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
他暗中追查多年,線索寥寥。上次陸晚晚提醒他寧蘊之后,他回去問了母親,她說當時那些歹人雖然蒙了面巾,但身上穿的衣服是京城時興的衣料,鞋子也是京城這邊穿得比較多的厚底云靴。 他以前沒有注意到細節都被摳了出來,很多證據都指向歹人來自京城。 陸晚晚頷首,微微垂眸:“抱歉,我只知道此事和寧蘊有關,他或許能知道其中內情,表兄若當真想盡快找到真相,不如和寧蘊結交,或能套出他的話,” “寧蘊這人面冷心狠,表面云淡風輕,心思百轉千回,若是我為了真相曲意奉承巴結,那我成了什么人?”李云舒很是不屑:“既然我知道他和家父之事有關,早晚有一日我會查明真相?!?/br> 陸晚晚輕抬皓腕,按了按鴉青發絲間的太陽xue,李云舒這人果然不負她所望,正直端方。 她很欣賞:“以表兄的聰明才智,一定能找出真兇,為表叔報仇雪恨。往后表哥若有用得上晚晚的地方,盡管說就是?!?/br> 李云舒道:“你為什么幫我?又想從我這里得到什么?!?/br> 陸晚晚抿唇一笑:“我就喜歡和聰明人打交道,說話不累。既然如此,我也不藏著掖著,我確實有事想請表哥幫忙?!?/br> “什么忙?” 陸晚晚細細吸氣:“十六年前,我母親去世后,舅舅前方甘州盤賬,回京路上在近郊的與舟山遇襲,至今下落不明。我想請表哥幫忙尋找舅舅下落,生要見人,死要見尸?!?/br> 當時,舅母遠在允州,懷有身孕。消息傳到允州之后,她憂思過度,不幸落產。未出月子她便乘船入京,本想將外祖夫婦二人接回允州老家,由自己侍奉終老。 她登船不過兩日,又遇水盜劫船,燒殺搶掠。她為保全性命,只好跳水自救。最終被一農戶所救。這一連串的打擊,她多少能猜到有人針對岑家,在那人沒有冒出頭的時候,她只能靜靜等待。 她無處可去,又回了允州,怕有人害她,裝成乞丐婆流連街頭。 一個多月后,陳嬤嬤帶著陸晚晚回了允州。 陳嬤嬤是岑家家生子,對岑家的遭遇痛心疾首。她讓舅母化妝成丫鬟,化名李如,上陸宅求生,再順順當當地將她帶進允州陸宅。 至今也無人知曉,從小教養陸晚晚的李嬤嬤竟是她的舅母。 舅母教她琴棋書畫,授她禮儀章法,還指點她如何籠絡人心、如何同虎狼周旋。 陸晚晚如一把無堅不摧的鋼刀,狠狠插入陸家。 當年陸建章從岑家奪走的一切,財富、地位、尊嚴,她們都要收回去。 讓他也嘗嘗家庭四分五裂的滋味。 “萬一我找不到呢?”李云舒神色一斂,薄唇微抿。 陸晚晚苦笑:“如果連你也找不到的話,那我就不知道還有誰能做成這件事了,我相信表哥的才能?!?/br> 李云舒低笑,笑容溫醇:“只可惜,我現在連幾年前殺害父親的兇手都沒有找到,更何況十幾年前的舊案?!?/br> “我信表哥之能,之所以沒有找到,不過有所掣肘罷了?!?/br> 一句話擊中了李云舒的心坎,他為人耿直端正,不好阿諛奉承巴結人,加之家世貧窮,囊中羞澀,在外辦事多有不便,而四處探訪又所費不貲,所以他行進艱難。 沒想到陸晚晚竟一眼看穿他的難處。 陸晚晚淡淡道:“放心吧,很快就有人給我們送錢來了?!?/br> —————— 陸建章從寧家回來臉色一直不好。 他備了厚禮,帶上陸錦云登門致歉,寧家一個人也沒有出來。 他惶恐不安,回到書房一個勁地嘆氣。 幾個姨太太都躲得遠遠,不敢上去觸霉頭。 第二天,晨曦從窗欞透進來,冬日溫暖的陽光照在陸建章身上,他才驚覺自己坐了一夜。 他還沒這么為什么事情頭疼過。 以寧家現在的態度,看來陸錦云是徹底沒指望了。 他心疼自己這么多年在陸錦云身上下的功夫。 他拖著疲憊的身子準備換朝服的時候,陸晚晚來找他了,帶著溫暖的湯水,笑吟吟地:“父親,聽說你一直在書房,我給你準備了粥?!?/br> 粥燉得軟爛香甜,滑進喉嚨的那一瞬,他感覺僵了一夜的老骨頭又活泛了起來。 他將她送去鄉下十幾年不管不顧,她還長得這么出色,心里想著他這個父親,陸建章感動得不行。 “以后這些事讓下人做就行了?!?/br> 陸晚晚點了點頭,問他:“父親,寧家怎么說?” 他重重嘆了口氣:“還能怎么說?我連寧家人的面都沒見著。我看,她這樁婚事算是黃了?!?/br> 陸晚晚安慰他:“父親,要不找個時間我去求求謝夫人,讓她從中周旋,為二meimei說項說項?謝夫人心善,說不定會幫這個忙?!?/br> 陸建章眼睛都亮了:“她這么害你,你還愿意幫她?” 陸晚晚輕跌眼簾柔聲說:“二meimei害我,是她對我有誤會。但姐妹之間,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她傷了顏面,不僅陸家面上無光,父親面上無光,女兒面上也無光,所以女兒愿意幫她?!?/br> 陸建章欣喜若狂,他沒想到陸晚晚心胸竟然這么寬廣!他道:“去賬房支取二十兩銀子,你留著傍身,出門應酬交際也是要花錢的?!?/br> 陸晚晚應了聲。 他復又問:“那你什么時候去?” 陸晚晚知道他心里急得很,巴不得陸錦云現在就嫁進寧家。 她侍案而立,低眉垂目,乖巧聽話:“事出緊急,我等會兒就去?!?/br> 陸建章長吁了口氣。 只要謝夫人出面,這件事還有回旋的余地。 父女倆一起出書房,剛出門,陳柳霜母女倆迎面走了過來。 陸錦云哭了一個晚上,眼睛腫得比核桃還要大。 她瞧見陸晚晚和陸建章在一起,又要上來廝打:“你這個賤人,又在父親面前說了什么?都是你害我?!?/br> 陸建章手快,一把截住她的手臂,用力一捏,她痛得嗷嗷直叫:“給我滾進來?!?/br> 他拖著陸錦云往書房去。 “夫君?!标惲滤驂牧伺畠?,正要上前勸架。 陸晚晚微微側身,擋住她,微微笑了:“夫人,父親找二meimei說話,你先等等吧?!?/br> “晚晚,你這是什么意思?難道你要眼睜睜看著父親打死你二meimei嗎?”陳柳霜還在裝慈母。 書房被陸建章狠狠摔合。 “夫人?!标懲硗硪桓钠匠5娜嵬?,明亮的眸子微瞇,有凌冽寒冷的眼風迸出,她冷冷笑道:“二meimei謀害親姐,開罪寧家,讓父親顏面盡失,就算被打死也死不足惜?!?/br> 她在譏諷陸錦云。 一向低眉順目小心謹慎的陸晚晚,居然說出諷刺的話。 陳柳霜渾身發顫,她明白了,一直以來,她們只當陸晚晚是上不了臺面的鄉下人,這都是她的偽裝。 她是一條蟄伏在草叢里的毒蛇。 她們都上了她的當,栽到她手中。 “是你!害了我的錦兒!”陳柳霜回過神,她之所以落得如此狼狽,都拜陸晚晚所賜。 陳柳霜抬手,正要給陸晚晚一巴掌,卻被她穩穩接住。再要抽回手,陸晚晚鷹爪似的五指將她緊緊鉗住,半晌奪不回來,陸晚晚倒吸了一口涼氣。 陳柳霜高挑窈窕,個子比陸晚晚高,卻沒想到小巧玲瓏的陸晚晚,居然不是面上看到的那般柔弱。她動彈不得,破口大罵。 “夫人,明明是二meimei當眾推我下水,怎么說我害了她?”陸晚晚笑道。 她一伸手,微微用力,將陳柳霜甩開。 陳柳霜往后踉蹌幾步,差點跌倒,眼眸中迸發的勃勃怒意,恨不能將陸晚晚燒死。 她一夜未睡,眼睛腫脹不堪,血絲縱橫,眼角的皺紋越發明顯。不再年輕的肌膚蠟黃沒有光澤,這一瞬間,她老態畢現。 再無初次見面時的光鮮照人。 這段時間,她被陸錦云的事情磨得身心俱疲。 陸晚晚抬眸掃了她一眼,言語溫柔,淡淡道:“夫人,當心摔著。你比我母親大兩歲,她若是現在還活著,身子肯定不如你健朗。畢竟產子血虧,就算后來補上了,也會落下病根?!?/br> 陳柳霜如蒙雷擊,頓在那里,腳下不穩。 她知道了, 她什么都知道了! 陸晚晚輕笑,沒有繼續欣賞陳柳霜的狼狽樣,轉身離去。 作者有話要說: 祝大家五一快落?。?! 第26章 默契 陸晚晚當然不會去寧家為陸錦云求情, 更不會求到謝夫人頭上。 謝夫人真心待她, 她的真心可不是讓她去給陸錦云求情用的。 陸晚晚回到院里, 讓月繡備馬車。 她要帶陸倩云出門。 沈盼道:“她長這么大, 還沒好好在京城逛過, 去逛逛也好?!?/br> 陸晚晚溫柔地看了眼陸倩云,這個meimei對自己很好, 同她如親生姐妹般親昵。 她很享受這種姐妹親情。 “我想帶三meimei去看大夫,看能不能治治她的啞病?!?/br> 沈盼神情慌了一下,差點打翻茶盤。 陸晚晚反手將茶盤托住, 疑惑:“三姨娘,怎么了?” “沒有, 可是她病了這些年,還能好嗎?” “既然是后天病啞的,那肯定會有法子的,我聽說京畿有位大夫,妙手回春,我想帶倩云去碰碰運氣?!?/br> “可是……”沈盼猶豫。 陸晚晚不解:“三姨娘, 你不想三meimei早些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