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
她摟著母親的胳膊,又說:“阿娘,羅阿叔他們,你不妨恩威并施?!?/br> 母親心懷芥蒂,長期下去并不好。 孫氏何嘗不知?只心里實在難受,她忍了忍:“阿娘曉得了?!?/br> 她細細撫摸女兒的臉,“我兒辛苦了?!?/br> 夫君下葬后,她傷疲還得照顧兒子,府里事務都是女兒打理的,井井有條。 她的嬌嬌女兒,一朝長大了。 韓菀靠在母親的肩窩:“我不辛苦?!?/br> 她不覺得辛苦。 真的。 只要家人好好就成。 作者有話要說: 中午好鴨寶寶們!今天是肥肥的一章噠,嘿嘿,愛你們??!(*^▽^*) 我們明天見啦~~ 最后還要感謝給文文投雷的寶寶噠,筆芯! 44554110扔了1個地雷 櫻花雨扔了1個地雷 第6章 韓仲丘低頭盤坐在軺車上。 軺車沿著長堤慢慢前行,秋風颯颯,吹起軺車帷幕,泛黃蘆葦搖曳,一江碧水東去。 他家距東陽君府極近,東陽君府在堤下的山麓上,沿著河堤走出一段,便是他的府邸。 韓仲丘讓車停下來,下車立在河堤。 心緒復雜,面江默默站了許久。 直到仆役小聲問郎主可要添衣,方覺兩臂生寒,他搖了搖頭,轉身回了軺車,“回去吧?!?/br> 仆役不敢多說,忙放好斗篷爬上駕座,車夫一甩鞭子,馬蹄踢踏,繼續前行。 這時身后忽聞嘚嘚馬蹄聲,回頭一看,黑色布甲腳踏長靴,正是君府府衛裝束。 “郎主!郎主!是君府的人!” 韓仲丘一愣,那府衛已飛奔至近前,利索翻身下馬見禮,拱手:“夫人請二郎主?!?/br> “……請我?” 韓仲丘怔住了。 …… 不管韓仲丘情緒有多少不解疑惑,長嫂有請,他還是立即掉頭,往君府去了。 府衛并沒有帶他走大門,而是避人耳目從一側門而進。 韓仲丘心里越發疑惑。 穿廊過榭,遠遠看見正院門墻,不管如何,他整理衣襟收斂思緒,跟著侯在廊下仆婦進了去。 “叔叔?!?/br> 孫氏已調整好情緒,見得韓仲丘進門,起身微微一福,又吩咐身側的韓菀姐弟:“還不給你們叔父問安?” 韓菀這個二叔,五官和韓父有幾分肖似,一樣長眉朗目,只韓仲丘身材要短橫一些,不及韓父清瘦,一身褐玄綢衣眉心隱見川紋,模樣幾分嚴正古板。 韓菀領著韓琮,姐弟二人上前斂衽作揖,“見過叔父?!?/br> 韓仲丘忙給孫氏回了禮,又虛扶姐弟:“元娘二郎快起?!?/br> 互相見過禮了,雙方分賓主坐下,韓仲丘低頭半晌,問:“嫂嫂召小弟前來,不知……” “正是有要事和叔叔相商?!?/br> 孫氏用帕子抹了抹眼角,“叔叔也知道,郎君下葬不過數日,那起子人已咄咄逼迫上門,我孤兒寡母……” 她恨:“說得再多,不過就是覬覦郎君遺下家業罷了!一起子忘恩負義小人??!” “只可憐我娘兒三個,孤寡失怙,如此多艱……” 孫氏說到悲處,既恨且泣,聽得韓仲丘如坐針毯,他臉上發燒實在沒法坐住,驀站了起身。 孫氏有分寸,她不是來詰問追究的,見火候差不多,垂淚道:“我娘仨艱難,叔叔是知道的?!?/br> “不瞞叔叔,我打算近日攜菀兒姐弟北上郇都的,我有個jiejie,早年嫁進襄平侯府,她膝下長子,已和我兒定下婚盟,…… “只是,郇京路途遙遠,人地生疏背井離鄉,雖有姐妹,那府里到底姓楊,妾心中惶惑?!?/br> 孫氏抬頭:“妾身如今只信叔叔罷了?!?/br> “你是菀兒二郎親叔父,他爹沒了,叔猶父?!彼f著站起,鄭重大禮一拜:“妾厚顏,請叔叔一并北上郇都!” 孫氏又忙道:“要叔叔離鄉背井,拋下家業,是妾身的不是,日后商號年利予叔叔三分,請叔叔莫要嫌棄?!?/br> 要么不做,要做需坦蕩,道理孫氏都懂。一不做二不休,母女商量后決定三成,讓韓仲丘滿意,也表示她們的誠意。 孫氏并韓菀韓琮三人,深深一拜。 “嫂嫂!菀兒二郎,你們……” 韓仲丘大為震動。 他和韓父同父同母,也就晚生二年罷了,即與祖業失之交臂,心里難免失落。 要是韓父一直健在也就罷了,可現在…… 寡嫂孤兒,族中步步緊逼,難免會有與其便宜旁人,不如自己的想法。 心有浮動,再加上老妻一再催促,他最后還是來了。 人來了,心里卻矛盾掙扎,兄弟倆感情還是不錯的。 誰知他這廂與族親逼上門,那邊孫氏卻親自命人請他,推心置腹并坦然給他三成厚利。 韓仲丘愧疚,他為自己先前的心思浮動而感到羞恥,為自己在兄長尸骨未寒之際逼迫寡嫂侄兒而疚慚。 他幾步上前扶孫氏韓菀韓琮,翻身跪倒在地,愧泣:“嫂嫂之命,莫敢不從?!?/br> 只那個三成年利他卻愧于承受,連連擺手:“不用,不用!” 孫氏和韓菀姐弟一起將韓仲丘扶起,孫氏卻堅持,他連連搖頭,“不可,不可!” 最后還是孫氏說:“此去辛勞不易,叔叔若不取,天長地久,妾實于心難安!” “那……那也用不著這許多?!?/br> 韓菀就說了:“叔父且莫推讓了,”到了這里,她松了一口氣,只不過年利還是必須的,幫忙勸:“叔叔也不是一個人,要只有叔叔,我也不多說了?!?/br> “叔叔還要養家糊口,嬸母兄嫂那邊如何交代?叔叔憐惜我母子,我們卻不能讓叔叔難做人?!?/br> 韓仲丘頓了頓,一想家里,這還真是。 孫氏三人堅持,再三勸說,韓仲丘為難斟酌,最后唯有深深一揖:“如此,仲丘只得厚顏愧受了!” “好,好!” 孫氏和韓菀對視一眼,忙將人扶了起來,孫氏道:“日后就托賴叔叔照應了?!?/br> 韓仲丘肅然:“仲丘定不辱使命!” …… 事情進展很順利,二叔韓仲丘最后應下了同行。 請罪原諒冰釋前嫌,熱絡一場家宴,后面的事就不需娘仨理會,韓歇等人忿忿不平,俱被韓仲丘悉數打發。 接下來,就要離開東陽了。 日子定在九月初十。 …… 晨光微熹,薄薄霧靄籠罩江伴。 韓菀出東陽君府大門,她回頭望一眼,晨光下,高墻黑瓦的恢宏府邸靜靜坐落在山麓下。 堂嫂任氏左右顧盼正指揮下仆調整籠箱次序,側頭見韓菀神色,便勸:“我們日后還會回來的,”她笑,“郇都繁華,遠勝東陽,說不定屆時meimei還要覺不便哩?!?/br> 韓菀回頭笑了笑:“也許吧?!?/br> 不過郇都再好,也不是東陽了。 不多時,兩支隊伍便已匯合完畢,府衛來請主子們登車。 登上輜車,沿著河堤漸行漸遠,山麓下的東陽君府漸看不見了。 韓菀心里惆悵,長吐了一口氣,放下車簾。 離開東陽了。 …… 秋日沖破霧靄,薄薄灑在大地上,北風很大,刮起一片黃塵。 走了一日,就出了東陽。 離開東陽地界之后,府衛明顯繃緊了起來。 跨馬按劍,來回掃視,馬蹄噠噠,巡哨不斷反復檢視隊伍前后。 行進的聲響很嘈雜。 只饒是如此,韓菀還是清晰地聽到哭嚎聲。 這并不是個什么太平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