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她裝得挺好的,不過在父親跟前不會,舊日穆寒拱衛在側,也是知道的,并不詫異。 “不裝了,裝也沒意思?!?/br> 父母拘她是因為襄平侯府,怕她被人挑剔。但韓菀上輩子裝了好幾年,投奔郇都住進襄平侯府后更是人前人后沒放松一點。 可即便是這樣,最后母女還是沒了,商號也沒了,那她何必再為難自己? 韓菀一氣喝了半杯茶,痛快擱下茶盞,又看了穆寒一眼,發現他嘴唇有些干,就隨手另倒了一杯,塞到他手里。 她坐直,沉吟半晌,說:“母親昨日和我說,要準備啟程去郇都了?!?/br> 屏退眾人,獨留穆寒,當然是有原因的。 或許兩人還不算很熟悉,但有些話有些事情,韓菀誰也說不出,唯獨一個穆寒。 這郇都,要去嗎? 上輩子,她和母親都死在郇都。 但韓菀左思右想,“不去只怕不行?!?/br> 父親臨終叮囑,不是沒有原因的。東陽君三代而斬,韓父去世,韓氏商號和韓家娘仨都沒了倚仗。這等世道,想保住自己和家業,韓家急需一個新靠山。 另外再有一個。 韓菀垂眸,有關她的遭遇和父親死因疑點,她唯一知道的線索是在郇都,她心里其實也是想去的。 她很在意后者,無論如何她都要查個水落石出。 不管主觀客觀,她都趨于重入郇都。 只不過,韓菀卻不想事事都和上一次一樣。 “穆寒,你有什么看法嗎?” 她側頭看穆寒。 穆寒跟在韓父身邊多年,目濡目染,見識不淺,聞言垂目思索片刻:“卑職以為,府中當獨立為好?!?/br> 于是韓菀就發現,他是個很認真的人,反復思量過后,才認認真真地說出自己的意見。 “獨立?” 和韓菀想的一樣。 襄平侯府再好,那也是寄人籬下,不但各種不方便,這依附進去,人也不獨立了。 上輩子只有母女二人,沒法推卻,這輩子韓菀卻是不愿意的。 可弟弟還太小,十五都沒有,不算成人。 不夠??! 韓菀撐著下巴,那要怎樣才能順利成章獨立呢? …… 室內靜謐,鎏金博山爐青煙裊裊,淡雅的香息慢慢氤氳開來。 韓菀在思索。 穆寒不動無聲,以免擾了主子思緒。 兩人坐得很近。 韓菀一手拄著炕幾,一手托腮,靠在炕幾一側。 穆寒就緊坐在炕幾之前。 兩人相距,大概就一掌長寬。 一絲淡淡的馥郁暗香,不同于香爐里的百合香,有些類似桃花,是韓菀的體香。 淡淡的桃花香氣沁入肺腑,室內安靜,便一下子清晰起來。 穆寒一頓。 他覺得自己冒犯了主子,頓了頓,他便低頭無聲往后退了一些。 他手里還端著個彩釉陶盞,這是主子剛才親自斟給他的。 嘴唇有些干。 靜靜看了半晌,他低頭喝了一口。 上好的茶湯,溫熱濃醇,很甘甜。 他默默想,主子如此信重于他。 他當萬死以報才是。 作者有話要說: 貼身侍衛√,嘿嘿(*^▽^*) 再推薦一下阿秀的完結文:皇子妃奮斗史/嫁給表哥之后/和大反派互穿的日常/太子妃的榮華路/八十年代翻身記/高門庶女/穿書之女配不上崗/皇后的錦繡之路 (戳作者專欄見~) 第5章 親衛隊一分為三,當天便進駐三院,開始戍守拱衛。 原先營房就此解散,酈陽居這邊,將前后院兩側的排房安排為新的營房。 待晚間熄燈,穆寒退出正房時,他的屋舍已經安排妥當了。 握著方才韓菀給他的小玉瓶,穆寒身上傷口不少,怕他省著,韓菀又給了一瓶并說用完還有,不必儉省。他跟著女婢往安排好的屋舍行去。 不遠,從左側甬道一繞過去就到了。 屋子干凈簡潔,他的東西分門別類安放在類似位置,床柜擺設和他原先屋子風格是一樣的,就是多了許多日常用品,茶爐杯盞簋箸燭臺應有盡有,收拾得很仔細,很明顯收拾仆婦被提前囑咐過。 穆寒有些拘謹:“謝主子?!?/br> 女婢其實也奇怪,不過不管怎么樣,主子明顯看重,穆寒本人又是衛隊長了,她態度熱絡。 “庖廚有熱水,穆衛盡可取用。漆柜里傷藥常用藥盡有,上頭貼了簽子,不過主子吩咐過了,醫士每日會過來換藥的,……” 女婢介紹完畢離去,庖廚仆役提來熱水,他拒絕了幫助,慢慢擦洗干凈,換上一身簇新的細棉寢衣,躺了下來。 蓬松的衾枕被褥,簇新柔軟,帶著陽光的味道。 床頭矮幾立著一支陶瓷燭臺,在靜謐的夜里淌下暈黃柔和燭光。 自意外發生后就一直繃緊的心弦終于松開了。 穆寒自責又歉疚,暗暗發誓,定要竭力拱衛酈陽居,斷無紕漏。 他細細琢磨了宿衛輪值和崗哨位置,再三推敲,最后確定無誤,才闔上眼睛。 …… 次日天未亮,穆寒準時睜開眼,后面的排房陸續燃起燈火,他翻身而起。 仆婦端來早膳,湯餅餌糍類多量足,這吃食都是從酈陽居的庖廚出來的,小廚小灶,味道十分好,最后仆婦端上一個陶盅。 這是大骨藥材湯,給諸衛傷員補益,韓菀特地吩咐的。 熱燙的湯羹入喉,整個胸腹暖洋洋的。 穆寒很快解決了早膳,檢查了著裝佩劍,在卯時前就出到正院寢屋,入內拜見主子。 韓菀已經醒了,正跪坐在妝臺前,女婢給她梳發綰發。 她有一頭很美麗的青絲,鬢黑如漆,光可照人,映著瑩瑩燭火,比之楚國來的最上等絲綢尤勝幾分。 女婢十分小心執著玉梳輕輕順著生怕不慎損傷,韓菀本人卻不大在意,聽得穆寒問安聲,她按了按額心花黃,回頭笑道:“來了?” “坐罷?!?/br> 她大概還要好一陣子,韓菀就讓他先坐一會兒。 穆寒卻不肯,他有點拘促,頓了頓,才回:“卑職不用坐?!?/br> 他退到屋角,肅立在壁柱一側。 韓菀在靶鏡里瞅到了,無奈,好吧,由得他了,反正剛起身,這一屋子人估計他坐也坐得不自在。 “早膳吃了沒有?” “回主子的話,已用過了?!?/br> “如果不合口味,你告訴廚下就是,還有日常起居,有什么不合適的需要的,就吩咐灑掃的小僮?!?/br> “謝主子?!?/br> 很言簡意賅的回答,話罷沉默,韓菀左右瞄了瞄綰好的發髻,站起身,給了穆寒一個白眼。 她知道他嘴里雖謝,但肯定不會提要求的。 “穆寒,……” “主子,主子??!” 韓菀起身往稍間的膳房行去,穆寒緊隨其后,她正說著話,忽廊道深處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韓菀蹙眉看去,女婢跑得氣喘吁吁,忙稟:“曹邑宰命婢子來稟,二郎主,歇大郎君固大郎君他們又來了!” 韓菀臉色立馬一沉。 …… 這所謂歇大郎君固大郎君等等人,他們都姓韓,是韓菀同族的叔伯親長。 韓父突然去世,垂涎的可不僅僅只有外人。孤女寡母不通商事韓琮又小,他們正該理所當然幫忙執掌,畢竟,這是韓氏祖產不是? 動心的人很多,畢竟如今是大宗繼承制,幾乎所有韓氏祖產祖業都是嫡長一脈繼承的,巨大的差距和龐大的產業打動了所有人的心。 韓父才去就有人提過了,好不容易熬到下葬,當即擺明車馬逼上門來,頭一日孫氏暈厥散了,按捺兩天,又來了。 韓琮氣得眼角泛紅:“阿爹在世時屢屢襄助族中,如今阿爹才下葬,他們,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