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節
“可,可父親怎么會?” 韓菀慢慢站起身,這一夜情緒起伏太劇,夜風一吹,額角隱隱跳痛,她蹙了蹙眉。 這個,穆寒沉思片刻,也無法解答,主君的事情他也不可能事事知曉的。 他回憶良久,最后只道:“這幾年主君頻頻出外,仿佛心事重重,只卻……并無一絲應對動作?!?/br> 心事重重? 他在煩擾什么? 父親究竟是知還是不知? 不知?不應該啊。 可,若他知,那細作網怎么解釋? 韓菀可沒忘記那個滲透了整個總號的細作網。 他一點都沒察覺嗎? 她沒法說服自己。 可若察覺,他為何不應對? 還是應對在其他地方,而她沒有發現? 可如今韓菀也算徹底掌控了商號,她仔細回憶,卻不覺得有什么應對部署。 倘若知曉,最起碼也該設法把產業往外挪吧? 撲朔迷離,想不通,看不透,韓菀百思不得其解,冷風吹得一時頭痛欲裂。 穆寒也想不通,只他低聲勸:“主子,您先歇歇?” 她身體并不十分強壯,好不容易才養回來一些,如今驚濤駭浪兜頭而來,好的身體是一切的基礎,可萬萬病不得。 穆寒輕聲說:“說不得,很快便能查知?!?/br> 韓菀點點頭。 她知道,她低聲說:“你也去睡吧?!?/br> 穆寒送她回去。 沒有點燈,韓菀被門檻絆了一下,穆寒及時扶住她。 她靠在他的肩膀,干凈整潔的氣息,熟悉的體溫,突然就不想起來了。 靠著他,她心定了一些。 她沒動,閉上眼睛。 穆寒沒舍得叫她,等了一會見她不動,他俯身輕輕橫抱起她,穿過浴房進得內寢,將她小心放在床榻上,扯過錦被蓋住。 韓菀睜開眼睛,拉住他的手,“你陪我好不好?” 她低聲呢喃,一雙明亮的眼眸難掩疲憊。 好。 “主子放心?!?/br> 孫氏就在明堂,穆寒可不敢睡腳踏,連外間都不敢留,只他卻未曾走遠。 握住韓菀的手,看她閉上眼睛,呼吸終于變綿長后,他就在仆婢守夜的角房歇下,近距離守著她。 …… 穆寒說或許很快便能查知,只是安慰她,未曾想竟一語成箴。 甚至不需要查。 韓菀睡了兩個時辰,很快清醒過來,洗漱更衣匆匆召了穆寒陳孟允等心腹過來開會。 眾人討論過后,又匆匆折返總號,先后叫了許多經年老人旁敲側擊詢問。 未果。 一時陳孟允只恨事情知曉太晚,而父親死得太早,不然問陳老管事肯定等摸索出些蛛絲馬跡。 不免又痛罵一番曹邑宰。 大家心頭都沉甸甸的,在外還勉強佯作鎮定,私下卻壓不住焦灼,一夜之間,唇畔一串大燎泡。 就在這個一籌莫展的時候,有一個人求見,一下子給韓菀解開了這個疑問。 這個人就是被楊于淳放回,當初在襄平侯府被擒住的那個眼線小隊長。 作者有話要說: 寶寶們,二更馬上就來哈!(*^▽^*) 第67章 韓菀初聽有些詫異,不過她還是打起精神,“叫進來?!?/br> 小隊長很快被帶進來了,立即拂袖俯身跪地:“龐六見過主子,請主子安!” 此時此刻,安是沒法安的了,不過韓菀并未表現出來,側頭看一眼穆寒阿亞,兩人俱微微點頭。 他們見過小隊長,確是此人無誤。 韓菀便道:“無需拘禮,快起罷,這些年辛苦你了?!?/br> “你今日求見,所為何事?” 小隊長伏跪:“小的不辛苦?!?/br> 說著站起身,他卻沒有說話,視線微微一動瞥了瞥陳孟允等人。 韓菀及陳孟允等人皆會意,陳孟允等人隨即起身:“主子,我等暫且告退?!?/br> 韓菀點了點頭,等陳孟允等人退下后,她一并揮退堂中近衛。 僅余穆寒。 穆寒動了動身,侍立在她身后。 “好了,你有話但說無妨?!?/br> 只小隊長龐六卻未曾開口,先是遲疑看一眼穆寒,而后又回了回頭,拱手:“小的僭越,這外頭……” “俱是我的心腹,可信之人,你放心?!?/br> 龐六這個態度,韓菀和穆寒對視一眼,她隱有所感,心跳不由快了起來。 穆寒快步往外,叫了阿亞耳語吩咐幾句,阿亞匆匆繞正房一圈,回來打了個手勢。 穆寒轉身,對韓菀點了點頭,他是不可能留韓菀一人與人獨處的,對龐六道:“你且說無妨?!?/br> 小隊長也看出了韓菀對穆寒的任重,當下也不再猶豫,拱手稟道:“主子,小的要稟早年舊事以及主君的一道命令?!?/br> 韓菀立即道:“什么舊事命令?” 這事說來話長,一句話沒法概括,小隊長想了想,“主君舊年也曾命過小的們探察侯府動靜,只后來……” 只許多事情他也不知詳具,“主子!小的給您從頭道來?” 一聽第一句,韓菀登時精神一振:“好,你快說!” 原來,龐六在襄平侯府作眼線也有多年了。在韓菀之前,他也曾接過一道類似的命令,下令的正是當時韓氏家主,韓菀的父親韓伯齊。 “是在三年多前,快四年?!?/br> 韓父去世的兩年多前。 這兩年多期間,韓父還往襄平侯府多安插了不少人手。是的,比現在多多了,足有十幾人,其中半數還挪進了前院。 那么為何,等韓菀接手,又剩下這么三五人呢? 韓菀眉心一皺,卻沒打斷龐六,讓他繼續說。 新進來的人都很有幾分本事,襄平侯府顯然成了探聽重點,不過由于龐六熟悉情況且明面位置也高,小隊長依然是他,大家聽他指揮。 無怪龐六一得韓菀命令,就直奔那處磚墻后的必經之道,實際他當年把侯府里里外外分析了個透徹,類似的窺視地點還不止一個。 不過吧,當年并沒發現李翳。楊夫人還沒被推出來,她還在佛堂敲經念佛,李翳并需不經過后院。 前院重地,楊膺掌控很嚴,加上主君有令,謹慎為要,切切不可被對方知悉韓氏,因而很難探聽到有價值的消息。 這么些年來,值得一說的,歸納起來,就幾點。 第一,栗氏和襄平侯府并未形如陌路,早在約莫三年前,栗氏家主宜梁侯就低調登過襄平侯府的門。也不知是不是特意的,挑了楊于淳不在的時候。 當然,也有可能更早的時候就登過,不過他們沒能發現。 宜梁侯被發現來過幾次,最后一次,是帶著栗竺來的。此后有一段時間,栗竺私下頻頻登襄平侯府的門,一待很長時間。 “外頭的事情,小的不知,但小的心里猜度,這侯府應是在刺探咱們韓氏?!?/br> 而主君肯定察覺了,否則就不會有他們的任務。 韓菀和穆寒越聽眉心皺得越緊,到了此時,再忍不住,穆寒喝道:“大膽龐六!如此重要之事,你為何從不上稟主子?!” 韓菀則想到另一個,她在父親遺物之中,也沒有見得任何痕跡,不管是人還是物。 小隊長慌忙跪下:“主子,并非如此,此乃主君之命?。?!” 韓菀霍地站起:“什么意思?” 小隊長忙道:“去年,主君曾下一道命令,停止對侯府刺探,并守口如瓶,不得對任何提及此事,包括夫人及小主子們!” 當年暗流洶涌,愈發驚險,他們損過人,還一次損了大半,損耗極其慘重。 但好在,有主君的安排和提前再三強調,他們做過仔細掩飾,冒充了楊膺的政敵,還導致楊膺和老對頭狠斗了一場。 他們剩下人不敢妄動,等過了風頭,正煩著要怎么把人補充回來時,主君突然下了一道命令。 停止刺探,并守口如瓶,只當此事從未發生,不管對誰也不可提及,哪怕是夫人及小主人們。 龐六聽令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