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
十幾歲那年他頭一次見周南,便叫周南給驚呆了,他從未在皇宮中見過性情這樣坦蕩,眼睛這樣澄澈,心思這樣干凈的一個人,更遑論這人還生的這樣傾國傾城。 周南就是他的光,在黑暗中待的久了,猛地看見光,他只想奮不顧身的抓住。 他好不容易抓住了這道光,卻因為秦飛燕的詭計,叫他整整努力了十幾年的信仰全部被打碎。 那時候,他的心性徹底扭曲了。 他變得更為陰鴦,暴虐和狠毒,他只想將純白干凈的周南也拖下水來,和他一起在這一汪渾水中變得骯臟不堪。 然而,周南即便舍了性命,也沒有向他妥協。 在周南的心中,黑便是黑,白便是白。 這兩者永遠不能混淆。 后來真相大白,他終于明白自己錯的有多離譜,他不想變成秦飛燕那樣的人。 但他對周南,已經變成了秦飛燕對太上皇。 他獨自一人被打回黑暗中,那道曾經照亮他的光已經遠去,他拼死也想要留住那道光,再感受一下久違的溫暖。 如此,他就算死也無憾了。 沈修宇將那些酒全部都喝了下去。 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已經明顯受不住了。 然而,清醒的頭腦卻和已經到了強弩之末的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不論他喝多少,眼前都會不斷浮現出周南和仇霄親熱的畫面,根本抹不去。 怕自己再這樣下去會徹底失控,做出叫周南不高興的事情來,沈修宇只得將金元愷叫了進來。 “金元愷,你將朕…打暈…朕想休息了…朕累了…” “皇上,這萬萬不可??!” 金元愷急切道,卻被沈修宇眼中濃烈的痛苦給鎮住了。 只聽沈修宇異常疲倦道,“金元愷,你便成全了朕吧,這五年來朕都沒睡過一個好覺,好不容易風餐露宿的追到這里,卻發現一切都是一場空。 朕覺得好累。 你便幫幫朕,叫朕好好的睡一覺,醒來以后再想法子好好的追周南?!?/br> 只見沈修宇一雙鷹隼般的黑眸中滿是密密麻麻的刻骨傷痕,不過是一夜之間,他的意氣風發、欣喜若狂全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無法掩飾的頹喪,就連鬢邊都多了幾縷白發。 金元愷見狀,只能允了他,金元愷咬著牙走到他身旁,道,“皇上,得罪了?!北愠暮箢i劈了下去。 待到沈修宇暈過去之后,金元愷將他扶到了床上,替他蓋好被子,便輕手輕腳的退出了房中。 沈修宇原先以為,只要睡著了,就能暫時的忘卻這些哀傷苦痛,卻沒想到就連睡夢中也是噩夢連連,痛苦不堪。 夢里,他好不容易找到了周南,周南卻是抗拒連連。 “小南,你就跟我回去吧,我真的知道錯了…你紿我一個機會,我求你…” 他苦苦哀求著周南,周南卻是不為所動,拼命的向他搖頭。 很快,仇霄便出現了,仇霄帶著周南上了馬車,絕塵而去,他拼命去追,卻無論如何都追趕不上。 直到周南又一次的消失在他面前。 “小南!小南!” 沈修宇冷汗涔涔的從床上坐了起來,他一摸,頭上全部都是冷汗。 繼續這樣下去,周南只會同他漸行漸遠,他必須快些想辦法了,至少要讓周南先恢復記憶。 他叫金元愷取來了紙筆,將他們過去的事情寫成了一篇字字泣血的長信,打算尋到機會便讓周南看看。 他拿了信出門,卻在路過后花園時,聽到一陣喧嚷聲。 他循著聲音過去,只見周鳴軒指揮著一群宮人把一個大籠子搬了過來,催促道。 “你們快把這條森犬放出來,我要跟它玩?!?/br> 森犬是羌國特有的一種犬類,性情溫順,機智粘人。 沈修宇一眼掃去,卻發現這犬不像是森犬,反而更像龍犬。龍犬和森犬長得極像,但龍犬jian詐狡猾,殘暴嗜血,喜愛食人。 沈修宇當機立斷道,“別將那犬放出來!” 但已經遲了一步,那些宮人已經將那條巨犬給放了出來。 出籠之后,那巨犬便完全變了樣,全無剛才的乖巧溫順,而是張開血盆大口,狂吠著朝著距離它最近的周鳴軒撲去。 嚇得孩子哇哇大哭起來。 沈修宇沒有猶豫,徑直沖了上去,一把將周鳴軒紿抱了起來。而他自己則是躲閃不及,硬生生的叫那龍犬給咬了一口,右腿上當即便滲出血來。 “皇上!” 金元愷急忙拿著頭套和嘴套沖了上來,將那龍犬給制服了。 “叔叔,”周鳴軒指著他的腿說道,“你的腿流血了?!?/br> “無事?!鄙蛐抻顚@個和周南幾乎長得一模一樣的孩子極有好感,看見這孩子,他便如同看見了幼年的周南,也是如出一轍的可愛。 他一瘤一拐的抱著周鳴軒在旁邊的一塊石頭上坐下,認真道,“方才的那是龍犬,不是森犬,你以后可別認錯了。 龍犬的肚子上多有白斑,而森犬沒有,以后若是再遇到此種分不清的情況,你便叫下人用鐵棒將那大犬掀翻,看看它的腹部有無白斑,就知道到底是森犬還是龍犬了?!?/br> “我知道了,叔叔,你好厲害,你知道的好多?!?/br> 周鳴軒崇拜的看著他。 對上他天真無邪的眼神,沈修宇就好似看到了從前的周南,他眼眶一熱,差點叫淚滾出來。 “好了。沒事了?!?/br> 沈修宇勉強克制住內心的翻江倒海,將他給放下,“你去玩吧,這次記得小心些?!北憬薪鹪獝鸱鲋厝チ?。 回到寢殿,金元愷立刻叫了羌國的御醫來替沈修宇療傷。 “這可是龍犬所咬?”御醫神色凜然道。 “沒錯?!?/br> 金元愷心焦如焚,就算是凜朝的太醫,對惡犬所致的傷勢也大都手足無措,這邊的情況便更加難以預料了。 “被龍犬所傷,若是處理不當,便會患上狂犬癥,即恐水癥,患上狂犬癥,會危及性命。 但羌國猛犬眾多,羌國子民同猛犬的接觸也多,因而大王叫我們研發了一套以毒攻毒的法子。 您若是能忍痛,我們便用這套法子來救您?!?/br> “我自然能忍痛?!鄙蛐抻顭o所謂的擺手,“便按照你們的法子來吧?!?/br> 金元愷問道,“這法子究竟是什么樣的?會有多痛?” 只聽御醫道,“這法子便是以毒攻毒,取九十種毒物身上的精華,熬成湯藥服下。 服下之后這九十種毒物的精華便會消去那惡犬帶來的毒。 只是這九十種毒物本身毒性強盛,即便已經處理過了,還是會叫人疼得生不如死…” 金元愷急道,“這痛要持續多久?就沒有別的辦法么?” “若想不讓陛下患上狂犬癥,徹底根治犬毒,就只有這一種法子。疼痛會持續三到四個時辰,之后便會安然無恙?!?/br> 金元愷還想叫他再想想別的法子,卻被沈修宇紿打斷了,“行了,就按照他說的去做吧?!?/br> 能保護周南的孩子,是他的榮幸。 過去周南在他手下受盡凌虐,如今便叫他一報一報的還回去吧。 第78章 追妻火葬場[2] 既然沈修宇心意已決,旁人都阻攔不得,便叫羌族的御醫去準備解毒的湯藥了。 御醫將那九十多種處理好的毒物放進了藥罐當中,又加入了清水,開始熬煮起來。 刺鼻的腥氣彌漫在整個屋子里。 仇霄有事去同大臣們商議去了,周南忙完手頭的事,便來找自家兒子。 周鳴軒正在練武場上射箭,見著他來了,立刻將手里的弓箭給丟了,撲進了他懷里,撒嬌道,“爹爹,剛才嚇死我了…”“怎么了?”周南蹲下去,和兒子平視道。 “剛才我差點叫龍犬紿咬了,幸好有一位叔叔救了我…” 想到方才的情形,周鳴軒仍舊心有余悸。 “怎么會這樣?”周南將兒子抱起來向外走去,“你把具體的情況同爹說一說?!?/br> 周鳴軒便將方才發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全部同他說了。 周南聽完,只是長長的嘆息了一聲,父子連心便是如此。 他去找了仇霄,把此事說了,仇霄便親自帶著療傷補身的藥品去看望沈修宇了。 沈修宇聽說他來了,以為周南也來了,急忙叫金元愷將自己扶了起來。 他強忍著頭暈目眩的不適感朝著門口看去,見到只有仇霄而沒有周南,便立刻倒在了金元愷的臂彎中。 把金元愷嚇得不輕。 “御醫!御醫!快看看我們皇上怎么了!” 御醫急忙為沈修宇針灸一番,才叫沈修宇的眼睛重新睜開了。 “多謝皇上奮不顧身的救下了我兒子?!?/br> 仇霄去到床邊關心他,“還請皇上安心在此療養。我仇霄一定竭盡全力的將你救治好?!?/br> 寬慰過沈修宇,仇霄又叫宮人們將他帶來的名貴藥材放下,囑咐御醫不惜一切代價,都要將沈修宇安然無恙的救好,這才回去了。 路上,他的近身侍衛星達不解道,“陛下,您為何要對那沈修宇如此好?為何不借著這個機會叫他病危,順勢將他譴回凜朝?” 仇霄追周南追了五年,周南都方然不動,沈修宇一來,周南便大受影響。 沈修宇才是他們二人之間最大的阻礙,也是仇霄最強大的一個情敵,若是將沈修宇除去,便再無人可以橫亙在他們中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