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2初戀
準新娘林影風風火火地來又風風火火地去,說自己結個婚比建邦外交還要忙。 回家路上她開車,段余寧坐在副駕駛座閉目養神。 “你笑什么?”等紅綠燈時,翁沛捕捉到他沒來得及收斂的表情。 段余寧摸了摸下巴:“在想我的小沛工作好忙啊?!?/br> “年底大家都忙……” 段余寧說:“我不忙,我很閑的?!?/br> 翁沛怕被閑人套路,不敢繼續問下去。 在地下車庫停好車,段余寧去后備箱拿東西,滕書漫的電話恰好打進來,她接起來就聽到滕書漫帶著哭泣聲說:“小沛,小沛你快到家了嗎……我突然肚子好痛……” 翌日凌晨四點,滕書漫生下一個男嬰。 翁沛熬了一宿,拎著段余寧買來的蛋花湯回到病房,看見門口有個護工推著一輛輪椅離開。 雖然看不清臉,但是直覺告訴她,輪椅里的少婦是滕書煙。 翁沛急忙推開病房門。 滕書漫在床上側躺著,嬰兒果然已經不在她懷中了。 孩子在母親的肚子里呆了將近九個月,出生后竟連九小時都不到就要被人帶走。 翁沛在床邊坐下,隔著被子摸了摸這個剛生下孩子就結束了母親身份的年輕姑娘:“漫漫,你醒著是嗎……你餓不餓?我聽醫生的囑咐,給你帶了很好喝的蛋花湯?!?/br> 滕書漫穿著病號服,臉色蒼白,頭發在腦后散亂地扎著。 她躺在枕上不言不語,不知在想什么,過了好久才輕輕說:“我想走了?!?/br> 翁沛替她打開那些食物盒蓋,聞言眼眶一熱:“身體都還沒恢復,你一個人要去哪里?” 滕書漫把手藏在枕頭下取暖,艱難地蜷縮起身體:“想去北方?!?/br> 終于等到這個冬天,可以離開他們,獨自去更冷的、更遠的地方。 翁沛喂她喝了兩口湯,又照顧她重新躺下,抬頭時偶然發現裴燃站在病房外。 他面色凝重,沒有進來探望,轉身匆匆離開。 將近六點,她和段余寧開車回到住所。 一夜未眠,早晨雖然疲累但卻清醒得很,趕上電梯故障維修,八層樓都要靠雙腿往上爬。 她在前面走,段余寧優哉游哉地跟在后面。 腳步聲交錯落在樓道間,漸漸重合到一起。 她覺得很奇妙,這種久違的默契。 走到五樓的時候她覺得小腿有點酸了,于是停下來,趴在扶手上對跟在身后的人說:“你以為故意落后我一大截,藏在背后的花就不會被我發現嗎?” 段余寧雙手背在身后,她從上往下俯視,在聲控燈滅掉之前恍惚看見他背后握著一大捧云霞似的淡粉玫瑰。 而他在樓道窗口落下的半明半昧光影里抬起頭,微光鏤刻出來的面龐和少年時候別無二致。 他解釋原因:“花被遺忘了一整夜,不好意思送出手?!?/br> “除了花,”翁沛趴在那里支著下巴看他,“你是不是還有想說的話?” 他點頭,道:“有?!?/br> “當年你給我種了一院子的杏梅,「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我思前想后,還是放棄種瓜,選擇親手種花?!?/br> “這花開得出奇多,本來想帶你去研究院那里看看的,但是一直在猶豫,因為你看起來還在生我的氣?!?/br> 翁沛莞爾一笑:“沒有生氣?!?/br> “可以生氣的,”他說,“小沛,你有這個權利?!?/br> 她聽懂了,像個被初次告白的少女一樣,站在樓道里,臉頰緋紅。 原來心里真的會有一只小鹿不安分地亂撞。 小鹿問,為什么是粉色玫瑰? 聲控燈光亮徹底泯滅的那瞬間,晨風也從江面吹來,吹動段余寧的發梢。他小心翼翼地把花束從背后拿出來,說:“因為是初戀,所以也要送給初戀?!?/br> 滕書漫離開那天,翁沛開車送她到火車站,高速路上有輛車一直跟在后面。 滕書漫打開車窗,冷風撲面而來。 她望著東方旭日,說:“我想去北方把大學讀完,我當年考上了的……” 翁沛替她關上車窗:“這個時候北方很冷很冷了,你要保重身體?!?/br> 滕書漫說:“你和那個段余寧,幫了我兩次?!?/br> “謝謝你們?!?/br> 高鐵站停車不便,她又需要回去上班,于是滕書漫在臨時卸客通道就下了車,和她揮手告別后,拖著一個行李箱進了安檢口。 扎著高馬尾的滕書漫看起來精神多了,站在一群放假返家的大學生中間也毫無違和感。 維護交通秩序的管理員吹響口哨,翁沛跟隨車輛隊伍駛離高鐵站,后視鏡里沒有再看見那輛黑色幻影。 傍晚她回到家,段余寧抱著一只貓來蹭飯,她家里沒什么食材,就順理成章地跑去他家做了一頓飯。 那只小貓低著頭在舔盤子里的牛奶,吃飽喝足,走路打嗝,險些摔倒。 翁沛扶住這只毛長的不齊整的小貓的身軀,和它握了握爪子。 “挺乖的,叫什么名字???” “乖乖?!?/br> “什么奇奇怪怪的名字……”隨后她就意識到諧音,神情柔和下來,說,“挺好聽的?!?/br> 段余寧往沙發上一躺:“過來,寶貝兒?!?/br> 小貓扭頭轉向翁沛,喵了兩聲。 翁沛摸摸小貓圓圓的腦袋:“它不理你呢?!?/br> 段余寧掀起眼皮子,似笑非笑:“我是在叫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