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
莉迪亞哭得快要站不住,莉薇婭扶著她,她看向馬爾科的眼神格外的復雜。 年輕的男人露出飽含歉意的笑容,他看向莉薇婭,用唇語道:拜托了。 莉薇婭重重合上眼睛,算作答允,卻不曾察覺,淚水也順著他的臉頰落下。 士兵步步靠近,他們不顧時機,粗魯的架起馬爾科。 “替我先愛德蒙閣下表示謝意?!彼麑蜣眿I道。 莉薇婭沒有說話,重重地點了點頭。 男人最后的視線落在了莉迪亞與女兒身上。 此時,莉迪亞已經背過身去,埋頭在在jiejie的肩頭,痛哭不止。 第二天,城外哭喊聲終日未停,一百六十一名起義者被殺害。 九月過去了。 第47章 黑海那頭的消息(一) 一切結束于一場葬禮。 最熱的夏已經過去, 10月初,托爾先生終于堅持不住了,海涅割破手腕, 放出小杯鮮血, 老人婉拒了他的好意。 生命的最后,他選擇獨自待在房間內。 妻子離世的時候,他也是這樣。 元慶是在一個下雨的白天醒來的。 雨水打在外墻上的聲音將她包圍,在耳朵里回響, 很是吵鬧。于是, 元慶睜開了眼睛,從棺材里坐了起來。 她離開自己的房間,沿著旋轉臺階向下, 白天的愛德蒙公館一如既往的安靜, 但這一次, 安靜之中透露著些許的悲傷。 “伊莉絲小姐?!斌@喜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元慶扭頭看去,莉薇婭從走廊中走出, 快步來到她身邊。她沒有穿平日里穿的女傭的衣服, 反而是一聲莊嚴肅穆的黑。 元慶楞了一下, 問道:“托爾先生?” 莉薇婭難掩蓋悲傷:“是的?!?/br> 元慶默了一陣, “我有黑衣服嗎?” “有的?!?/br> 她點點頭,轉身重新踩上臺階,“我去換一身衣服?!?/br> 墓園內,正在舉行一場簡單的葬禮, 身穿教袍的神職人員站在棺材旁,滿臉肅穆的進行著死亡彌撒。 海涅出了足夠的錢,為老托爾舉行了這場葬禮,他是一位忠誠的教徒,卻為隱秘在黑暗中的存在奉獻了終生。 元慶側頭看著海涅,她已經從莉薇婭口中得知自己昏睡兩個月的事情,她沉睡后,愛德蒙公館也對應的減少了活動。 直到士兵包圍府邸,帶走了馬爾科。 那已經是上個月的事情了。 一百六十多個人,全死了。 元慶吸了口氣,緩緩吐出平復心情,她的視線在四下移動,卻沒有找到一個合適的落點,最后又不得不移了回來,安靜地盯著腳下的土地。 長親盡力了。 她這樣安慰自己,可心底還是感受到懼怕。她偷偷抬起頭,打量身側海涅的眉眼,細雨打濕了他的頭發,雨水沿著他的輪廓而下,柔和了他漠然的聲色,卻給人另一種說不出的陰冷。 也許,早在馬爾科沖進愛德蒙府邸向他求救的時候,長親就想到了之后會發生的一切。 他又是怎么做到就這樣看著一切發生? 托爾先生親信的低聲哭泣聲環繞著,元慶被氣氛感染,也感到悲傷。 她重新垂落腦袋,輕輕嘆了口氣。 元慶突然感到失落,世人的喜悅與悲傷,她能看到,能夠感受到,卻無法再做出有效的回應。因為那是不屬于她的,再也不回屬于她的世界。 她突然想起海涅曾說過的話,他說,無法在陽光下嬉戲,就去欣賞美麗的月亮。 那時候,她產生了一個奇怪的念頭,她覺得這句話只是一個借口,一個讓人努力活下去的借口。 而現在,她也一樣,一樣無法戳破這個該死的謊言。 海涅靜靜看著不遠處的彌撒結束,看著抬館人將棺材放入早就挖好的坑中,隨著一鏟又一鏟的土落下,又一條生命遠去了。 他收回視線,站在他身邊的人低著頭,安靜而落寞。 思索片刻,海涅還是抬起了手,如同以往一般,輕輕覆蓋上她頭發。 這是這一次他沒能順著那柔順的黑發往下,伊莉絲梳復雜的發髻,柔順的黑發被盤成莊重的發髻,用一枚紅色的寶石固定著。 海涅的手只在她的發停了短短一瞬,之后,他收回手,像是什么都沒發生一樣。 “回去吧?!?/br> 葬禮結束了。 . 莉莉心疼地撫上伊恩銀發。 原本美麗的銀發被光灼燒,露出一大片泛著焦糊的褐色。 “剪掉吧?!币炼鞲杏X到她在發間穿梭的手,語氣淡淡的。 莉莉一手拖著他的長發,另一只手握著剪刀,卻始終無法下手。 “太可惜了?!彼f。 吸血鬼的一切暫停在他們獲得初擁的那一刻,他們不老不滅,沒有心跳,只需要血液就能維持著“存在”的狀態,可同樣受到詛咒的他們無法活在陽光下,頭發指甲也早已不在生長,論證著他們已經死去的事實。 伊恩這頭濃密柔順的長發是他還是人類時候就存在的。剪去,就再也不會擁有這樣的長發了。 “剪掉吧?!币炼髦貜土艘槐?,話語了沒什么太大的起伏。 鏡子中映照不出他的樣子,可不用鏡子去照,他也知道自己現在變成了什么樣子。 能在耀眼的光下逃生,對他來說,已經足夠幸運,付出的代價不過是頭發而已。 “太可惜了?!崩蚶蛉滩蛔「袊@,她舉著剪刀,手指回勾用力,帶著焦黑的銀發落下,一片一片,散落在地上。 伊恩抬手,按住脖頸上的項圈,銀項圈上的污染還沒有被清除,他感受不到灼傷的疼痛。 咔嚓咔嚓。 銀發寸寸落地,沒多久,伊恩齊腰的銀色長發到了肩頭。 莉莉遞給他一根月見草根莖編成的發圈,伊恩接過,將銀發束起。 他搖搖腦袋,發尾劃過后頸rou,感覺很奇怪。 血族皺起了眉頭,他看到了莉莉眼中的歉意,隨即眉頭松開。 “這樣很好?!彼?。 莉莉沉默下來,她從伊恩上衣的口袋中取出一把木質的梳子,攤開放在手心。 銀發吸血鬼嘆了口氣,他抬起頭,望著莉莉,綻放出一個笑容。 “蠢貨?!?/br> 他拉著莉莉的袖子,迫使她附身,昂頭吻上了她的唇。 另一只手乘機拿過那把曾視作珍寶的木梳,轉手將它丟進燃燒的壁爐。 . 海涅收到一份信件,隨信件而來的是一個銀制的項圈,只是被原罪污染,暫時變成了黑色。 “主人?!眮唫悘暮诎抵凶叱?,“今晚,塞爾斯主教會來拜訪您?!?/br> 海涅折好那份信,將它與那銀項圈移到一側,“伊莉絲呢?” “小姐回房間了?!眮唫惢卮鸬?,“莉薇婭和舒芙蕾跟著,暫時沒有其他的事情?!?/br> 海涅頷首,“我知道了?!?/br> 亞倫欲言又止,海涅的視線在他身上定住。 亞林心中暗嘆,說出了自己的疑惑:“主人,為什么不直接問伊莉絲小姐?她明明是最清楚您身上發生了什么的人?!?/br> “金不會將她涉及進來?!焙D?,“奧爾維茲權杖,金失算了?!?/br> 說道這里,海涅突然笑了一下,“他也從未算中過?!?/br> “您的意思是,他根本沒有察覺到惡魔宿主體的變化?可他與主人您處于同一階位,您能發現的,他……”亞倫察覺到自己逾越,恭敬地行禮,閉上了嘴。 海涅的視線落在書桌上翻開了一本厚重羊皮卷上,刺眼的單詞映在他淺淡的灰眼睛里。 a surprise, heine. 那是被金替換掉的備忘錄,上面的小字,是金有著明顯拼寫錯誤的留言。 金隨意慣了。 學習隨意,做事隨意,什么都是由著性子來,可他的性子本就是最捉摸不透的東西。 “不是他沒有發現,是他不在意?!焙D?,“直到察覺奧爾維茲權杖出現,他才臨時抽離力量,送伊莉絲進入惡魔體內的世界?!?/br> “他想要得到奧爾維茲權杖?” “他本就是奧爾維茲的主人?!焙D趾仙夏潜狙蚱ぞ硌b訂而成的備忘錄。 亞倫徹底聽不明白他的意思了。 海涅感知到他的疑惑,唇角不禁彌漫出自嘲的笑容,“別說是你,就連我,也不懂母親的意思了?!?/br> . “大人,請用茶?!笔孳嚼贋槿麪査怪鹘坛噬弦槐宀?。 “卡塞爾?!奔t衣主教靠在椅子里,“聽說,你找到了小??怂??!?/br> “她回到了佛羅倫薩?!焙D鶎⒛欠菪磐瞥鰜?,“也許,暫時她不想見我們之中的任何一個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