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
蘇蘇連忙問:“葉大將軍沒事吧?” “聽說受了重傷,至今昏迷不醒。咱們宣王殿下,正代替葉大將軍,守在禹州?!?/br> 蘇蘇心里十分沉重。 她萬萬沒想到,明明自己進入荒淵三日不到,可外面已然過了三月。 看來荒淵的時間流速不同,一出來,竟大局變遷,成了如此糟糕的局面。唯一的好處,可能就是荒淵的奇怪,讓她身上的結春蠶并未發作。 如今澹臺燼殺了澹臺明朗,還對上了蕭凜的夏軍。 父親受傷,大哥在嘉峪關中了毒,二哥投靠澹臺燼,沒有一個好消息。 轉眼間,人間已然七月份。 蘇蘇向兩名獵戶道了謝,帶著小山往前走。 “到了山腳下,我們就得分別了?!碧K蘇對小山說,“jiejie要去禹州,禹州在打仗,不能帶著你。我到時候會為你找一戶好人家?!?/br> 小山失落地看著地面。 都是這樣,父親悄無聲息離開了他,母親也很少來看他,后來說要去很遠的地方,現在……眼前的少女,也要離他而去。 小山說:“jiejie珍重?!?/br> 他已習慣別離,也不知道這幅身體,能活到何年何夕,jiejie看上去也不是常人,她去做大事,必定不能帶著他的。 蘇蘇縱然心中記掛著禹州,見他這幅小可憐模樣,也有幾分于心不忍。 她摘下一片竹葉,滴血在竹葉上,讓竹葉變成一只翠綠的小鳥。 她把翠鳥放進小山掌心。 “別難過,這個送給你?!?/br> 翠鳥乖巧地蹭蹭小山,小山抿住唇角,眼睛里流露出星星點點的驚喜。 “真的給我嗎?” 蘇蘇笑著說:“嗯?!?/br> 小山小心翼翼道:“它會一直陪著我嗎?” 蘇蘇搖頭。 一片竹葉,消耗的靈力并不多,是她借由傾世花的力量變化的生靈。 若她死了,小靈鳥便會變成竹葉。 小山見她搖頭,愣了愣,低聲堅定地說:“我會好好珍惜它的?!?/br> 小靈鳥啾啾叫一聲,飛到小山肩膀上。 * 漠河城中,黑衣少年靠在王座之上。 他懶懶坐著,身前趴著一只吊睛白額虎。他冷眼睨著殿內被綁著的大臣,大臣被迫跪下。 “逆賊,你弒君,不配為新君!” “我等今日就算死了,也不會臣服于你?!?/br> “如此折辱周帝,狼心狗肺,必定不得好死?!?/br> 他們人數眾多,好歹是澹臺明朗在周國的心腹,又跟了澹臺明朗那么多年,此刻,誰也不會服用“外門邪道”上位的澹臺燼。 外面,澹臺明朗還被釘在旗桿上呢,從古至今,還沒見過那么慘的皇帝。 眼前這小畜生,根本就不是人。 文人本就重風骨,倘若他們臣服了這逆賊,千古之后,史書將如何寫? 想到此,他們越發來勁,仿佛多罵澹臺燼一句,心中就暢快一些。 此起彼伏的罵聲,殿內吵作一團。 夷月族的幾個將領,看著澹臺燼,冷汗涔涔流下。 第36章 歸來 他們罵得起勁, 文臣們本就擅言辭,翻來覆去地罵澹臺燼,都不帶重樣的。 王座上的澹臺燼, 認認真真, 洗耳恭聽。 他并未勸阻這些文臣,也沒讓人下令殺了他們。文臣們一看,頓時有了底氣, 澹臺燼還沒登基,不被大家承認, 他就是個亂臣賊子。 想成為帝王的人, 誰不要名聲,澹臺燼肯定不敢拿他們這些老臣怎么樣。 六歲為質,如今和異族人、妖物為伍, 澹臺燼根本就不配當周國皇帝! 羊暨進來時, 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局面。 澹臺燼倚坐在王座上,群臣憤罵,已經罵到“斷子絕孫, 不得好死”。鬧哄哄的, 不知道是漠河城主府的話, 還以為是某個菜市場。 羊暨看一眼澹臺燼,小胡子驚恐地抽了抽。 他小聲問旁邊的廿白羽:“怎么回事, 這群老頭不想活了?殿下竟然沒生氣?” 目前這樣的情況,兩國交戰,總不能把滿朝文武都殺光, 可他們這樣罵澹臺燼, 殿下必定不會放過他們。 廿白羽是夷月族夜影衛首領, 如今轉到明處, 他低聲道:“殿下聽他們罵了一個時辰了?!?/br> 一旁的葉儲風看著地面,一言不發。 又罵了一盞茶功夫,有人詞窮,殿內聲音漸漸小了下去。 終于,澹臺燼動了。 他打了個呵欠,問大臣們:“罵完了?” 他聲音平靜,不比下面任何一個義憤填膺的人高,大臣們越發來勁:“今日我等就算折在這里,也不會認你這個狗賊做新君?!?/br> 另一個有骨氣的臣子附和:“對,狗賊,要殺便殺,我關某絕不會為你效命?!?/br> 誰知,聽見這話,王座上那人抵住額頭,低聲笑起來。 “你們以為,我把你們叫來,是想招降?”澹臺燼古怪地說。 難道不是嗎? 澹臺燼拍了拍手掌:“端上來?!?/br> 侍從拿了一個木桶進來,所有人面面相覷,不懂澹臺燼這是何意。 “我這樣的狗賊,不喜殺戮?!卞E_燼說,“諸位罵了這么久,想必也餓了。見你們對先帝如此忠誠,我好生感動,便成全你們,把先帝的遺體,還予爾等保管?!?/br> 羊暨有種不祥的預感,他看向廿白羽,廿白羽想到什么,低下頭,沒有講話。 侍從們拿出小碗,依次從木桶中,乘了一小碗rou湯。 澹臺燼輕笑道:“替我這個亂臣賊子,好好款待諸位大人?!?/br> 侍從們捏住臣子下巴,要喂食rou湯時,有人看著碗里的rou,終于反應過來,驚駭大叫:“這是先帝的rou!” 澹臺燼竟然把澹臺明朗給煮了,讓臣子們分食。 所有人臉色大變,拼命掙扎,然而一群文人,哪里掙扎得過夷月刺客,很快,殿內響起接二連三的干嘔聲。 澹臺燼疑惑地說:“你們如此擁躉的人,現在在你們身體中,你們可以永遠為他效忠,為何沒人高興?” 羊暨聽見他溫柔的聲線,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 澹臺燼認真想了想,恍然道:“啊,這樣吧,諸位不高興,想來是并未盡興。給不高興的大人,多加一碗rou湯?!?/br> 此話一出,滿座沒人敢吭聲。 卻見有人目露驚恐,扯出一個笑容:“高興,老臣高興。殿……不,多謝陛下恩賜?!?/br> 他連滾帶爬,露出僵硬的笑容:“有陛下守我大周,我大周必定流芳百世,福澤綿延?!?/br> 澹臺燼哈哈大笑。 有了一個開頭的人,面如土色的臣子們,紛紛笑起來。 一時之間,君笑,臣也笑。 先前那個罵澹臺燼最厲害的關大人,難以接受自己食用先帝的事實,站起來,撞向柱子。 澹臺燼饒有興致地看著,等關大人頭破血流地倒下。 澹臺燼斂住笑容,目光變得陰郁起來。 這回沒一個人敢罵他,戰戰兢兢地跪著,澹臺燼打量關大人許久,最后輕聲說:“把他的遺體,還予他的家人吧?!?/br> 眾人臉色煞白。 誰都明白,他什么意思,這絕非恩賜。關大人一死,他的家人便也遭了殃。 有骨氣的幾個臣子,脊背一下佝僂下去。 哪怕斬殺他們,也比目前的情況好得多。啖先帝之rou,他們聲名早已污穢。不管愿不愿意,今日從大殿中出去,他們和澹臺燼便是一丘之貉。 再沒人反抗,一一匍匐下去。 等被降服的大臣們被拖出去,羊暨面對澹臺燼,腿都要軟了。 虧他還以為,自己能全身而退,現在看來,跟了澹臺燼,就算爛成一灘腐rou,生了蛆蟲,也不敢生出半分背叛之心。 他磕磕巴巴匯報說:“小人統計過了,漠、漠河糧草,還可夠三月食用大軍,不不,夠大軍食用三月……澹臺明朗留下的妖怪……妖怪……” 澹臺燼掃他一眼。 羊暨腿一軟,差點就要跪下,廿白羽面無表情扶住他。 澹臺燼歪頭,說:“你怕我?” 羊暨說:“小人不敢,小人不敢?!?/br> 澹臺燼露出一個靦腆的笑容:“羊暨先生莫怕,他們吃的不是澹臺明朗的rou,只是變質的豬rou?!?/br> “豬rou?”羊暨下意識看向廿白羽和葉儲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