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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鄉試放榜后,此人活躍于縣學的一眾學子中,頻頻舉辦文會吟詩作對,且每每都流出佳句,他的身價便也隨之水漲船高。 錢小喬抿唇笑了笑,合上帖子,倒是沒想過這人竟給她發帖子來,不過這也是個機會,不就是吟幾首酸詩嗎?她雖然不說是飽讀詩書,但對幾個對子還是能應付過來的。 兩刻鐘后,馬車停在了縣學旁邊的茶樓前,她下了馬車,正欲拿出請帖來,就見一小廝模樣的人迎上來。 “兩位姑娘且慢,這上品茶樓今日被縣學的學子們包了,若想進去須得對得上于公子的對子?!?/br> 錢小喬拿請帖的手頓了頓,她展顏一笑:“哦?不知是何佳對,小女子倒想一試?!?/br> “不難,您這邊請?!?/br> 一旁的書桌上寫著:春若有風春自歸。 確實不難,看來這于二公子也不想為難大家,只是淺淺設了個門檻,畢竟以文會友嘛,人少了就沒有看客,文會也就沒什么意思了,說到底不過是為了揚名罷了。 她思索著于塔的用意,在旁人眼中就是被這對子難住了,那小廝往茶樓里看了兩眼,又湊上來。 “姑娘可是難住了?您要是有心,這個數,十文錢一個對子,保您進去?!?/br> 錢小喬聞言愣了下神,她打量了幾眼小廝的模樣:“哦?小女子有眼不識泰山,還請小哥賜教?” 那小廝眼神一閃,露出幾絲狡黠:“不瞞您說,我這大字不識一個,對對子的另有高人,您給錢,我跑腿,小的也是賺個辛苦錢?!?/br> “勞煩小哥跑一趟,先請教一個吧?!卞X小喬轉頭,示意一旁的霜兒拿錢,然后看著那小廝快步走進一旁的巷子里,不一會的功夫就拿了一張紙條出來。 霜兒接過來一看,上面寫著:夏若無花夏莫來?!靶〗隳憧?,對得工整嗎?” 錢小喬嘴角一勾,將紙條折起來:“勞煩小哥再去一趟,我這丫鬟呀也進去?!?/br> 小廝面上一喜,腿腳更輕快了些,這次回來的也很快,紙條上寫的是:水若無魚水至清。 “我還有個朋友要來,還要勞煩小哥去請高人寫一個對子來,你告訴她,我那朋友喜歡秋天?!?/br> 筆鋒有力卻透著一股綿軟,字跡清秀有余卻剛勁不足,很明顯這位所謂的高人極有可能是個女子。 錢小喬難得起了幾分興致,她給了霜兒一個眼神,然后霜兒快速跑起來繞道巷子的另一邊,看到了巷子里正在給小廝紙條的人。 身為一個合格的丫鬟,就要在主人想吃螃蟹的時候,把蟹rou端上來,而不是等著主人自己去開殼。 所以她立時便去找了個相熟的車夫安排一番,才回到了茶樓,然后陪同自家小姐走了進去。 另一邊,懷里揣著七十文錢還有一塊碎銀子的江三言,走路都帶起了風,她沒想到來給meimei改個名字還有意外之喜。 原來那小廝也是江家村人,名叫江小風,見有人想進卻對不上對子時,正巧看到了路過的江三言,這可是他們江家村新出爐的童生,對幾個對子應該可以吧。 于是便有了巷子里的那一幕,一個對子十文錢,兩人五五分賬,一共寫了十四個對子,各得七十文,而這塊足有三兩重的碎銀子則來自最后那為客人的打賞。 秋若無思秋常寒,江三言在心底默念了一邊那為客人指定以秋天為題的對子,品味了一番之后又陷入欣喜之中。 若是常有這樣的機會,說不定明年就有錢參加縣試了,而不用再拖三年,多試一次總歸會多一分考上的機會。 她想到這些,仿佛打開了新的世界,什么萬般皆下品,什么商人多銅臭,什么讀書守氣節,要命嗎?活著最重要,因為只有活著才有諸多可能,否則一起都是空話,都是荒唐言。 收了銀子辦事的車夫,緩緩架著馬車跟在江三言身后,一路進了江家村,打聽清楚這個人的底細才回了縣城,交完差后他打了一壺酒,痛快地喝了兩口才搖搖頭。 這女子莫不是讀書讀傻了,那么明顯的尾隨都沒發現,全程竟然一次都沒回頭看過,以至于他后來也不掩飾了,索性就慢悠悠地駕車跟在她身后進了江家村,然后掏出幾塊糖果子,找幾個半大孩子一問,就齊活了,這次的銀子格外好掙呢。 入夜,錢小喬與錢父交講起了文會上的事,錢義沉思半晌才道:“那于家的孩子是個不簡單的,日后你就不要再去與他來往了?!?/br> “女兒也是如此想的?!卞X小喬點頭,父女倆看法一致,有道是無事獻殷勤非jian即盜,她與于塔素未謀面,貿然下帖就罷了,在文會上又多番示好,實在是無法讓人不多想。 好在她不是一些個盲目仰慕什么才子的閨中傻小姐,一個人的學識僅能代表他的學習能力和自制能力罷了,至于人品,那些個像花孔雀一樣圍著一圈女子轉的公子們,多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與管家交代好凡是于塔的帖子都拒掉后,錢小喬才回了自己的院子,還沒進門就看到霜兒邀功似地昂首挺胸站在門前。 她莞爾一笑:“霜兒這是去哪里打了勝仗回來了,快跟我說說,你都取得了哪些戰果?!?/br> “我都打聽清楚了,那個高人是本縣江家村的童生,年方十六,家境貧寒,和她九歲的meimei相依為命,除了一個做夫子的秀才大伯之外,幾乎可以說是舉目無親了,小姐你肯定猜不到,這個童生跟咱們一樣是個女子呢,你說她厲害不厲害,竟然學那些男子區考科舉,還考中了童生?!?/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