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節
郇王把金甲換下,換上一身普通的校尉甲胄。其余王衛及心腹精銳,統統換上尋常騎兵甲胄。因要掩人耳目,并不敢人多。郇王率數千護軍,在尉遲沔等將的最后掩護之后,混在潰逃兵士中,望北遁逃。 …… 尉遲沔并沒能支撐太久。 兵敗如山,非個人之力可挽回,一個時辰之后,被合圍的大半郇兵棄械投降,余下寧死不降者,全部殲殺。 兵鋒逼近最中心,尉遲沔身死,郇王死在亂箭當中。 但很快,大家就發現,這郇王是假的,是替身,真郇王已遁走無蹤。 信王怎么肯? 很快就從投降郇軍和己方眼線得知,郇王應是一個時辰前就逃出了。 緊急召回各處哨探,整合消息,很快得出結論,郇王望北遁去了。 “岙嶺往北,是潞邑,過潞邑后,岑莊是必經之路。我們抄小道穿岙嶺,可直抵岑莊?!?/br> 攤開行軍輿圖,緊急商議,最后糜松往其中一處一點,得出結論,現在出發,很大幾率能追上去。 穆寒“啪”一聲單膝下跪:“王上,末將請命擒殺郇王??!” 一場大戰過后,穆寒渾身浴血,鎧甲下擺尚滴滴答答淌著血,他動作毫不猶豫,聲音鏗鏘有力,請命擒殺郇王! “好!” 信王素知他夫妻心結,當下毫不猶豫應了。 穆寒旋即上馬,率五千精騎急追而上。 這一次,他務必要親手斬殺郇王! 還有,李翳陳堂楊膺等等一干助紂為虐的爪牙鷹犬。 作者有話要說: 最激動人心的時刻就在明天了?。?! 哈哈明天見啦寶寶們!(づ ̄3 ̄)づ 第122章 繞過茫茫的岙嶺,穿過起伏丘陵,沿著驛道奪路狂奔,秋陽正炙,帶起滾滾黃塵。 人總是貪戀生的。 悲愴自戕的沖動過了之后,郇王就不愿再死了,渴望死里逃生的念頭前所未有強烈。 “王上!我們北上,收攏兵馬,再南下楚國!” 楚王是郇王少年舊友,兵馬收攏也有二萬,郇王此刻身邊還有緊緊護持著的數員虎將,有兵有將,楚王必熱烈歡迎。 郇王感到屈辱,但屈辱的同時是更多的生的希望,他緊緊抿著唇,“快??!” 再快一些??! …… 馬蹄疾急,三千護軍擦岑莊而過。 穆寒很快就追上來了。 他抄的是近路,直接從岙嶺穿山而過,抵達岑莊。 這個昔日尚算繁華的鎮甸已空空如也,距離前線過近鎮民早就跑光了,哨探很快回稟,在鎮甸東側外緣發現了新鮮馬蹄印。 穆寒重重揚鞭:“全速追趕??!” 膘馬嘶鳴一聲,瞬間竄了出去。 很快就追上了。 后方暴雨般疾急的馬蹄聲,護著郇王遁逃的郇軍大驚失色,“怎會來得這么快?!” 答案是什么已經不重要了,郇王狠狠揚鞭,下令全速前行。 一個追一個逃,雙方都竭盡了全力??梢粋€乘勝追擊氣勢如虹,另一個兵敗遁走心慌意亂,終究還是有差別的。 人不累,馬也會累,漸漸,速度就開始放緩,這樣下去可不行!追兵咬得太近,早晚會追上的??! 大將張恍龐元猛一提韁,“王上,末將率兵攔截敵人??!” 郇王重重喘息,半晌:“可?!?/br> 張恍龐元率軍二千,掉頭迎上去攔截敵軍,郇王率剩余的一千護軍,繼續往北急遁。 張恍暴喝一聲:“賊子,納命來??!” 二將橫刀打馬,氣勢洶洶率軍疾奔而回。 穆寒沒有廢話,直接抽出佩劍斜指:“錐形陣,全力沖鋒??!” 雙方瞬間戰在了一起。 張恍龐元二將固然一腔壯烈犧牲的孤勇,然事實上,雙方兵力懸殊,穆寒率五千精銳騎兵攜大勝而來,而郇軍兵敗垂死爭鋒之心已經沒了,不過小半個時辰,就被信軍大敗。 穆寒利落斬殺張恍龐元二將,不再理會潰散奔逃郇兵,旋即急起直追。 郇王沒有再走驛道,而是擇一方向沖了進去,土道小道,荒原田野,不再有任何規律。 這大大增加了追擊難度,但好在,到底是時間不長,郇王怎么走也走不太遠,這痕跡還是比較明顯的。 早有哨兵繞過阻攔敵軍先一步追蹤而上,很快就回稟,重新發現郇王蹤跡。 張恍龐元用生命為郇王爭取遁逃時間,很快就被抹平了。 穆寒鎖定方向,很快就重新追了上去。 山坡上飛馬一躍而下,穆寒舉目,就在數里外的不遠前方,滾滾黃塵,他目力所及,已能看見正奪路狂奔的郇軍蹤跡。 穆寒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視線一掠而過,他已有了包抄合圍的腹案。 可這樣尋常殺之,太便宜郇王了。 憶起韓氏起于對方貪婪而遭受的無妄之災,韓菀喪父,這些年幾經的艱難險阻,穆寒雙眸似淬了冰。 他沒有下令馬上合圍,而是繼續綴在郇王身后,追逐驅趕。 后方追兵馬蹄聲陰魂不散,每每在他們以為成功擺脫的時候,又再次重新出現。 整整持續了一整天。 郇軍上下,又疲又累。一整天時間,他們水米未進,不少兵士崩潰了,伏在馬背上無聲哭泣,可馬蹄聲一起,又驚慌拼命催馬奔逃。 膽喪心寒,饑冷交迫,惶惶猶如喪家之犬。 直到再度入夜。 穆寒下令,剪除郇王身邊的護軍。 這一片地方,穆寒其實很熟悉,他曾在這邊生活了長達大半年之久。 后方是潞邑城,再往西斜斜過去,則是那個古樸美麗的山麓小鎮燕莊。 遠遠前方是岙嶺支脈駝積山,郇王把心一橫,往駝積山全速直奔而去。 穆寒可不會讓他有機會遁入深山。 他開始一點點剪除郇王身邊的護軍。 這一片的鎮甸山嶺地形,穆寒可是非常非常熟悉的,一時之間,追兵不再局限于后方,左右斜方,甚至正前面,都突然出現敵人。 追兵也不再只綴不動了,開始發動攻擊,郇王不得不分兵阻截,以遁逃脫身。 信軍出現的地方都是非常恰巧的,郇王只要留下一二百人,就能借地形阻截住追兵沖下之勢。 就這樣,郇王身邊的大將和護軍,被一點點蠶食。 這過程也是非常折磨人的,到了最后的最后,就連郇王身邊僅剩那百余精衛,也是筋疲力盡,聞風喪膽。 所有人都不禁心生絕望了。 秋寒的冷風無孔不入,仿佛透過鎧甲鉆進骨髓,那座巍峨連綿的大山仿佛怎么跑都跑不過去,黢黑的夜里,郇王重重喘息的。 他臉頰鎧甲還有斑斑血跡,早已變成干涸褐色,汗水沿著臉頰淌下,褐色被沖散抹開,他半邊臉白皙半邊臉褐紅,頭盔已不知所蹤,發髻半散不散,凌亂糾結的頭發披在半邊臉和肩側,一夕仿佛瘦削了許多許多,形容狼狽。 昔日最最尊貴高高在上的郇國之主,如今當真猶如一頭喪家之犬。 “啊啊啊啊?。。。?!” 郇王暴喝一聲,“鏘”一聲抽出寶劍。 他如何不知穆寒欲擒故縱,在折磨他戲弄他? 郇王到底是一國之主,他暴怒,他不走了??! “去??!” 郇王劍尖斜指前方一座別莊,他要和信軍決一死戰?。?! …… 三進三出,不大的一座別莊。 孤零零一盞燈籠懸在別莊大門前,守莊人連燈籠都不敢點燃,黑黢黢的夜里星火不現,蔽舊的絹燈在夜風吹刮下劇烈晃動,枯枝敗葉鋪滿門庭。 郇王一腳踹開大門,殺了守莊人,揮劍厲喝:“布防??!列陣??!” “寡人要與信賊決一死戰?。?!” 窮途末路,但留到最后的,都是郇王的心腹王衛,聞令未有二話,迅速分成兩列,沿著院墻包抄而去。 陳堂領著一隊往左側,李翳領著一隊往右側,郇王身邊的大將和高手已被蠶磨得將要殆盡,僅僅剩下這兩人。 陳堂步伐未有遲疑,一抹臉上汗水血跡,匆匆繞別莊半周布防完畢,迅速回到郇王身體,手持佩劍,守在別莊大門之后。 而李翳,他的嘴唇抿得很緊。 率隊急促奔走,漆黑夜色,身后郇王揮劍厲聲幾欲癲狂,外面馬蹄聲迅若奔雷,風聲似鶴唳般尖銳凄愴,身邊腳步聲很沉,所有人都悲觀沉沉。 李翳捏緊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