦笑,面容半隱于光影之下,陰狠無比。 “兔子逼急了還咬人,既然他們先設計害我,那就別怪我心狠手辣?!标惪媛逗萆?。 陳寅抹了把眼角的淚:“大哥,你……” “走,咱們回城里?!?/br> ———— 陸晚晚白日去了趟寧家。 她準備回復寧夫人辦學的事情。 寧夫人染了風寒,在屋內接見陸晚晚。 寧夫人房內供了佛龕,供奉佛祖的果子散發出的清香和沉水香裊裊的香氣糾葛在一起,難分難舍,直抵魂靈。 陸晚晚跟在丫鬟身后靜靜地走了進來,寧夫人正閉眼小憩,聽到腳步聲,微張開眼,轉眸看向陸晚晚:“陸小姐,今天早上有喜鵲飛到窗前,我知道有好事,原來是你要來?!?/br> 陸晚晚甜甜地笑了,她帶了些寧夫人愛吃的糕點:“不知道夫人害了風寒,該點些清淡爽口的過來?!?/br> 她五官柔美,一低頭,滿面愧疚。 寧夫人掃了一眼食盒,都是她喜歡的東西。她很詫異,和陸晚晚相識不久,相處也不深,可她說話做事總能戳中她的心窩。 很奇妙的感覺。 她對陸晚晚多了幾分親切:“你來我就高興了?!?/br> “夫人,辦學的事情我跟父親說了,他高興得很,他說半教興學是為朝廷選賢舉能,他義不容辭。還說能和侯爺共同完成這件事是他的榮幸,侯爺若有什么需要用得上的地方,但請吩咐?!?/br> 陸晚晚輕笑,她盡說好聽的話。 寧夫人聽得心里很舒坦,微笑起來:“此事你功不可沒?!?/br> “夫人侯爺高義,晚晚佩服不已?!彼寄坷锍溆老?。 寧侯爺重信守諾,寧夫人慈眉善目,是兩個極好的人。 陸晚晚打心眼里敬重他們。 可他們生了個心腸歹毒的兒子,每當午夜夢醒,她回想起上一世寧蘊的冷漠與無情,骨子里都會生涼。 約摸半柱香的時間,寧蘊進來了。 “蘊兒回來了!”寧夫人大喜,臉上的病色都減了幾分:“怎么提前回來了?” 陸晚晚脊骨生涼。面對一個披著人皮的惡魔,她忍下所有的不安和恐懼,斂眉垂目,柔靜地同他見禮:“小侯爺?!?/br> “陸小姐也在?”寧蘊唇角微翹。 他回府的時候就知道陸晚晚上家里來了,她是個愛憎分明的人,她若是喜歡誰,就會對誰好,若是不喜歡誰,就連個好臉色也沒有。 上一世便是如此,她厭惡極了陸錦云,數次用刀劍指著要將她千刀萬剮。 她簡單純粹得連收斂情緒也不會。 得知陸晚晚上門來見母親,他欣喜若狂——她心上還是有自己的。 已經到了午膳的時間,寧夫人留陸晚晚在寧家吃飯。 她答應了。 寧蘊面上的笑越是明顯,他張羅著讓廚房準備膳食。他清楚陸晚晚的口味,讓做了幾個她喜歡的菜。 寧夫人看著他忙里忙外,心下微微一嘆。 “蘊兒這孩子平常不這樣?!睂幏蛉俗旖菕熘?,她說些是是而非的話,試探陸晚晚的態度。 陸晚晚裝作聽不懂的樣子:“小侯爺平常什么樣的?” 寧夫人說:“他啊,對什么都不關心,只知道讀書習武,今日你來了他才這么熱絡?!?/br> 陸晚晚抿唇笑了笑:“小侯爺專攻課業,二meimei往來人情,以后一家人互相配合,日子才越過越紅火?!?/br> 寧夫人見她眸光坦然,倒不像是對寧蘊別有用心。她微微松了一口氣,既然是自家兒子剃頭挑子一頭熱,那便好多了,兒子自小就聽話,他真有異心,規勸兩句他就能回頭。怕就怕陸晚晚給了他甜頭,讓他舍不得松口。 陸晚晚暗忖,寧夫人老成持重,沒頭沒腦地冒出這些話定然不會空xue來風。 知子莫若母,莫非寧蘊真有什么歪念頭被她瞧出來了? 她低垂了羽睫。她的睫毛又密又長,微微闔下,仿佛倒垂的柳絲,明亮清澈的眸子掩于其后,讓人看不出她的情緒。 再度與寧蘊同桌用膳,陸晚晚倒真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寧蘊專程讓人將她愛吃的菜擺在她面前。 可吃飯非但講究菜,更重要的是吃飯的人。 對面坐著寧蘊,她嘗了幾口就擱下筷子,不吃了。 寧蘊側眸,問她:“府上飯菜不合陸小姐的胃口?” 她輕搖了下頭:“入春了,人也乏了起來,胃口也就敗了些?!?/br> 寧蘊淺思片刻,再未說什么。 飯后,由于陸晚晚前些時間剛出了事,寧夫人不敢怠慢,于是讓寧蘊送她回陸府。 寧蘊答應得爽快。 寧夫人再三叮囑,一定要將她送進府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