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爺在眾人的攙扶下重重地喘了兩口氣，這才緩過來，他指著切石機上的石料，連連嘆道：“你自己看看，那是什么東西？”

    趙佳德這才一改之前那副無所謂的樣子，滿臉正色地朝著那塊石料中的玉石看去。

    只見那塊玉石通體金黃，璀璨透明，干干凈凈、沒有一點瑕疵，個頭不大，居然長得像一串手鏈一般，很難相信這是天然形成的。

    “黃的，難道是金絲玉？”

    趙佳德心中一緊，這金絲玉可值錢多了，指甲大的一塊就有兩千塊錢，自己手里的這塊血石，說出天花來也無法和其相比：“完了，這回可賠大發了！”

    他緊緊皺眉，思考著要如何應對，這手鏈一般的金絲玉價值肯定更加不菲，估計沒個五萬八萬的根本拿不下來。

    聽到趙佳德的話后，老大爺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你這個后生晚輩，還想切石，連這是什么玉都分不清楚，還不趕緊滾回家去！”

    被老大爺平白無故罵了一頓，趙佳德臉色十分不好看，他瞇了瞇眼睛，說話時的口氣十分毒辣：“臭老頭子，你說什么呢？”

    孫明浩趕緊站到趙佳德和老大爺中間，笑呵呵地伸手將兩人推開了一段距離：“哥們，這不是金絲玉，你認錯了?！?/br>
    “我認錯了？”趙佳德瞥了一眼切石機上的玉石，挑釁般看著孫明浩，“那你倒是說說，這是塊什么玉？”

    孫明浩說他認錯了時，趙佳德心里立刻松了口氣，既然不是金絲玉，那就是一般的黃玉，這價錢可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既然是黃玉，那這么一塊，哪怕再是天然形成的手鏈模樣，也只能值個一萬塊錢，自己再想點說辭，估計著幾千快錢就能打住了。

    到了如今，他也不計較這局的勝負了，能少賠就少賠，反正還能接著賭。

    他暗下狠心的同時，孫明浩也開口解釋著：“這塊玉并非黃玉、金絲玉，它通體金色透明，形成手鏈模樣，但仔細看，這串天然玉石手鏈，實際上是由二十六個分散著的菩提子狀玉石組成的?！?/br>
    他淡淡笑了笑：“玉石市場中有一種相似的玉，名叫金水菩提，常見的都是菩提子模樣，像這樣形成了一串的，世界上只出現過幾件，哥們你不認識也不奇怪?！?/br>
    趙佳德心里一陣突突，有些心虛地問道：“幾件？這東西值錢嗎…”

    說到后來，他已經沒有了底氣，聲音越來越小，幾個混在人群中的行家紛紛出聲，表明了自己的觀點：“這的確就是金水菩提鏈，想不到居然出現在茂名這種小地方…”

    “不錯啊，金水菩提鏈在歷史上曾出現過，許多文獻都有記載，近現代的真品里，唯有英國女皇和慈禧太后擁有，是真正的有價無市！”

    “這，這，這…”

    趙佳德手忙腳亂，趕緊把手里的血石塞進了上衣口袋，隨后裝出一臉笑容：“兄弟，恭喜了…”

    說完話后，他悄悄挪動著腿腳，悄然朝著人群中退去，孫明浩笑呵呵地按住了他的肩膀：“哥們，這局輸贏，大爺還沒說呢?！?/br>
    趙佳德叫苦不迭，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兄弟，我認輸了，咱們能不能…”

    知道他不想賭了，但既然都已經開始了，怎么能賴賬？

    孫明浩也不是服軟的人，聽他這么一說，立馬笑道：“哥們，這金水菩提鏈也是我無意間切出來的，你要是一時不能買下同等價值的玉石，先欠著也行?！?/br>
    趙佳德愣了一愣，這是什么意思，難道他還要繼續賭？

    他很快就冷靜了下來，低下頭暗暗思考著對策：“這小子明明就是個鄉巴佬，怎么可能有這么厲害的切石技術，肯定是蒙的！”

    他越想越覺得有理，這么年輕、又不舍得花錢買大塊石料的鄉下人，絕對不可能有什么學習切石的機會，更不可能有多少切石的經驗，能切出金水菩提鏈這種舉世聞名、天下難尋的寶貝，怎么可能是憑實力！

    已經恢復正常的老大爺拄著拐棍，將那條金水菩提鏈拿在手中把玩，連連嘖嘖稱贊：“寶貝，真是寶貝??！小伙子你運氣竟然這么好，我今天也算是大開眼界了?！?/br>
    “不敢，”孫明浩笑著沖老大爺躬了躬身，“全靠運氣，要是再讓我賭一次，我可不敢保證里邊有沒有東西了?！?/br>
    他笑呵呵的，趙佳德看在眼里，只覺得這小子傻得可笑：“行，既然他自己也承認是蒙的，那就好辦了?！?/br>
    這人雖說對玉石有些研究，但自己混跡茂名玉石市場也有一年多了，跟這座古董市場的老板也算有些關系。

    待會第二局自己勝出后，只要請老板出來，隨便忽悠忽悠這個傻子，自己就不用花什么錢了。

    想定了辦法，趙佳德臉上的笑容也不再僵硬了，他假裝風度翩翩，指了指滿屋子的玉石說道：“兄弟真是厲害啊，咱們先進行第二局吧?！?/br>
    孫明浩點點頭：“行，那咱們再賭一局，一會兒再說輸贏的事，別傷了和氣?！?/br>
    說完話后，他毫不猶豫，直接沖著先前感受到的、這里靈氣最濃郁的那個角落走去。

    到了跟前，孫明浩別的什么都沒看，直接指著那塊西瓜大的石料道：“大的里邊玉肯定也多，這塊石頭大，這回我也有錢了，就買這塊吧?！?/br>
    老大爺打量了兩眼西瓜大的石料，然后出聲勸道：“小伙子，這塊石頭擺在這里少說也有五年了，許多切石大師都說里邊是一堆西瓜籽大小的碎玉，根本就值不了錢，你還是換一塊吧?！?/br>
    他給出了切石大師們的意見，畢竟孫明浩年紀輕輕、初來乍到，這也是為了孫明浩著想。

    但孫明浩卻搖頭道：“大爺，我現在有錢了，這塊石料買得起?！?/br>
    “煞筆！”

    趙佳德心底暗罵了一句：“這塊石料賣三百塊錢，其他個頭差不多的都是一百多塊錢，又因為很多切石大師都斷定了里邊空空如也，所以傻子都不愿意買?！?/br>
    這小子比傻子還傻，以為自己切了個金水菩提鏈就能買塊大個兒的石頭了，不是煞筆是啥？

    但他表面卻沒有表露出來，見孫明浩選了這塊石頭，趙佳德裝出溫和的笑容，朝著二樓大廳的其他位置走去：“行，兄弟稍等，我這就選石料去?！?/br>
    心底暗罵孫明浩的同時，他也小心謹慎了起來，自己這次必須切出點值錢的玉，不然想忽悠孫明浩都不好忽悠了。

    于是乎，他立刻開始回憶往日出入賭石場時，聽到的一些切石大師的言論，好打一陣功夫后，才正式開始選石。

    有了這些理論支撐，趙佳德堅信，自己肯定能切出一塊好玉！

    很快，在眾人的驚呼聲中，趙佳德選擇了一塊碟子模樣的石料，并笑道：“聽說這菜盤子里最愛出金絲玉，今天我就獻個丑，試試能不能切出來?！?/br>
    “嗯，選的不錯…”老大爺端詳著面前的石盤子，微微點頭，“許多大師都說過，這盤子里會出金絲玉，想不到你還挺會挑的?！?/br>
    趙佳德的眉宇間立刻浮現出一絲得意與傲然之色，自己怎么也算是個經常賭石的人，豈能讓這種第一次切石的毛頭小子踩在頭上？

    孫明浩并未發表自己的觀點，只是笑著應付了兩聲，就交了錢，讓服務員趕緊切石了。

    見孫明浩并沒有換塊石頭的打算，趙佳德心中暗暗冷笑，已經準備著贏下這局后好好的侮辱孫明浩一番了：“小傻子，老子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隨后，他沖服務員吩咐道：“還是先切我的那塊，看看我的眼光如何?！?/br>
    他要直接將孫明浩震住，讓其連比較一下的勇氣都沒有，從心理上將之擊潰！

    孫明浩倒是無所謂，反正自己贏定了，何必在乎先開哪塊呢？

    不大一會兒功夫，切石師傅已經將趙佳德的石料切開，當中一片油黃色，晃得圍觀的人們有些睜不開眼：“哎呀，真的是金絲玉??！”

    這金絲玉通體黃色，又分金黃色與純黃色兩種，金黃色的價值更高，趙佳德的這塊玉明顯是前者，個頭也不算小，得有一個小煙灰缸大小，這讓他甚是得意，在他看來，自己已經勝券在握了。

    “唉，可惜呀，小伙子你要是愿意換塊石頭，說不定還是可以贏的?！?/br>
    老大爺先前跟趙佳德產生了一些口角，當然不樂意見趙佳德贏?，F在見其開出了金絲玉，他忍不住又勸了孫明浩一句，希望孫明浩能夠改變想法。

    孫明浩卻搖頭道：“大爺你放心，我現在有錢了，這么點錢還是輸得起的?！?/br>
    聽他的口氣，似乎已經認定自己必輸無疑了，趙佳德臉上浮現出一抹倨傲之色，揚頭道：“兄弟沒事，我這塊玉也就值個三五萬，跟你開出來的金水菩提鏈相差不多，你再隨便給我買點啥，咱倆的賭局就算結束了?！?/br>
    你想得可真美！

    孫明浩忍不住在心里罵了一句，這小子滿嘴跑火車，還真以為自己不知道那塊金水菩提鏈的價值了？

    光是其是金水菩提組成這一點，其價格就不是幾萬塊錢，而是要上升到十萬，況且全世界如今僅存一串，這第二串代表的身份、權威，會使其價格猛漲至少十倍！

    這怎么可能是三五萬的玉石能比得了的？！

    可他也沒明說，既然要坑，就不能明著來。

    孫明浩附和著點頭稱是，然后沖切石師傅喊了一聲：“師傅，切我那塊吧?！?/br>
    切石師傅聽見孫明浩的聲音，連連點了點頭，望著擺放在切石機上、西瓜大小的石料，就像是看著自己的孩子。

    他搖頭嘆息道：“哎呀，待了五六年了，還是有人把你買走了?！?/br>
    他在這里工作了許多日子，可以說一直以來，這塊石頭都在默默陪伴著，如今終于到了說再見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