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rou丸
蒂娜將她的頭往下壓,小聲的喝斥:「小心點!被那個白魔鬼發現我們都別想活著了?!?/br> 她草叢縫隙中看見好幾具尸體被拖出來,染紅了瓷白的地板。 伊芙立刻回神,心臟一縮,冷汗浸濕了衣衫,即便長得再好看,也是一條毒蛇。 一夜過去,莊園又重回寧靜,蒂娜從胖園丁那打探到,昨夜有很多刺客潛入。 而下人的房子離主屋有一段距離,藉而躲開了這次的屠殺。 也因這次的屠殺導致主屋伺候的女僕大量死亡,來不及補充,只能從她們這些卑賤的下人中挑選資歷久的,守規矩的進主屋。 伊芙與蒂娜進了主屋,那時她們一輩子也不可能見到的景象,主屋是巴羅克風格的白色建筑,里頭到處都是精緻繁復的凋刻,令人肅然起敬。 一聲馬鞭拍打,將她們喚醒了,瑪麗死了,來了新的女僕長叫做艾拉,也是一個老婦人,她擁有一頭紅發,能頰死蒼蠅的皺紋,以及永遠欠她幾千萬的臭臉。 伊芙很難過瑪麗死了,因為新來的艾拉比瑪麗更殘忍幾倍,她不喜歡殺人,而是熱愛虐待,喜歡看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最讓伊芙難過的是她與蒂娜分開了,蒂娜被分到雜物,而自己則是清潔。 在這豪宅中,她們的黑發不許露出一絲一毫,所以每個人都用白色頭巾裹的嚴實,主人回家時會有鐘響,這時她們必須回避。 于是伊芙開始了戰戰兢兢的生活,每日一睜眼將自己的頭發札實,拿著小刷子清洗浴室污點,雞毛擔子彈去書架上灰塵,用鑷子在紅絨地毯挑垃圾。 她記得艾拉的叮囑,每一天都要像新的,否則要她好看。 很遺憾,即便她用放大鏡去整理,艾拉仍可以用她那雙堆滿皺褶還帶著夸張假睫毛的眼睛找到錯處,有時是一片微不足道的灰塵、亦或者一根她的紅頭發。 伊芙不敢腳邊,這個更年期的暴躁老處女,總愛雞蛋挑骨頭,她有時連骨頭也不挑,僅僅只是想發洩。 過了一年,在死亡威脅籠罩下,她越發乖順,甚至連反抗的想法都沒有,就像人偶一樣,她腦中僅有今日要掃好浴室,明日要清大廳地毯,后天輪到她整理公爵書房。 喔,還有去廚房削馬鈴薯。 除了她們這批意外進來的倪克斯人,其馀皆是東帝國培訓好的女僕,伊芙覺得她們根本像是玩具柜架上的娃娃,她們的體態、舉止、思想都很一致,就像工廠精製給富人的玩具。 每日她隔著窗霏,看到草坪上都有幾名倒楣的倪克斯人死亡。 憤怒、怨恨,這些東西對于她來說太高貴與奢侈,就像被圈養的牲畜不敢奢望自由,因為對牠們來說太虛幻,一個隨時能死的人沒有世間思考這些。 作為西帝國的子民,她應該拿手上的鐵質掃具一棍敲在那該死的白惡魔腦殼上,而不是為白惡魔掃地。 伊芙對自己的轉變感到很抱歉,人都有求生欲,而她本能的想活下去,哪怕只是妄想,都想在回家看看,也許回家推開大門,就會見到自己的家人。 蒂娜依舊流連在各個男人間,短短的一年她墮胎兩次,密醫說她這輩子再也不能懷上孩子。 伊芙仍然記得她最后一次墮胎時的模樣,蒂娜渾身鮮血,眼中的淚水澆熄了光芒,她無措捧著血塊中間有一團rou球,黏黏稠稠,看起來就像倒了十罐番茄醬的義大利rou丸。 只一瞬,她的淚水消逝,生意重燃,她的笑容帶著血痕與淚珠:「以后我就不用擔心懷孕了?!?/br> 伊芙不知道如何安慰她,只能牽起一抹勉強的微笑,陪著蒂娜洗凈rou團上的血液,拼湊一片片殘破的肢體,放入空馬鈴薯箱,然后將他/她放入紙袋里,伴著幾朵小雛菊一起燒了。 興許是血腥看多了,她漸漸免疫這些殘忍、不公的事情,生活越發麻木僵硬,唯一能做的只有在這些事情發生時閉上眼,一遍遍的道歉,對自己的良心保證,只要有能力,她一定會幫助。 她最討厭出太陽的日子還有輪到她整理公爵書房的時候。 剛好今天兩個都遇上了,冬日陽光明媚,壁爐未生火,屋里冷得就像冰窖,好在地上不是寒冷的大理石磚,不至于凍傷她的骨頭,是讓她更討厭的紅絨地毯。 因為紅絨地毯總要用鑷子慢慢的將垃圾挑出來,公爵書房麻煩的不止地毯,還有他堆積如山的書桌。 兩旁擺滿書冊,大致上分叁類,關于戰爭、地形圖、心理學,畫一半的地圖,幾張封蠟的信件,還有印著國徽燙金的重要文件,還有一隻深藍色鋼筆,他似乎很肯定自己的書房不會有間諜。 伊芙拾起桌上書籍一本本分門別類放回他應該待的地方,她腦中思緒飛的老遠,如果將這些東西燒掉是不是就不用戰爭了? 她搖搖頭,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