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沈津風我恨你
轉身離開的時候有多么瀟灑不留意,陳鈺鹿的心里就有多么念念不舍牽連不斷。 眼前那樣淡漠的人,她在她的少女時代曾將所有的未來許諾給他,即使得到的,也是和如今同樣的淡漠神態,但至少沒有那么凌厲、拒人于千里之外。 從前的陳鈺鹿還遠沒有現在這么顧及顏面這種東西,沈津風的躲避只會讓她越戰越勇,她總是相信有一天她會成功的。 只是后來,她成功了,或者說從一開始或許她就已經成功了,不過可惜的是,她的少年也就此一走了之,留她于此開始了長達九年的嘆息和等待。 好像見上了這一面,九年的脈脈不得語就此有了一個解脫,夢境被巨石砸出一個又一個空洞巨大的窟窿,陳鈺鹿知道,自己的夢該醒了。 陳鈺鹿幾乎逃似的離開了會議室,不顧她并不是一個人來的這里,站在電梯前狂按電梯按鍵——她只想要離開這兒,一分一秒都不想留下來。 仿佛是有什么猛獸在身后追趕她,陳鈺鹿方才面對故人時的冷靜自持,就像是泡沫一般被一一戳破,灰飛煙滅。 電梯上升的速度實在是太慢,陳鈺鹿沒有耐心再等下去,幾乎下意識地朝安全通道沖去。 二十六樓就二十六樓吧,她再繼續待在這兒,恐怕連坐電梯下去的力氣都沒了。 可她手還沒碰到安全通道的門,手腕就被人給拽住了。 除了沈津風,還能有誰? 只是陳鈺鹿沒有想到的是,看起來比以前瘦了許多的沈津風,手中的力道卻比以前不知強了多少,她的手腕就這么被他緊緊攥著,雖然并不疼,但她卻怎么也掙脫不了。 陳鈺鹿的人生二十七年,順服是她另一面的標簽。 沈津風自詡太了解陳鈺鹿,從小到大,她在給人以有主見印象的同時,也從來沒有違背過父母的意愿,她總是、他們說什么,她就做什么。 沈津風也從來沒有見陳鈺鹿發過脾氣,她總是脾氣很好,即便偶爾與人賭氣,只要對方稍稍一哄,她便可以什么都不記得。 所以眼下陳鈺鹿如此激烈的反抗,是沈津風沒有想到的。 他以為她還會像是對待一個陌生人一樣對他,他以為他還和以前一樣,他以為他會乖乖地跟他走……如此看來,所有的“他以為”,真的就只是“他以為”而已。 眼見著掙脫不了,陳鈺鹿都已經騰出另一只手去掰沈津風的大掌了,可沈津風哪里會讓她輕易逃脫,拿出口袋里的卡一刷,專用電梯的門一開,他就將陳鈺鹿整個人拖進了電梯里。 青澀的少年已經長成了成熟的男人,guntang熟悉的氣息近在咫尺之間,如同火舌一樣侵蝕著她的皮膚,燎原都只是霎時間的吞沒之勢。 陳鈺鹿和沈津風臉對著臉,稍稍抬頭就能與他的鼻尖碰觸,就能看見她曾最喜歡的他的剪水雙眸,許是這電梯里悶得很,她的臉“蹭”的一下就紅了。 沈津風自然不會放過她這一明顯的變化,少女的容貌在這九年見并沒有多大的變化,依舊和他夢中的一樣,只是如今夢境變成了現實,那些在夢里可以為所欲為的事放到現在需要循序漸進,沈津風頓時有些手足無措起來。 陳鈺鹿也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眼下見著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只覺得無比委屈,當下情感的表達根本不需要她用到曾賴以謀生的獨特技巧,一切仿佛都是順理成章的事。 陳鈺鹿的眼中氤氳,沈津風見了,只覺得到嘴邊的千言萬語都成了多余,此刻只想好好地將她摟入懷中,填補九年來心上一直缺失的那塊空白。 “沈津風,”陳鈺鹿將頭埋在沈津風的肩窩里,任由自己的淚水打濕他的高定西裝,“你個混蛋!我討厭你!我恨你!” 恨你當年的不辭而別,恨你讓我白白等了這么多年,恨你的突然出現……可是,我又是真的好想你。 沈津風知道陳鈺鹿的骨子里有多么倔強驕傲,他也知道陳鈺鹿現在一定很狼狽,所以為了報復,她選擇將她的鼻涕眼淚全部抹在他的衣服上。 這個姑娘,其實和當年相比并沒有多大的變化,連報復人的小手段都還是那么地幼稚可愛。 可沈津風卻笑不出來。 陳鈺鹿的眼淚不知道混雜了多少鹽分,他的一整顆心都浸泡在她的眼淚里,漬在傷口上是言語所不可明狀的痛感。 可這個瞬間又是多么美好啊,沈津風又很想讓時間停留在這一刻,雖然懷中的人淚如雨下,啞著嗓子還不忘表達出對他的恨意,但這么多年里,他是真的……很想她。 陳鈺鹿曾經以為,那些人前忍過的淚,在人后也漸漸沒了流出的必要,所以這么多年里,她從來沒有因為沈津風當年的突然離開和杳無音信流過一滴眼淚。 她的淚淹沒在思念的浪潮之中,只有自己知道。 多年來壓抑的情緒在眼下的相逢之后一瞬間爆發出來,陳鈺鹿自己也說不上來是怎么一回事,好像在他的身上就是有一種特殊的氣息,能夠讓她得到久違的安寧。 陳鈺鹿哭累了,松開抱住沈津風胳膊的手,仰面靠在電梯的內壁上,眼神放空,看著眼前的男人。 他的確是瘦了不少,可剛才擁抱的時候她卻能輕而易舉地觸碰到他胸前臂間緊實的肌rou,這個男人無論是九年前還是現在,都依舊這么有魅力。 只是陳鈺鹿在想,她對眼前這個男人究竟還存有哪些情感,在剛才那樣溫暖的擁抱里,有些情感好像已經慢慢消失了,有些情感似乎又在悄然滋生。 “剛才有些失態,還望董事長能夠見諒,”陳鈺鹿收回眼中的情真意切,轉而用一種極其客套官方的態度指著沈津風的高定西裝,“您的外套……要不我拿去干洗店幫您洗洗?” what?! 沈津風順著陳鈺鹿手指的方向看去,眼淚鼻涕糊了他一整個肩膀,可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沈津風抬頭看向陳鈺鹿時,她竟然可以那么冷靜! 好像剛才什么都沒發生,連對他的恨意都沒有了! 沈津風有些惶恐,拿出手絹擦拭殘局的手都有些微微發顫,“果然電視劇里的情節都沒有騙人,故人重逢,的確尷尬?!?/br> 陳鈺鹿在沈津風說出這話的時候就已經愣住了,心亂如麻,她真想用剪刀狠狠地將那些雜亂心緒一一剪碎,如此便可什么都不必再去想。 “原來……董事長還記得我們是故人?!标愨暵沟恼Z氣有些自嘲,帶著深深嘆息,像是自九年之前而來的、每一個夜里的不思其解與獨自嘆息。 “怎么會不記得?”沈津風放棄掙扎,將手絹疊好攥在手中,“九年來的每一個日夜里,我都記得?!?/br> 或許是心里終有不甘,他又補充了一句,“可我又不想做你的故人,我總覺得我們并不是故人。我們只不過是分開的時間長了些,心里始終有彼此在身邊,怎么能算得上是故人呢?” 沈津風的無賴陳鈺鹿早已見識領略,聞言也只是輕微搖了搖頭,不知是覺得好笑還是無奈,抬眼間,就已經被沈津風將脫下來的高定西裝外套塞到手里了。 他修長有力的手指輕捏袖扣,黑曜石閃爍的光芒不容忽視,“麻煩替我送到云杉路48號,三天后的例會上,再親自交到我的手中?!?/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