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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小喬在心底嘆氣,她偏了偏頭,靠在江三言的肩膀上:“或許哪一天就想起來了呢,說到底只要先生她開心就好,至于記不記得,咱們沒忘記就夠了不是嗎?” 江三言低頭,輕輕親了親錢小喬的額頭:“夫人說的對,這次升官,太后特許我回鄉省親,有一個月的時間,你說我們要不要回去看看爹爹,還有小丫和弟弟,若是可以就把他們都接來京城吧?!?/br> “回鄉省親?太后特許?難不成是……?”錢小喬開心過后便反應過來,她想起自己的猜測,突然又分不清自己當初躲開李銖是對是錯了,或許想起來也是好的呢。 “不錯,我尋思著太后怕是還沒放棄尋找先生,所以一時半會我們最好都不要再去襄南府了,書信也不要寫,這次恐怕是太后的試探,畢竟除了李丞相,與先生親近的就是我們了?!?/br> 江三言惆悵地嘆息一聲,她上朝這么久也看明白了,太后是有野心的,也是愛慕著先生的,可一個有野心的人能放下江山去和李銖相守嗎? 沒有人知道那個答案,也沒有人敢去拿李銖的自由去賭,她擔心這份愛的終點不是成全,而是囚籠,所以一切就交給時間吧,或許太后也會有淡忘的那一天,或許先生會有想起一切自己做選擇的那一天。 錢小喬想起白紙上的八個字,半晌沒有說話,她們不是當事人,沒辦法替人做選擇,所以等先生想起來吧,若是一直想不起來,她們便遠遠守護著這難得的寧靜生活吧。 三日后,江三言與錢小喬辭別李錙之后就離開了京城,兩人輕車簡行,就帶了幾個護衛和霜兒一個丫鬟。 同一時間,御書房。 “人走了?查清楚她之前是去哪了嗎?”云凇放下手中的奏折,面色淡然地看向跪在地上的人,把所有的忐忑與期待都藏在眼底。 “回太后,卑職一路跟隨,除了料理樓上樓分號以外,她只去拜訪了一下育林縣縣令常墨,就沒有再見過其他人了,也不曾有異樣?!?/br> 眼底的風起云涌瞬間平息,云凇心神一沉,身子不自覺得后仰,靠在了龍椅上,她看著房梁,不知在想什么,良久才淡淡開口:“吩咐下去,暗中保護江三言回鄉,若是有軍師的消息,馬上來報?!?/br> 跪在地上的全山領命退下,他本事禁軍金吾衛大將軍,太后還朝后便頒布了一道密旨,命他與另一位金吾衛大將軍各率兩隊禁軍精銳,一邊趕往南境不留余力地搜索隨先帝出征至今下落不明的軍師李銖。 而他這邊則負責護衛江三言與錢小喬的安全,以及盯緊她們的動向,一旦與李銖的下落有關便速速來報。 全山不知先帝、軍師和太后之間有什么淵源,也不明白為什么要盯緊江三言和錢小喬,而不是盯緊丞相府。 而他只知道要保證江府尹和她夫人的安全,還要在她們身邊尋找李銖的下落,太后沒說要找到什么時候,但他有種預感,若是找不到那位李軍師,他們怕是也沒有回京述職的機會了。 這一遭去襄北府賜縣,但愿能有所收獲吧。 夏日,襄北府,曾經的賜縣縣令方守信已是一府同知,他恭送完江三言后,看著那遠去的馬車又不免一陣感慨,誰能想到當初那個孤苦無依、被族親迫害的窮秀才會有這般造化。 如此年紀就已經是三品大員,未來恐怕還要更上一步,他摸著胡子只慶幸當初沒有犯糊涂刁難過錢府和江三言。 賜縣,江三言與錢小喬到了之后直接就回了錢府,看著亭亭玉立的江小丫,不,應該叫江攸寧才對。 書房里,江三言伸手準備摸一摸meimei的頭,發現meimei似乎比她還高了點,便惆悵道:“攸寧,你長大了?!?/br> 江攸寧輕笑一下,大約也明白jiejie的惆悵從何而來,來錢府之前她是個陰郁又自私的小丫頭,這幾年在錢府的培養下,本就好看的一張臉稱得上是明眸善睞、美麗大方。 她長大后懂得了感恩,自然理解jiejie當年的不易,眼下見自家jiejie眼中都是失落,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錢伯伯待我很好,我早已把錢府當成了自己的家,jiejie這兩年雖然沒陪我,但你前面照顧我十幾年,陪我長大,如今我過得很幸福?!?/br> 說完,她走到書桌前,拿起筆寫下三個大字,然后笑著看向江三言“jiejie你看,你答應過我,等我會寫自己的名字后,就教我這兩個字是什么意思,現在我寫好了,你快教我攸寧是什么意思吧?!?/br> 江三言笑笑,心道meimei竟然也如此的善解人意了,她拿起筆,像很久之前那般一個字一個字說到:“江是咱們的姓氏,攸是乃的意思,寧是安居的意思,這兩個字出自《詩經》,原句是君子攸寧,意思是這是君主所休憩的王宮。 我當時給你取這個名字,一來是想能今后給你一個最好的家,二來是這兩個字還有另一層寓意,希望你一生安寧無坎坷,做一個善良明媚的人。我們的攸寧長大了,jiejie不是一個稱職的jiejie,這些年你莫要怪我?!?/br> “jiejie?!苯鼘帗涞浇詰牙?,淚水無聲地染濕了衣襟,她嗚嗚咽咽地哭了許久,心底深藏的那一絲委屈也終于消失殆盡。 江三言摸著meimei的頭發,眼眶忍不住酸澀,淚水悄悄打濕了睫毛,她兩世為人,前世是一個不稱職的jiejie,今生也不合格,好在一切都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