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
月繡端來筆墨紙硯。 陸晚晚朝宋時青挑了挑眉:“宋世子,請吧?!?/br> 宋時青別無他法, 只能硬著頭皮,提筆。 他天生不是拿筆的料,抓耳撓腮不知從何寫起。 陸晚晚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氣定神閑地喝茶, 眼皮子都沒有抬一下:“不急,宋世子慢慢想,慢慢寫,一定要想清楚,寫仔細了,一件也不要落下?!?/br> 宋時青抬腕看了眼指尖的黑線,快要到頭了,他精神為之一振,奮筆疾書起來。 很快,宋時青洋洋灑灑寫了滿滿十幾頁的認罪書。 他悻悻地將認罪書送到陸晚晚面前。 陸晚晚取過來,一條一條看下來,額頭青筋浮動,太陽xue怦怦直跳,他竟然犯下這么多令人觸目驚心的罪行! 只可惜,她現在沒有沒有能力,能自保已是萬幸,無力再為他人伸冤。但她暗暗發誓,有朝一日,她行有余力,一定會將宋時青繩之以法。 她臉色鐵青,冷冷地指著認罪書的結尾處,冷聲道:“蓋個你的私印,再印個手印?!?/br> 宋時青抬頭,看了她一眼。 陸晚晚抿著唇,催他:“快點?!?/br> 宋時青無法,只能取出印章,在那張紙上蓋了他的私印,然后又按了個手印。 她將認罪書收好,將藥瓶扔到桌案上。 “起初幾日很癢,過幾天就會好?!鳖D了頓,她又說:“如果以后你再敢仗勢欺人犯下累累罪行,我就把認罪書交給皇上,你好自為之?!?/br> 說完,她轉身走了。 宋時青抓起小瓷瓶,顫抖著揭開瓶塞,慌張地將藥粉倒進嘴里。 晚些時候,陸晚晚帶著認罪書去了謝家。 她已經將謝夫人當成親人看待,這件事她不想瞞著她。 謝夫人聽說她將解藥給了宋時青,微松了一口氣:“我還怕你性子倔,不肯將解藥給他,正打算去找你?!?/br> “我現在無力和宋時青抗衡,他背后有成平王,成平王背后是皇上,若我真的毒死他,我一人擔罪倒不要緊,可我怕會牽連陸家和國公府?!标懲硗泶鬼?。 謝夫人嘆了口氣:“皇上什么都好,就是太重感情。成平王當年輔佐他勞苦功高,這些年他囂張跋扈了些,皇上也都忍了下來。如今邊境又不安寧,正是需要用人的時候,就算咱們對宋時青發難,成平王拼個魚死網破也會護著他,皇上的。你受委屈了?!?/br> “我的委屈不會白白受的?!标懲硗韺⒄J罪書的事告訴謝夫人。 謝夫人眸子一亮:“有他親筆所書的認罪書,咱們只需要等一個合適的機會,就能讓他徹底翻不過來身。 “沒錯?!标懲硗砣〕鏊螘r青親筆所寫,又簽字畫押了的認罪書,推到謝夫人面前:“宋家權勢通天,我自知無力護住這張認罪書,還請夫人代我保存?!?/br> 謝夫人眉心微蹙:“你是怕他對你發難?” “防人之心不可無,尤其是像宋時青這種道德敗壞的人,多加防備總不會有錯的?!标懲硗碚f道。 謝夫人點頭:“那好,那我就暫時幫你收著?!?/br> 將東西放在謝夫人這里,陸晚晚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謝家的勢力和宋家堪堪能搏上一搏,宋時青就算知道東西在謝夫人手中也取回無望;其二是國公爺夫婦為人正派,受人之托,就一定會將東西很好地保存;第三,則是防止宋時青突然發難,他沒有找到認罪書,就不敢對自己下手。 沒兩天,宋家那邊傳來消息。 說是宋時青渾身癢得難受,身上各處都被撓破了,患處生瘡長膿,他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好rou。 成平王急得抓耳撓腮,到處張貼告示,尋醫救治。 陸晚晚在解藥里添了些別的東西,沾到肌膚上,就會爛rou生瘡。 渾身上下的皮都得換三層才好。 中了這種毒,宋時青會奇癢無比,就跟有千萬只蟲蟻噬咬一般,無比痛苦。 最重要的是就算以后痊愈了,生過爛瘡的地方還是會隨著天氣而發作。 他這一輩子都別想擺脫了。 陸晚晚心里總算痛快了些,宋時青骯臟的手碰過她,她覺得無比惡心,現在,不過是讓他生瘡爛rou罷了,便宜他了。 此時的宋時青真真切切感受了一把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膚都像有螞蟻在爬,它們咬穿了他的肌膚,好像要往rou里鉆似的。 他拼命去撓,身體被撓出一道道鮮血淋漓的血痕,可他還是忍不住,螞蟻似乎已經鉆進了他的骨頭縫里,啃他的rou,吸他的血。 王府的人都嚇壞了,他躺在床上,奄奄一息。 滿心滿眼全是對陸晚晚的恨意。 他要殺了她,一定要殺了她,將她千刀萬剮,讓她也嘗嘗被凌遲的滋味。 王妃嚇得只會哭,眼淚濡濕了好幾張手帕。 宋時青心里又煩又悶,朝她大發脾氣:“我還沒死,你哭什么,給我滾?!?/br> 王妃頓時嚇得不敢再哭,跑到走廊上默默淌淚。 宋落青心里也不好受。 雖然她和宋時青經常爭吵,但他們是嫡親的兄妹,是骨rou至親。 眼見宋時青受罪,她自然忘了兩人之間的齟齬,關切地問他:“哥,你是不是吃了什么東西?我聽他們說,有些食物同食相克……” 那一波癢意又涌了上來,宋時青冒出細細密密的汗水,那些汗水漬到他摳破的皮膚上,痛得他齜牙咧嘴。 他冷汗直冒,雙手拼命去撓發癢的地方,根本無暇回答宋落青的話。 “哥,你再想想,最近吃了什么?”她急切地問道,忽然,她想起來了,他發病之前去過陸家,回來之后沒多久就這樣了。 她心想,陸晚晚詭計多端,說不定真是她暗中下毒害了哥哥。 她騰的一下站了起來:“是陸晚晚,一定是陸晚晚,她害了你,她想害死我們家,我一定不會讓她如愿的?!?/br> 正要離開,她的手腕忽然被宋時青扯住。 她被拉得朝后一跌,險些摔倒。 “你要去哪里?”宋時青氣若游絲。 宋落青說:“我去找陸晚晚,問是不是她?!?/br> “站住?!彼螘r青用力全身力氣,呵斥道:“你不許去!” 認罪書還在她手中,宋落青要是激怒了她,后果不堪設想。 宋落青不知其中的糾葛,只當他還一心癡迷著陸晚晚,頓時頗有一種恨鐵不成鋼的感覺:“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想著她?可她呢?有多看你一眼嗎?宋時青,你死沒關系,你是我們成平王府的世子,我可不想你死在一個女人手里,你不要臉,我還要臉,父王也要臉?!?/br> 她用力抽出手腕,狠狠地將宋時青甩開。 宋落青命人套馬備車,她要馬上就去陸府,找陸晚晚對峙。 敢暗算成平王府的人,她是吃了雄心豹子膽嗎? 宋落青來勢洶洶,到了陸府,也不等人通報,便直闖進了府上。 她帶來三十名護衛開道,但凡有人來攔,便一通亂打。 最后,陸府的人再也不敢上前,只好任由她揪著一個小廝帶路,直奔陸晚晚的院里。 陸錦云從外頭回來,遠遠地正好撞見這一幕。 她讓香棋叫了個家丁來問。 家丁傷了腰,痛苦地說道:“回小姐,是成平郡主,她來找大小姐?!?/br> 宋落青,那個刁蠻跋扈的成平郡主,前兩天順手將陸晚晚帶回成平王府,卻被謝懷琛連夜闖府救出來了。 她喜歡謝懷琛,想來那天晚上她帶走陸晚晚并非出于好心,否則謝懷琛也不至于動那么大的怒。 可是為什么后來宋世子又親自來找陸晚晚? 難道他真的做了什么,迫于鎮國公府的壓力,來道歉的? 此時宋落青又來勢洶洶,看來事情沒有那么簡單。 她抿了抿唇,笑道:“走,咱們去看看大jiejie?!?/br> 丫鬟來通報的時候,宋落青已經快闖到勤南院,沈盼正在教陸晚晚和倩云繡花,聽到這個消息,她嚇得驚慌失措。 宋家兩兄妹在京城早就聲名狼藉,饒是她身處深閨也聽說過她的大名。 這做哥哥的前兩日天天來找陸晚晚,meimei今天又聲勢浩大地闖來,這都是些什么事? “三姨娘,你先帶三meimei進去吧?!标懲硗砺曇羝届o得出奇。 她越是冷靜,沈盼心里就越有底,她能給她安穩的力量。 沈盼轉身對倩云說:“倩兒,咱們先進去吧?!?/br> 陸倩云不肯走,那天晚上大jiejie下落不明,她后悔自責了一夜,現在風雨來臨,她怎么能留下大jiejie一個人獨自面對風雨? 陸晚晚安撫她的情緒:“我沒事,你先跟三姨娘進去吧?!?/br> 她目光堅定,搖了搖頭。 陸晚晚低嘆了口氣,說:“那好吧,你留下,但是千萬不要輕舉妄動?!?/br> 她一咧嘴,笑了。 宋落青沖進院里的時候,姐妹倆正氣定神閑地坐在院內繡花。 “陸晚晚!”宋落青大喊了一聲。 陸晚晚盈盈起身,朝她一福禮:“郡主吉祥?!?/br> 宋時青轉眼便沖到了她的面前,她怒氣沖天,問道:“是不是你對我哥哥動了手腳?” 陸晚晚秀眉微微一挑:“郡主這是什么話?我和宋世子之間清清白白,什么叫動了手腳?” “別以為我不知道,是不是你給他下的毒?”宋落青一口咬定。 陸晚晚聽她這么一說,反倒是一愣,這宋時青這么快就打算同她撕破臉皮,竟將這事大肆宣揚? 轉瞬,她鎮定了下來,緩緩坐到凳子上,拿起繡繃,繼續繡剛才的花:“是宋世子跟你說的?” “陸晚晚,你別跟我廢話,我就問是不是你?”宋落青氣急敗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