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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李銖照常批閱學生的作業,一篇題目吸引住她的視線《冬日觀霧凇》。 霧凇,凇,她盯著‘凇’字,太陽xue處陣陣鈍痛。 “李銖,李銖……李銖,我喜歡叫你李銖?!?/br> 良久她捂著頭待在原地,口中念念有詞:“君若有礙,凇不獨活……”。 李銖將八個字寫下來,總覺這幾個字很重要,她心里有一個聲音在催促著她去想起來??墒窃谶@里,她沒有能求助的人,便只能試著去找常墨問一問,結果什么都沒問到。 百鉞二十八年,太后登基稱帝,李銖看著縣衙里貼出來的皇榜:云氏女云凇……。 那是一篇贊揚女帝生平功德的皇榜,百姓口口相傳,可以看得出來,這位百鉞史上的第一位女帝很得民心。 “我叫云凇,云尚書的云,云凇的凇?!?/br> “我叫李銖,錙銖的銖?!?/br> “李銖,錙銖,我知道了,你爹爹是左丞相李錙,我爹爹是尚書云奉,請多關照?!?/br> “云凇?!?/br> 李銖站在人群中,身子晃了晃,她扶著額緩緩走回縣學,心里空的哪一塊終于補上了,可補上之后,原本溫熱的心卻變得寒涼刺骨。 她果真是失去了最重要的東西??! 百鉞四十四年的新年剛過,李銖如往常一般在學堂里授課,原本古井無波的心被江三言所帶來的消息打了個驚慌失措。 行路人心有所念,不顧日月星辰,硬是把路程所需時間縮短了一半,日暮西垂,緊趕慢趕進了城門,宮門卻是已經關了。 第二日一早,宮門一開,李銖跟在李錙身后進了宮,越過百官和太醫,宮女們也盡數退下,李錙與云奉候在門外。 李銖端著藥碗推門而入,床上的人睡得極不安穩,好看的眉頭緊緊皺著,像是被什么惱人的夢魘纏住了一般。 她把藥碗放在桌上,伸手輕撫那緊皺的眉頭,一遍一遍看著自己想念的人:“云凇,云凇…我是李銖?!?/br> 云凇渾渾噩噩的沉浸在夢里,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她知道那是誰的聲音,是李銖,她嘴角輕揚,為這久違的呼喚。 “唔…”,嘴角處傳來溫熱的觸感,有柔軟的舌尖打開了她閉著的雙唇,舌尖里緩緩填滿一股苦澀的藥味。 云凇睜開眼睛,附在自己唇上的人似是察覺了一般抬起了頭,她怔怔的看著,連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 “云凇,我回來了,乖,我們喝藥,以后我都不會離開了?!?/br> 云凇不說話,視線膠著地看著,須臾她眼眶一紅,嘴唇微張,一個字都沒說出來,就嗚咽著哭出聲來。 李銖放下藥碗,脫了鞋襪鉆進被子里,把云凇扶起來抱在懷里,一下以下拍著懷里的人,眼眶里不知何時也灌滿了淚水。 門外的云奉聽到哭聲,正欲推門進去就被李錙叫住了:“是陛下的聲音,就讓她們獨處一會吧,我們這兩個老骨頭就別管那么多了,孩子們苦了半生,我們也針鋒相對了半生,走吧,老夫請你過府喝一杯,都散了吧?!?/br> 門外的人悄悄散去,房內的人哭聲不止,云凇用力轉過身來,緊緊抱著李銖,逐漸哭出聲來,十六年了,她努力堅強,一滴眼淚也不允許自己掉下來。 這一刻,她仿佛要把十六年的淚水都哭個夠,無論在誰面前她都沒有脆弱的一面,可只有這個人,只有面前這個人,讓她止不住的委屈,止不住的心酸。 “云凇乖,是我,我沒事,我回來找你了,以后再也不離開了?!崩钽弾е耷话参恐?,她感受得出云凇抱住她的力道,就像是在判斷真假一樣,用最簡單的方式一遍一遍地確認著。 回應她的依舊是哭聲,她緊緊抱著懷里的人,仰頭想把淚水送回去,卻沒做到,心酸和委屈的從來都不是一個人啊。 她們在年少時相愛,還沒來得及互表心意就被迫分離,隱忍又深沉的愛了那么多年,那么多年啊,兩顆心反復在記憶中受折磨,離別苦,愛而不得更苦。 從早上待到暮色四合,李銖懷抱著云凇,喂她吃藥,喂她吃飯,一刻也不想分開。仿佛肌膚的相貼可以填補這十幾年的分離一樣,誰都不舍得放開。 “不要走了,走也要帶上我好不好?”云凇依偎在李銖的懷里,宮門已經關了,沒有人來催促李銖離開,也沒有人來打擾。 “今后我帶你去看看山河,再也不分開了?!崩钽忀p輕安撫著云凇的背,眼里又閃過淚花,她想她再也舍不得了,舍不得離開懷中的人。 兩個月后,云凇退位,皇女周十六繼位,李錙請辭,褚源任右相,與左相江三言一同輔政。 襄南府,育林縣。 李銖課后一改往常的習慣,趁學生沒來得及問問題就迅速離開,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后便直接去廚房,從后面抱住正在切菜的人。 “我切的好難看?”云凇看著桌案上粗細不一的萵筍絲,一臉挫敗。 “若想切的細,要先把片切薄,讓我來吧,今后都由我來做飯好不好?!崩钽徑舆^刀,熟練地切菜。 “可是我想為你洗手做羹湯,我突然發現自己很喜歡做菜?!庇绕湎矚g看你吃我做的菜,那一刻的滿足和愉悅是前半生都不曾有過的。云凇目光灼灼地看著切菜的人,眼里的柔情幾乎要溢出來。 “那我慢慢教你好不好,今后我們一人做一天,不然你就會老得比我快了?!崩钽徢泻貌?,轉過身來張開懷抱,讓云凇抱得更緊了些,說到底她還是心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