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
兜兜轉轉這么多年,她竟又被打回了原形—— 當年,她就是這般一無所有東逃西竄躲避村寨里村民們的追趕,在大山里跌跌撞撞,想逃去一個沒有人認識她的地方重新開始。 十年后,她又回到了遠點。 現在的她,又變成了一無所有如喪家之犬般逃竄的那個玉香。 可是,玉香不服輸!不服命! 她不會向命運低頭的。 她玉香的后半生絕不會就此被打倒。 眼里狠色一閃,玉香用手里的尖銳石塊劃破了自己的臉,鮮血頓時從她的臉頰上流了出來。 玉香并沒有停下來,她繼續用石塊割著自己的臉。 只要她劃破了這張臉,她就能將一切推到白月身上。 到時候,她會告訴軒轅霆,是白月嫉妒她,陷害她,還毀了她的容貌。 只要軒轅霆肯相信,他就一定有辦法幫自己恢復容貌。 玉香從來就知道一個道理,女人若想得到自己想要的,就得對自己狠一點! 尖銳的石塊在玉香的臉上劃出了道道血痕,她甚至連鼻梁嘴唇都沒有放過,活生生將自己的臉劃成了一張血網。 “啊——” 她疼得撕心裂肺,大聲吶喊,在河邊痛不欲生地捂著臉打滾。 可是她要忍,只要忍過了這一關,她就有浴火重生的機會。 但那感覺實在是太痛了,那種活生生劃破臉的痛苦實在讓玉香支撐不住,眼皮一翻暈厥了過去,被河水一沖,整個身子滾入與水面交壤的河石縫中,不省人事了。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神志恍惚中,玉香仿佛聽到有人在叫她。 “姑娘,姑娘,你醒醒!” 玉香吃力將沉重的眼皮微微掀起一條縫隙,昏暗眩暈中,有一張被放大的陌生俊雅的男人臉龐映入視線。 “姑娘,發生什么事了,你怎么會昏倒在這兒?”陌生俊雅男人關切地問。 男人的聲音溫潤如玉,就像一個命運之神降臨在玉香身邊,頓時給了她生的希望。 她盯著那張臉的嘴唇,腦中嗡嗡鳴響,只能勉力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張口:“救……我?!?/br> 說完,她吐出最后一口氣,偏頭栽倒在了男人懷里。 第50章 魔氣 幾天后, 百官臣君紛紛奏請天后娘娘重新坐鎮凌霄殿。 月宮前站了浩浩蕩蕩的群臣隊伍,迎接養完傷勢的白月再次出宮。 “恭迎天后娘娘!” 群臣俯拜陣勢浩大,而這次白月也沒有再推辭。 她在士氣最鼎盛, 臣心最茫亂的時候果斷出手, 接過軒轅霆扯下爛攤子一呼百應。 往后的天庭, 就由她說了算。 白月一襲錦繡星河赤金長袍, 長極曳地, 及腰的長發半挽成飛天髻, 額頂別著展翅翱翔的鳳鳥冠簪,鳳頭銜著一株流蘇,讓冠簪看起來像極了一頂冠冕。 隨著走動,鳳冠流蘇在她精致絕倫的眉目間輕輕流動。 微微上揚的眼眸目不斜視,紅唇輕勾, 氣勢雍容而威儀。 她攙著四名侍婢的手款款從月宮大殿走出,站在云階上,接受群臣的拜禮。 “恭迎天后娘娘!”神官們再次俯首,恭請白月移駕凌霄殿。 白月抬起雙手, “眾卿免禮。本宮慚愧,實在是天君昔日荒唐犯下大錯, 如今他入世歷劫, 天宮不可一日無主, 本宮只好以這拂柳之身暫代天君掌行職責?!?/br> 她幽幽嘆了口氣, “只盼天君在輪回境好好表現, 改過自新幡然醒悟, 不要辜負本宮和眾位臣君對他的厚望?!?/br> 神官們雖說對此事私底下常常議論, 但當著白月的面怎敢妄加評判, 眾臣非常識時務地附和, “娘娘圣明?!?/br> “嗯?!卑自乱仓皇钦f個場面話,沒指望他們能給出什么反應。 她只需要讓他們看到,她白月是‘逼不得已’才代替軒轅霆執掌天君璽印的,她本人是一點兒都‘不情愿’的。 唉,一切都是時勢所逼造化弄人,誰能理解她一個弱女子的苦衷! 儀駕轉往凌霄殿,神官們入殿后都就按照自己的神銜品級列位而站。 白月在群臣的注目禮中一步一步朝主座走去。 走到九步神石階前,白月意外地發現,也不知是誰,在軒轅霆那張寶座旁,又安了一張座位。 軒轅霆的凌霄寶座被稍微往旁邊擠過去了些,新置放的這張座位與原先的那張主座隱隱呈分庭抗禮之勢,各自占據了神石階上的一邊。 白月挑眉看了兩眼,不置可否,淡定地走上前,在新的座位上坐下。 放眼望去,凌霄殿上,站在最前列的大半已是白月的人。 司法仙君謝執,白月已有八成把握拿下他。 換個說法是他已經被拿下,只是嘴硬還不肯承認而已。 神匠仙君韓芃君,這就不用說了,和白月惺惺相惜一拍即合。 封澤,有了月宮勛章的加持,聲望地位儼然儼然已可以和齊麟并駕齊驅。 司命仙君薛載,一個非常識時務的油滑老臣,見勢不對立馬投誠,現在基本上也可以確定他是愿意臣服白月的。 至于八大仙君里的其他幾位,司禮仙君話語權不高,一向是個老好人,暫不考慮。 還有兩位文財文曲二星君,這二位是文職,只要拿下了謝執,文臣這邊也就都好說。 只還有一個神隱的神農仙君,白月還未打過照面,不知此人心思性情如何,不過既然他一直隱匿,想來是個不好參與爭奪漩渦的淡泊之人。 白月的視線在大殿中緩緩掃過,滿意地點頭。 “天后娘娘,您沒有發現凌霄殿上少了兩個人么?”齊麟忽然揚聲,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引了過去。 白月鳳眸也淡淡掃了過去。 她自然知道大殿上少了兩個人,而那兩個人就是風師和雨師。 可齊麟在這時候出聲,是意欲何為? “諸君難道沒有發現,風師和雨師沒來?”齊麟一臉知道些什么內幕的表情,故意神神秘秘吊人胃口。 自然就有不明所以的臣子接話了,“是啊,今日可是天后娘娘第一日主掌朝殿,除了神農仙君,天庭百官可都來拜見了?!?/br> “好像是有一陣子沒看見風師雨師了,不過他們夫妻倆一向來去無蹤,興許是下凡去布云施雨了吧?!?/br> 齊麟道,“可本君昨日前去神官任務薄查過,最近半月風師雨師都沒有領過凡間廟觀祈愿令牌,所以他們不可能是下凡了?!?/br> “司命仙君,你究竟想說什么?就別賣關子了?!?/br> 白月不形于色,手指在座位扶手上篤篤敲了兩下,瞇起了眼眸。 齊麟抬頭看了白月一眼,眼里閃過一絲鋒芒,他走到大殿中央,道,“就在雷刑審判那日結束后,本君因天君之事心情煩悶,便一個人離開,無意間走到了風雨殿,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br> “什么不對勁的地方?” “就是這個?!饼R麟從懷中取出一物,高舉于頂亮給眾臣看。 眾人定睛一瞧,見是個女子所用香囊,顏色陳舊樣式一般,實在沒什么特別之處。 正待詢問,齊麟緊接著一句話將所有人都震在了當場,“這個香囊里,有魔族氣息。風師雨師不是下凡了,而是被魔族帶走了?!?/br> “什么?!” “魔族!” “雨師怎么可能和魔族有關系?” 白月手指驀然一頓,仰了仰下巴。 韓芃君冷冷出聲駁道,“司戰仙君,就憑你一番空口白話,就將風師雨師和魔族扯上關系,這未免也太莫須有了。風師和雨師是飛升上萬年的神祇,說句不好聽的,比你的資歷還要老。你如今在這里就憑一個香囊,就將與魔族牽扯的罪名蓋給雨師,簡直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是啊,風師雨師一向廉骨清風,并不像司戰仙君你所說的這種人?!?/br> 齊麟斥笑一聲,“本君并未說風師雨師和魔族牽扯,只是說他們的消失很有可能是被魔族中人抓走。而這個香囊,就是證據?!?/br> 大殿頓時轟然爭論起來,白月緩緩抬手,朝海馱揚了揚下巴,“去把香囊拿上來給本宮看看?!?/br> 海馱遵命,走下去從齊麟手里取過香囊,然后交到白月手中,“娘娘請過目?!?/br> 白月打開香囊,卻見里面什么都沒有,只有一把黑色的香灰。 她想到在司命的觀羅星盤里看過的宋雨娘的前生,頓時明白這是何物——乃宋雨娘凡間夫君兒子的骨灰。 看到那個香囊,薛載也隱約猜到了什么,只是他垂目觀心,站在群臣隊列中一言不發。有些事不該他摻和的就不要摻和,不該他知道的也要裝不知道,這是他當仙官這么多年的總結下來的真理。 白月漫不經心將香囊往案上一丟,淡淡道,“這個香囊跟魔族有什么關系。風師雨師前次受本宮之邀,下九頭妖山抵御九嬰的妖火兇水時破了法器,已經同本宮稟會過回天宮后閉關煉化法器。我看司戰仙君也是閑的沒事做了,既然你這般閑,那本宮給你點幾樁廟觀祈愿,你去提升提升自己的功德吧?!?/br> 齊麟正在這兒等著白月呢,他朝白月一躬身,語氣昂然地,“說起宮觀祈愿,臣君還記得上次天后娘娘親自出馬,以天后廟的信徒祈愿,帶領臣和驍戰郎君下凡抵御了狄山大水。那次是臣第一次見識天后娘娘的智計謀略,讓臣欽佩不已?!?/br> 白月眉宇間銳光驟然一閃,已然猜到了齊麟要說什么。 “不過上次,臣君還見到天后娘娘身邊有一名身份特殊的顧問,問其名曰奪命神君,是月宮顧問?!饼R麟話鋒一轉,面向眾神官道,“可是狄城治水后,本君回到天宮四下打聽,卻未曾聽說過一個叫奪命神君的人物,就連記載著的每一位飛升神官來龍去脈的司命仙君哪里,我也去問過了,天界壓根就沒有一個叫‘奪命神君’的人?!?/br> “娘娘,請問,這位‘奪命神君’究竟何方神圣???”齊麟目光如電地看向白月,問。 白月微微瞇眸,云淡風輕地道,“顧問顧問,美名其曰,閑職游人一個。凡間偶遇見其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便招來為我所用。自上次狄山治水后,本宮忙著平叛九嬰叛亂,也許久不曾記起這個人了,怎么,司戰仙君對這個人很感興趣?奈何當時狄城一別,本宮也沒再見過。若是你和他相見恨晚想要再度合作,怕是得自己去找人了?!?/br> “娘娘實在是謙虛了?!饼R麟篤定地冷笑起來,“相信我只要說出這個人的真正名號,在場沒有人會不認識他?!?/br> “娘娘的這位顧問,很有可能就是魔獄之主——奪命狂魔歸、無、胤!” 話音一落,便猶如一個十級重磅炸|彈丟入大殿。 大殿上頓時喧嘩起來。 所有神官們都震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