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節
為一則玩笑般的婚約所累,柳家在白家沒落后,不但沒有扶持照顧白家幼子,反倒時常奚落他,還理所當然拿走白家的東西。 柳母早就動了退婚的想法,偏偏柳冬雁抵死不愿退婚。 “別擔心,娘有辦法?!?/br> 什么都變了,喜歡一個人感覺不會變。只要這份深重的愛還在,不論多遠,他最后都會回到有她的地方。 這一次,換她帶他回家。 蘇蘇第二日便在白子騫隔壁找了處宅院住下,她還在鎮上盤下一家酒肆。 酒肆開張那日,她帶了兩壺最好的酒,牽著小阿宓去白子騫家。 白子騫本來拿著弓箭要出門,見了她們母女,默默把弓箭放下。 蘇蘇笑眼盈盈:“那日白公子未收謝禮,今日我帶了兩壺酒肆的酒,請白公子務必收下,若是覺得不錯,今晚酒肆開張,請白公子也來捧個場?!?/br> 她本生得冷清,可是一笑便打破堅冰,生出嬌俏動人的滋味兒來。 白子騫接過兩壺酒,說:“嗯?!?/br> 他并沒有說去或不去,許是他自己也清楚,去了意味著什么。 阿宓撲過去抱住他:“白叔叔,你想阿宓了嗎?” 白子騫避而不答:“既然回了家,日后別亂跑?!?/br> 阿宓乖乖巧巧點頭。 送了謝禮,蘇蘇便帶著阿宓離開。阿宓很緊張:“父君會來嗎?” 蘇蘇眸中帶著如水的笑意:“會的?!?/br> 然而出乎他們意料,晚間酒肆開張時,客似云來,卻沒有見到白子騫的身影。 蘇蘇并不急。 酒肆老板娘貌美之名一日便傳遍了小鎮,光顧酒肆的地痞流氓不少,蘇蘇拎著酒壺招待客人的時候,有人色膽包天想調戲她。 她故作不知,那只手還沒有摸上她的手臂,卻被另一只蒼白的手捉住。 “唉喲,痛痛痛!” 蘇蘇回眸,果然看見了臉色難看的白子騫。 她眸光一瞥,地痞的手腕斷了。下手多狠,就知道他心里多惱。 “抱歉,打了你的客人?!?/br> 雖是道歉,他語氣里卻并無悔意,只充滿了冷。 蘇蘇說:“你在幫我,我怎會怪你?!?/br> 她招招手,示意跑堂招呼客人,她笑著沖澹臺燼道:“我請白公子喝酒?!?/br> 白子騫知道,自己不該和她有牽扯。 他有意識那日,神識中便有個聲音,讓他別追尋,平淡在常樂鎮過完凡人的一生。 這一生,不娶妻,不生子,不封侯,不爭權。 他腳步停在酒肆前,本來不打算進來,遠遠看一眼便好??墒鞘懿涣擞腥溯p慢她,還是出了手。 白子騫明白這是怎樣一種感覺,男人對女人的渴切。 二十多年來,他第一次有這樣的感覺。 像是空蕩蕩的心口失去的東西,有一日自己跑回來了,他克制不住想多看一眼,再看一眼。 既然來了,此刻再拒絕,反倒顯得欲蓋彌彰。白子騫跟上蘇蘇,隨她去里間。 蘇蘇為他斟酒,酒肆的燭火搖曳,支著下巴看他,一千年了,她終于能夠再次這樣與他相處。 她的目光清亮卻灼熱,饒是冷淡如白子騫,也受不了這樣的打量。他咬牙,才忍住耳根的發燙,和內心卑鄙可恥的雀躍。 “黎姑娘為什么這樣看我?” 蘇蘇道:“你很像我的一個故人?!?/br> 白子騫沉默片刻:“是黎姑娘仙逝的夫君嗎?” 蘇蘇坦誠笑道:“嗯?!?/br> 他捏緊了杯子:“黎姑娘很愛那個人?” 他心里哂笑,怎么會問這樣可笑的問題,以她的姿容,王侯將相恐怕都爭相求娶,若不愛,怎會至今沒有嫁給別人。 “很早以前不愛,那時候我總是算計他,他也別有居心,后來愛他時,卻與他錯過了?!?/br> 白子騫飲下杯中酒,黑眸沉沉。 蘇蘇眨了眨眼,忍住了笑:“那白公子呢,我聽說白公子和柳姑娘有婚約,按理早該在兩年前就成親了,白公子為何至今沒有娶柳姑娘?!?/br> 白子騫說:“雙親過往戲言,當不得真?!彼锶ナ狼?,已經說了這門親事作廢,可柳冬雁一直不依。 “是嗎?沒有別的原因?” “沒有?!彼駴Q道。 蘇蘇沒有戳穿他,與他一同飲酒,氣氛倒也和睦,到了晚間,酒肆打烊,蘇蘇臉頰上隱隱泛出桃花色。 跑堂的離開了,她關了酒肆,發現白子騫還在等他。 常樂鎮的夜晚并不安生,尤其對于她這樣的女子來說。 她看著夜色下那個玄衣影子,心中柔軟成一片。 她突然很想念那年與澹臺燼一同在小鎮上收服桃花妖,那時候他一身女子嫁衣,眉眼冷厲,臉上不耐煩,卻背著虛弱的她回去看桃花樹下的亡魂。 她想念一個人,已經想念了一千年。 所以故意崴了腳后,偏頭去看他。 蘇蘇道:“要不白公子去幫我把酒肆的阿光叫回來,趁他還未走遠?!?/br> 他唇角帶著不悅的弧度,不發一語背起她,朝蘇蘇家里走去。 蘇蘇看著月光下交疊的影子,眼中帶上淺淺的笑意。 她輕輕摟住他,在他耳邊低聲笑道:“白公子,娶我只要一兩銀子?!?/br> 她講話時,帶著淺淺的花釀香氣,散在夜色里。 聽上去是無厘頭的醉話,卻讓他的心跳漏了一拍。 “別胡說?!?/br> “沒有胡說?!彼曇裘髅鬏p靈,卻顯得理直氣壯,“阿宓需要爹爹,我也需要夫君,那你介意我以前嫁過人嗎?” 她趴在他肩頭,偏頭去看他。 白子騫喉結動了動,沒有說話。 不介意,他怎么會介意呢,那一刻心里幾乎歡喜瘋了??伤逻@些都是戲言。 愛有時候是一種很奇妙的東西,喜歡一個人可以掩蓋,但是愛無法掩蓋。 哪怕彼此都不講話,那種微妙的情愫卻會一直蔓延。 蘇蘇笑吟吟的,縱然他沒有回答,她卻并不失望。 他曾經被放棄太多次,早已經遍體鱗傷。 這次她有耐心,等他一同回家。 月色這下一段路,是蘇蘇千年來內心最安寧的時候。 然而才靠近家門,蘇蘇卻看見漫天火光。 她訝異地看著柳母慌慌張張從自己房屋前跑出去:“不是我,不是我,我不是故意的!” 白子騫放下蘇蘇:“阿宓呢?” 蘇蘇道:“里面?!?/br> 白子騫臉色變了變,當即沖進著火的屋子里。 蘇蘇心中知道女兒沒事,眼前的火一看就是障眼法,多半是柳母來找茬,阿宓嚇柳母呢。阿宓是神軀,即便著火也不會受傷。 她跟著白子騫進去,他回眸,怒道:“你進來做什么,出去,我會把阿宓帶出來!” 她愣了愣,微笑起來:“好?!?/br> 白子騫也沒想到她會這么相信自己,他不再多言,進去抱著阿宓跑了出來。 阿宓一臉懵,看看娘親,反思自己闖了禍。 蘇蘇嘆息一聲,接過女兒,看向白子騫,只好將錯就錯道:“我們沒地方去了?!?/br> 阿宓很配合,露出一副可憐兮兮的表情。 看著一大一小兩張臉,白子騫沉默片刻:“若不介意,先去我家休息一晚?!?/br> 阿宓險些歡呼出來。 蘇蘇也彎了彎唇。 白子騫把蘇蘇和阿宓帶到了之前阿宓住的房間。 蘇蘇闔上門前,他突然抵住門。 蘇蘇疑惑抬眸去看他。 她手中一沉,被塞進了一個東西。 沉甸甸的分量。 “不管你說的是不是真的,我當真了?!彼钌羁此谎?,違背了腦海里那個警告的聲音,帶著冷嘲般的固執和警告道,“別騙我,否則……” 蘇蘇打開手中袋子。 ――是足足五百多兩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