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昀早晨經過實驗樓, 隊伍浩浩湯湯；中午經過，只增不減；到了傍晚，仍是沒有變短的跡象。三個女生正嘆氣，恰巧何嘉樹跟楊謙經過，問她們干嘛。

    姜巖說：“選課啊, 你們剛選完？”

    楊謙說：“早選了。我們寢室有電腦?！?/br>
    何嘉樹補充：“四臺?！?/br>
    三個女生異口同聲：“男生宿舍能進嗎？”

    男生宿舍管得不嚴，且還未正式開課。幾人順利上了樓。

    何嘉樹推開宿舍門，孟昀剛進去半個身子，見陳樾光著上身, 只穿了件短褲，正低著頭拿毛巾搓頭發。

    他聽見動靜回頭, 目光跟孟昀對上, 眼睛瞪大，瞬間跟受驚的貓一樣跳起來, 低低一聲：“我次——”后頭的音沒發完，憋了回去。

    孟昀已閃退出門。何嘉樹喊：“對不起沒注意！”一條毛巾摔他臉上。幾人站在門口等待, 里頭傳來翻衣柜的聲音。

    姜巖湊到孟昀耳邊, 極低地說了句：“陳樾那么瘦, 居然有腹肌?！?/br>
    孟昀慢慢瞟她一眼，眼神說：我也看到了, 姐妹。

    過了半會兒, 室內安靜了。何嘉樹敲了敲門, 問：“能進了嗎？”

    腳步聲靠近, 陳樾拉開門。他套了件白t恤, 剜了何嘉樹一眼，回去自己桌前隨手拿了本書翻開。

    孟昀走進屋，不自覺看了他好幾下。他余光察覺到了，卻沒敢扭頭跟她對視。

    何嘉樹開了筆記本，說：“孟昀，坐這兒吧?！?/br>
    “哦?！彼チ撕渭螛渥肋?。

    姜巖本想要陳樾幫忙，但楊謙已經招呼她過去。

    李斯齊人不在，宿舍只有三個男生。朱小曼抿著唇站在原地。陳樾盯著書看了幾秒，后知后覺意識到什么，立馬開了電腦站起身，對朱小曼說：“你用吧?！?/br>
    朱小曼小聲說了句謝謝。

    孟昀多看了他們兩個一眼。

    朱小曼不太會cao作：“瀏覽器在哪里??？”

    陳樾彎腰，拿了鼠標幫她點擊，又幫她cao作校園登陸系統，很耐心的樣子。

    孟昀剛收回目光，姜巖說：“陳樾，你腿好細啊，我腿都比你粗?！?/br>
    孟昀跟朱小曼同時看過去，盯著陳樾露在短褲外的兩節小腿。

    陳樾：“……”

    孟昀還特地看看了自己的，確定比陳樾細之后，繼續看電腦。

    楊謙笑起來：“陳樾的腿是精瘦，都是肌rou，姜巖你的……哈哈哈?！?/br>
    姜巖：“滾！”

    一屋子的笑，陳樾恍若未聞，拿了書坐去李斯齊椅子上。

    他余光里，孟昀趴在何嘉樹桌子上挑著公選課：“誒，這個地緣經濟學概論是什么鬼，居然有4個學分。你們有誰選了這個？”

    陳樾選了，他不知要不要回答時，何嘉樹說：“高學分的考試也難，你不如換兩門2個學分的?！?/br>
    陳樾閉了嘴。孟昀托著下巴想了想，不聽他的，說：“不行，這個學分高，我要選這個。少上一半的課呢?！?/br>
    大一上學期需要修滿二十個學分。幾人討論著課程，計算著學分，猜測著難易程度。陳樾坐一旁看書，半天沒翻一頁紙。過了十來分鐘，她們選完公選課，就剩體育課了。

    朱小曼選了羽毛球。姜巖打開頁面，一聲慘叫：“昀昀，舞蹈班只剩一個名額了，怎么辦？”

    “??？”孟昀點開頁面。

    姜巖問：“怎么辦？”

    孟昀說：“你先看見的，你選吧?！?/br>
    “說好了我們一起的?！?/br>
    “你快選吧，再不選過會兒一個名額都沒了?！?/br>
    姜巖選了舞蹈。

    孟昀在剩下的網球，籃球，跳繩，乒乓球之間猶豫。

    何嘉樹說：“選籃球吧?！?/br>
    孟昀：“不要。手疼的。選網球好了?！?/br>
    陳樾心想，打網球手也疼。

    孟昀報完名，往椅背里一靠：“是不是得買球拍??？”

    朱小曼說：“球拍都是一對對賣的，你趕緊找人搭伙買，劃算?！?/br>
    何嘉樹指了下陳樾，說：“陳樾也選的網球，你可以跟他湊一對?！?/br>
    孟昀回頭：“陳樾，你球拍買了嗎？”

    陳樾說：“沒有?！?/br>
    “你幫我買個球拍，好不好？”

    “好?！?/br>
    孟昀摸口袋：“大概多少錢，我先給你?！?/br>
    “買回來再說吧?！?/br>
    “也行?！?/br>
    ……

    對門宿舍的徐文禮也選了網球。

    第一節 體育課，陳樾跟他去球場集合?？焐险n時，孟昀來了，一身白t配網球裙，陽光照在她修長白皙的腿上，泛著柔光。網球班雖有一半女生，但都穿褲裝。她一人格外出挑。

    孟昀眼睛在人群中一掃，找到了陳樾，朝他走來。陳樾遞給她一個球拍。

    孟昀問：“多少錢?！?/br>
    陳樾說：“三十?！?/br>
    孟昀把錢給他，陳樾接過了塞兜里。

    “謝謝啦?！泵详佬那椴诲e，揮了兩下球拍去站隊了。

    徐文禮用力撞了陳樾一下，道：“你也太重色輕友了，跟她拼球拍，不跟我拼。害我找別人找了好久?！?/br>
    陳樾覺得他這話沒道理，是孟昀先跟他說拼球拍的。但以他對徐文禮的判斷，給他解釋一遍，他會把自己的結論再強調一遍，陳樾作罷。他不說話，徐文禮就轉了話題，神秘兮兮地嘀咕：“孟昀網球一定打得很好?！?/br>
    陳樾問：“為什么？”

    徐文禮說：“你沒看見嗎，她穿得很專業很漂亮?！?/br>
    “……”陳樾有些懷疑徐文禮的理科生身份，問，“這兩者之間的必然聯系在哪兒？”

    “看樣子就很專業。你過會兒等著看吧?！?/br>
    第一節 課并沒有機會看到。

    老師教的是揮拍姿勢，四十個學生站成五排，一次次慢動作回放似的揮球拍，揮了兩個小時，連球的影子都沒看到。學生們覺得枯燥，難免松懈。

    老師苦口婆心地說：“我教了你們正確的方法，也給你們糾錯了。你們偷懶，我也不能一個個盯著，但我告訴你們，沒有好好學，將來是會暴露出來的?！?/br>
    陳樾聽著這話，正揮著球拍一動不動，鬢角的汗從臉頰淌下。

    孟昀站在他斜前排的位置，垮著肩膀和手肘，見老師走遠了，迅速放下手臂舒展按摩兩下。她一回頭，陳樾移開眼神。她見他滿頭是汗，手臂上肌rou緊繃，在輕抖。她看了兩秒，又松了松肩膀，這才慢吞吞重新揮了拍。

    三周后，開始練習擊球了。

    老師站在球網對面，正面發球而來。同學們排著隊一一上場接打。

    孟昀跟著隊伍慢慢前移。同學們有的能接住，有的只能勉強碰到，有的則根本接不到球。輪到她了，她到場地內站好。

    老師發了個正方向的球，難度不高，孟昀揮拍而上，拍到了——風。

    網球在地上挑釁地蹦蹦噠噠。后邊的隊伍里發出善意的笑，孟昀臉煞紅，迅速下場。她腦子嗡嗡響，繞著球場快步走到接球完畢的隊伍里，這才往場上看，正好輪到陳樾。

    老師發的球角度有點偏，陳樾迅速跑步而上，利落一揮拍，“啪”的一聲清脆在空氣中炸開，網球瀟灑地飛躍過網。

    “哇！”學生隊伍里一片叫好聲。

    “不錯！”老師也沖他豎了個大拇指。

    陳樾抹了下額頭上的汗，下了場。

    孟昀盯著他看，一直看到他繞過場子走進隊伍。等下課隊伍解散了，她又回頭看陳樾。陳樾撞見她的目光，眼神問：干嘛？

    孟昀說；“我有次晚上經過運動場，你是不是在練網球？”

    陳樾說：“啊?！?/br>
    孟昀說：“你能不能帶我一起練呀？”

    陳樾一時沒說話。

    孟昀低聲：“就幾天，能打到球就行，好不好？打不到球，太丟臉了?！?/br>
    陳樾說：“好吧?！?/br>
    下午六點，陳樾趕到運動場時，孟昀已在那兒等著了。她也不練習，把網球拍摁在地上轉啊轉。

    陳樾走近了，說：“再轉幾下，線要繃斷了?！?/br>
    孟昀收了拍，給自己挽尊：“我小時候會打羽毛球的，不知道為什么網球接不住。明明是差不多的運動?！?/br>
    陳樾沒接話，從圍欄邊拉了一筐網球，說：“我扔球吧?！?/br>
    孟昀說：“沒事，你拿球拍打吧?！?/br>
    陳樾看她一眼，沒多說，拿了球拍走到網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