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不用想太多

    當著小伙伴的面, 宋楠楠鎮定自若，實則內心慌的一筆。她對晴晴子同志有信心，可萬一敵人太狡猾呢？

    隔天去夏令營報到時, 她頭一樁事就是趕緊拉住賀明追問關于他小叔的事。

    “你小叔這一天天的往樂器行跑, 老盯著我媽算怎么回事？他年輕時不是搞搖滾的嗎？怎么還喜歡聽古典鋼琴演奏?！?/br>
    “音樂的美是共通的?！辟R明一本正經，“我小叔說了，現在的演奏家都是花里胡哨那一套，就沒幾個有真功夫的。上次那個什么樂團過來演出, 我小叔沒聽完, 中場休息就溜走了。難得有個像樣的，他多聽幾次怎么啦？又沒少你媽身上一塊rou。好啦, 反正也聽不了幾天，馬上他又要出國忙了，根本沒空?！?/br>
    宋楠楠這才放下心來。出國好啊。就晴晴子同志那喜新厭舊的個性, 等他小叔在回來的時候, 估計他都不認識人了。

    賀明忍不住挖苦：“你是不是孔雀開屏自作多情??？再說就我小叔的條件，標準的鉆石王老五，要真對你媽有意思的話, 你們不鑼鼓喧天鞭炮齊鳴，起碼也該歡天喜地吧?！?/br>
    宋楠楠冷笑：“這話還給你自己，我媽才是真寶藏，無價之寶?！?/br>
    向天過來跟他們打招呼, 還主動同賀明道謝：“真是多虧了你, 不然錢老師的培訓班也不會這么快就有著落?！?/br>
    說到這一茬，宋楠楠其實還挺驚訝：“我以為你爸媽會反對的?！?/br>
    賀少再囂張, 也就是個高中生。家庭財產，他只有使用權, 可沒有處置權。莫名其妙招個鄉下老師過來給自己當家教算什么套路？花錢對他爹媽來說應該不是什么大事，關鍵是這不是在浪費他兒子的時間嗎？

    還要在他家別墅里頭搞培訓班，到時候好好的房子都要被糟蹋光了。

    賀明立刻找到了可以刺宋楠楠的點：“你還亂編排我小叔呢，這事兒能成多虧我小叔。我爸媽原本不同意的，我跟小叔說了你講的方案，我小叔就直接站在了我這邊，還允諾投資，爭取把你說的那個線上教育系統給搞起來?！?/br>
    宋楠楠眉飛色舞，對賀家小叔的好感值都上升了。

    “難怪你小叔事業有成，瞧瞧這眼光，一看就是能干大事的樣?！?/br>
    賀明咧開嘴巴笑，與有榮焉：“那當然，我小叔是我見過的最優秀最能干的人。我從小到大就沒見過他辦不成的事。不過要是這個培訓班搞起來，沒人愿意過去上課怎么辦？”

    畢竟如同他們一般優秀，可以搞奧數的，只是少部分學生。

    宋楠楠暗自朝天空翻白眼，迷之自信這種事情還真是不知道讓人該說什么。

    “你放心，山不過來我過去，學生就從我們當中找?！?/br>
    向天嚇了一跳：“你門路也太廣了吧，怎么把錢老師安排進來當老師的？”

    這可是奧數夏令營，進來的同學都經過了數學聯賽選拔，給他們授課老師也是經驗豐富的奧數教練。

    錢老師不是不優秀，可他現在的自由人身份基本注定了他與教練資格絕緣。

    宋楠楠奇怪：“哪里需要這么麻煩，大學又沒門禁，誰還不能進來吋?！?/br>
    這一回，他們市的奧數夏令營還放在大學城，什么都是現成的，相當省事。

    吃過晚飯后，宋楠楠沒留在教室里頭繼續上晚自習，而是朝向天與賀明使了個眼色，招呼人跟著自己走。

    理論角度上，賀明作為暑假后就要升入高二的學生，不應該跟他們一個班。但誰讓他的兩位師兄妹水平比較突出，而他本人又在數學聯賽中的表現有點憂傷，所以大家只好同步節奏啦。

    賀少跟著宋楠楠，滿頭霧水：“干嘛換地方？這教室里頭有空調，就這大學的條件很不容易的?！?/br>
    宋楠楠絲毫不掩飾嫌棄：“你來參加夏令營就是為了吹空調？”

    賀明心生警覺，鄭重其事地警告領路人：“唉，我跟你講，所謂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什么勞其心志餓其體膚這一套已經過時了，事實證明優越的環境能夠事半功倍?！?/br>
    小自習教室的門一推開，冷氣撲面而來。

    宋楠楠回頭朝賀明嘆氣：“放心，絕對不會讓你中暑的。凌老師，我們來了?！?/br>
    上個夏令營跟他們共度了一個月時光的凌玲正饒有趣味的看錢老師在黑板上寫下的推導式，聽到動靜，她頭也不回，就直接將鑰匙往后面一拋，叮囑宋楠楠：“完了不要忘了關門關燈關冷氣，節約用電，人人有責?！?/br>
    她抓起筆，記下了黑板上的推導式，問了句錢老師：“錢師兄，你是在研究幾何化猜想嗎？”

    所謂幾何化猜想，是上世紀70年代末美國數學家威廉·瑟斯頓提出的大膽猜想：任何一個能讓表面的環收縮到一個點的三維空間，都應該有一個圓形度規——它將是一個三維球體。

    依據這個理論，大名鼎鼎的龐加萊猜想也只是幾何化猜想的一個特例。換而言之，一旦證明這個猜想，龐加萊猜想也隨之得到證明。威廉·瑟斯頓也因此獲得了1982年的菲爾茨獎。

    錢老師搖搖頭：“不是我研究的，我是看到宋楠楠的母親寫的筆記，她好像對這個比較感興趣?！?/br>
    得，那這事兒就沒解了。宋晴的興趣一貫突如其來，她前腳可以寫下數學公式，后腳就立刻變成五線譜。數學不過是消遣，藝術才是她的真愛呀。

    錢老師放下了粉筆，轉過身朝三個學生點點頭：“好吧，那我們現在開始?！?/br>
    賀明目瞪口呆，先看看錢老師，又看看宋楠楠，最后只冒出一句話：“你是怎么做到的？”

    他自認為是個膽大妄為的家伙，沒想到宋楠楠居然將私人家教帶到學校里頭來了，而且跟他們的班主任相勾結。

    凌玲可不承認這一點，一本正經地強調：“聞道有先后，術業有專攻，任何人對于自己不會的東西都可以向會的人請教，夏令營可沒規矩不許你們向旁人請教?！?/br>
    她沒在小教室里頭繼續呆下去，而是抓著筆記本施施然地走了。估計是幾何化猜想引起了她的興趣，她要自己去琢磨研究了。

    錢老師也言歸正傳：“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那我們就開始今晚的課程吧?！?/br>
    他不是故意讓學生產生緊迫感，而是時間表的安排的確相當緊湊。

    大學城開出的最后一班公交車是晚上8:30，現在地鐵還沒修到大學城，這就意味著錢老師必須得在晚上8:15之前結束課程，留下15分鐘的時間去趕最后一班公交車。

    不然的話，可憐的老師就只能在教室里頭打地鋪了。

    錢老師上完課看了眼時間，還有10分鐘，便留給了自己的金主學生：“這幾天我也看了你的情況，你天賦的確一般?！?/br>
    賀明感覺自己受了重重的一擊，當場就能癱倒。作為一個從小到大的奧數學生，他知道自己數學成績雖然不錯，但競賽實力的確有限。

    可是老師你都已經跑到大學里頭來了，難道就是為了告訴我這些嗎？

    宋楠楠清清嗓子，鼓勵這位少爺：“你別太緊張，錢老師肯定有好的解決辦法?！?/br>
    師生倆一唱一和，做老師的人點頭：“沒錯，我分析了好幾天，你也具有一般人不具備的優勢，就是你的基礎相當扎實?！?/br>
    從小到大，這么多家教老師不是白安排的。賀明的基本功早就被各路老師強行鍛煉出來了。那就是會做的題目絕對不會錯。

    能做到這一點的學生，那基本上都能跨進學校里大神級別了。只是在奧數上面，這個優勢不強烈而已。

    “這樣吧，我看高中數學內容你已經全都學過了，解析幾何應該不在話下。以后競賽的時候，你碰到的所有不會做的題目都不要給我瞎搬套路，你根本就沒掌握那些套路，你瞎套什么呢？”

    賀明羞愧地低下了頭，他不會做呀，他總不能空著吧。那肯定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找個瞅著順眼的強行套下去，說不定瞎貓逮到死耗子呢。

    “你當這年頭的耗子蠢啊。耗子比人都聰明?！卞X老師冷笑，“你給我聽好了以后不會做的題目一律給我上解析幾何，把題目轉成方程式計算?！?/br>
    賀明眨巴了兩下眼睛，難以置信：“這樣行嗎？”

    “不行的話，你自己想個更好的辦法?！?/br>
    學生立刻慫了，趕緊應聲：“好的，錢老師，我都聽你的?！?/br>
    解決了金主，錢老師才有精力轉向其他兩個學生：“你倆的優勢跟劣勢都很明顯。

    向天，我教你的時間最長，你對數字敏感，空間感知能力敏銳，在立體幾何中最占優勢，始終都明白從哪兒來到哪兒去。

    但是，你的文字領悟能力比較弱，也就是說將題目描述轉換到相應的數學體系對你來說，有的時候題目描述比較奇怪，你就會很吃緊。

    在這方面，宋楠楠跟你正好相反。她雖然空間感知能力差一些，但是文字領悟力相當強，不管多奇怪的題目，她都能夠切入到數學語言中去。有空的時候你可以多跟她請教?！?/br>
    賀明立刻抬起頭，看向宋楠楠的目光都不一樣了。

    向天可是他們這屆數學夏令營公認的隱形領頭羊，大家都默認他可以在高一的數學聯賽中取得好成績，甚至可以沖擊一下全國冬令營。

    沒想到，在錢老師口中，他好像還不如宋楠楠。

    行了，知道宋楠楠她媽逆天，但龍生九子，九子還各不同呢。

    錢老師沒讓他繼續驚訝下去，而是著重點了宋楠楠的問題：“其實真要分析起來，我覺得你更加適合普通數學。怎么說呢，奧數里頭拿第一名的人基本上都是最聰明的人，但普通數學考試得滿分的卻是最狡猾的人。

    普通數學的水平擺在那里，難度上不去就只能玩文字陷阱，只有你足夠狡猾，題目陷阱才不至于絆倒你。

    當然，狡猾在我這兒是個褒義詞，意味著你相當敏銳，始終保持清醒，不容易被繞進坑里。

    我希望你保持住這份清醒，將它發揮到數列中去。你如此銳利的目光，應該能夠用更短的時間發現復雜數列中的規律?！?/br>
    錢老師說完話，抬手看了眼表，直接拍拍手上的粉筆灰：“好了，你們自己回去好好想想。不要熬夜，早點休息，奧數是個持久戰，身體垮掉了，什么都白搭?！?/br>
    他姿態瀟灑又愜意，抬腳走人毫不猶豫。

    一直到錢老師的背影消失在學校林蔭道的路燈下，賀明才猛然反應過來：“虧了，我們剛才居然忘了帶學生過來試聽。錢老師說的這么好，簡直就是廣告示范效應?！?/br>
    白白浪費了一次好機會。

    宋楠楠搖頭，意味深長：“好飯不怕晚，不著急這一時半會兒?！?/br>
    “這能不著急嗎？你忘了，咱們一個禮拜考一回試，淘汰制。這后面人都淘汰光了，你還想再招學生？”

    宋楠楠態度堅定：“你聽我的總沒錯，送上門去的東西沒有人會珍惜?！?/br>
    賀明理解不能：“錢老師都來學校了，還不叫送貨上門？”

    “就是來了學校，也得他們自己過來找?！彼伍牧伺馁R明的肩膀，滿臉嚴肅，“想要開業大吉嗎？第1次淘汰考試，你給我好好表現，不要丟了錢老師的臉?！?/br>
    賀明雖然滿頭霧水，但是鑒于他能夠拜在錢老師門下，還是宋楠楠大力舉薦的結果。于是他勉為其難，摸摸鼻子答應了。

    大家進宿舍樓，趁著賀明去傳達室拿他媽特地送過來的營養品時，向天疑惑地問了句宋楠楠：“為什么給他這么大壓力呀？錢老師都沒給他上過幾節課?！?/br>
    要說看錢老師的教學成果，還不如他跟宋楠楠更靠譜。

    宋楠楠意味深長：“就是因為這樣，所以他考好了以后，錢老師身上的光環才更勝?！?/br>
    因為人類都有急于求成的劣根性呀，恨不得一口吃成胖子。宋楠楠自己也是這樣的人，減肥的時候巴不得三天能瘦10斤呢。

    同樣的，夏令營的同學們在經歷了第1次淘汰考試，有1/3的學生被刷掉之后，大家就慧眼如炬地發現了賀明的奇怪之處。

    明明這家伙水平不怎么樣的，能夠入選夏令營也是擦線踩點進來的。怎么才短短的一個禮拜，他就跟被打通了任督二脈一樣，直接飛升了？

    學校里沒有秘密，很快大家就發現了賀明行蹤的詭異之處。每天上晚自習，他都是跟著宋楠楠還有向天一起單獨行動的。

    他之所以進步飛快，是因為他們的互幫互助小組效果斐然嗎？錯了，因為他們偷偷請了外援。

    有人看到了錢老師在給他們補課!

    聽說這個人是向天的老師，向天之所以初中的時候就能拿高中數學聯賽一等獎，也是因為他師出名門，老師是不動聲色的高人。

    賀明看著小教室里頭幾乎坐滿了的學生，對宋楠楠佩服的五體投地。還真是這么回事，酒香不怕巷子深。搞這種奧數競賽輔導，老師必須得端著架子，這樣人家才能把你當回事。

    只不過，賀明有點兒惋惜：“已經淘汰了1/3的人了，要是早點兒開始的話，還能多不少學生?！?/br>
    一旦被強化了合伙人的概念，賀明再看這些人的臉上就貼了錢。

    宋楠楠微微笑：“被淘汰了不甘心的人會就這么放棄嗎？如果他們不想放棄的話，你覺得他們會怎么辦？”

    學生之間是沒有秘密的，他們很快就會知道錢老師的存在。如果還想奮力一搏的話，自然會主動找上門。

    “學習這種事情，需要老師與學生雙方努力。牛不喝水強按頭沒意義的。再說了，經過夏令營的選拔，錢老師也可以直接了解他們的情況，不用再多浪費時間做前期調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