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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一個才成立的小畫室,不到八個月的課程,學費就要三萬塊錢。 劉悅家在濱海市寧河區的蘆臺鎮,父母是上世紀初來務工的普通工人,現今都在屬于唐山的一家水泥廠上班。 寧河是個神奇的地方,轄區內有大塊的“飛地”,譬如說清河農場和漢沽農場,就分別歸屬于北京市與河北唐山市。這些“飛地”造成了一定程度上的外來人員混雜的現象,周圍風氣不算太好。 濱海管不著,唐山距離遠影響有限,一直都發展得不如人意。 劉悅的父母只是一般的工薪階級,經濟水平和市內存在一定差距。更何況她家中有meimei要上學讀書,每個月的房貸要還。一下拿出三萬塊錢,的確是有些困難。 劉悅mama想了想,臉上露出為難神色:“要不咱們就不要學畫畫了吧,你好好學習文化課。也...也是一樣的?!?/br> 劉悅抿著嘴唇不說話,她坐在屬于她自己的小畫架前面。小畫架是可以折疊的那種,上頭撂著木制的畫板,畫板上又用白色的膠帶紙固定著一幅才完成的陶罐結構素描。 她呆呆看著自己的畫,嘆了聲氣,又掙扎著說:“老師昨天還夸我畫的好,有天賦,適合去學畫畫。我可以學好的?!?/br> 她母親無奈搖頭:“三萬塊,還是太貴了......” 劉悅嘴唇微動,還想再勸勸母親。但轉眼發現她和自己一樣,臉上都是難過。劉悅瞬間仿佛失去了說話的能力,一雙手扶住了畫板,額頭抵在素描紙上,也不嫌臟。過了會兒,她顫抖著,嗚咽出聲。 有幾個同學滿心同情地去哄劉悅,可他們并不能完全體會她的難過,說再多的話也于事無補。 她熱愛的,在十七歲的時候,暫時和她說了聲再見?;蛟S以后還能重逢,又或許不能。 沈聽瀾聽到劉悅的哭聲,想起張朋朋臨走之前送給再見和江訴聲的那句祝福。找來一張便利簽,把那句話寫上,然后將它貼在了劉悅的畫板左上角。 “張華考上了北京大學;李萍進了中等技術學校;我在百貨公司當售貨員:我們都有光明的前途”。 這是他現在能想到的,最好的祝福。 沈聽瀾一直惦念著這件事情,就連出發去北京前,他都在想,會不會有個叫劉悅的女孩,立在教學樓的窗戶邊,遠遠地看他們帶著畫具離開學校? 這是他的幸運,也是她的遺憾。 因為蔣淮揚家里有事,晚走一會兒。沈聽瀾和江訴聲互相約好,清早八點在濱海站里的肯德基門口見面。沈聽瀾拒絕了謝知榮開車送他,選擇去擠地鐵。 他大部分時間都在學校里,也就沒有辦卡,買了張地鐵票。濱海的地鐵票是個綠色的小塑料圓片,大小和一元硬幣差不多大小,很容易丟。 沈聽瀾著沉沉的畫袋,左手拖著行李箱。右手小心翼翼地揣著地鐵票,生怕它掉在地上。如此過了二十多分鐘,他到達了目的地。江訴聲已經在肯德基里面等了,他坐在靠窗的座位,瞧見沈聽瀾的身影忙向他招手。 沈聽瀾遠遠就看到了江訴聲,眼前倏爾一亮,心底有個聲音不停催促著,快些去找江訴聲。他加快腳步走進店里,坐在他的旁邊,發現早餐已經買好了。 一對小的不能再小的油條。 兩碗看不見皮蛋瘦rou的皮蛋瘦rou粥。 外加“兩片”口感奇怪的煎蛋。 對此,沈聽瀾覺得肯德基不適合賣早餐。 他們很快吃完了這頓簡單的飯,確認一遍車次信息,帶著身份證前往檢票口。 濱海距離北京不遠,來往兩地的高鐵車次很多,一般情況三十多分鐘就到。沿途沒什么好看風景,偶爾有一兩條無名小河,不是即將干涸,就是被污染得泛起白沫。 金色的復興號緩速??吭谡九_,這里是北京南,全市面積最大,接發車次最多的火車站。每天有將近20萬的人匯聚在此,穿行于擁擠的人群之中,總會聽到來自于各地的方言。 得益于近幾年的大氣治理和進入夏天的緣故,今日北京的天空格外的藍。 沈聽瀾與江訴聲帶好了各自的行李,隨大流乘扶梯去往位于地下的出站口。北京南站給人的第一印象就是擠,這種“擠”不僅僅來源自人群方面,還有各種各樣的餐飲店。它們一家連著一家,沿途全是商鋪廣告牌,路標都淹沒在其中,就連火車售票處都可憐地擠在兩家飯館中間。 給人一種在逛商場的錯覺。 “這就是大城市嗎?”沈聽瀾有些驚訝。 “這就是大城市吧?!苯V聲也是頭一次到南站來,也覺得新奇。他把胳膊自然地搭在沈聽瀾的肩膀,感慨著說,“也不知道是哪個鬼才想的主意,居然在美食廣場的縫隙里修建了座火車站?!?/br> 這時候,江訴聲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來電顯示為“蔣淮揚”。他接通電話,摁開免提,“喂,你到了嗎?” 蔣淮揚的聲音傳出:“我到了,我迷路了,你們在哪呢?” 江訴聲環顧四周:“一家肯德基門口,你來就能看到我們?!?/br> “我走過來,光看見的肯德基就好幾家,你們說的是哪個?” 沈聽瀾補一句:“附近有家星巴克?!?/br> “星巴克我暫時發現了倆,你們說的哪個?” 第39章 慢遞 北京南站地下的每條路都差不多,沈聽瀾和江訴聲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描述,索性用微信發了個位置共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