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沒說話，只微微低著腦袋。

    許晨陽拍拍周偉的肩膀，無聲地安慰小伙伴。

    宋楠楠嘆了口氣：“這世上哪有絕對公平的事啊。這種事情多了去?！?/br>
    借著國企改革的機會，有多少鼴鼠養肥了。這幾年是國有資產流失最嚴重的時期之一，里頭的門門道道實在太多，可以說這些人以一己之力拉動了多少地區的房價。

    周偉氣得夠嗆：“他跟他媽花的都是贓款，警察居然不抓他們，還讓他們出國。簡直了!”

    宋楠楠替警察說了句公道話：“錢早洗干凈了，你以為這么大的事情是他爸一個人能搞定的嗎？這早就是一條產業鏈，成熟的很。警察在外頭也沒辦法，根本摸不進去。再說了，禍不及妻兒，現在又不是連坐時代。他爸進大牢了，也沒法律規定他跟他媽不能出國呀?！?/br>
    什么叫塌方式腐敗，人家早就形成自己的小社會了。一般的警察，只有在外頭打轉的份。

    別忘了，現實生活中，領導的批條可比法律管用多了。

    舒方圓越想越氣：“他們出去花的還是貪污的錢。校長居然還希望他跟他媽能好好的。這種人死在外頭最干凈了，最好暴斃街頭?！?/br>
    宋楠楠笑了：“要真那樣的話，不是給人家地方也添亂嗎？打擊犯罪人人有責。都到這一步了，自然是天下太平最好?！?/br>
    一群人集體陷入了沉默。

    “算啦!”宋楠楠安慰心情不佳的小伙伴們，“你們還真羨慕他啊。別忘了，他爹待在哪兒。用蹲大牢的機會換老婆孩子出國的機會，你們愿意呀?！?/br>
    眾人樂了，還真是!誰稀罕這個？說到底，他爹蹲大牢是真的呀。

    況且就算將來他們要出國留學，也可以自己考嘛。

    走咯，回去好好上晚自習，馬上要期末考試呢。

    第93章 放什么暑假

    李家母子要出國的事傳的滿城風雨, 整個廠區都在議論紛紛。一整個考試季，大家閑聊的話題都是這一樁。

    大家表達的核心主題還是比較統一的，羨慕嫉妒恨。

    說個實在的, 比起對貪官的憤慨, 廣大人民更普遍的想法是，那個人為什么不是我？只恨沒貪污的機會啊。

    至于出國，那就更好了啊。國外要真不好的話，那為什么那么多名人還有當官的都把小孩往國外送。別說虛的, 人往高處走, 水往低處流，人都是會用腳投票的。

    英語課代表陳思源同學搖頭晃腦, 感慨不已：“我要奮斗多久才能跟人家坐在一起呀？哎，人家的起點就是我的終點?！?/br>
    他臉上的嬰兒肥還沒褪去，說這話的惆悵模樣引人發笑。

    周圍就沒一個人笑, 就連顧晶晶也跟著愁眉苦臉。不公平, 所有人心里頭都在埋怨，真的好不公平。

    班長扭過頭笑嘻嘻地推陳思源：“那你去上英德高中的國際班唄。他們可是能保證所有人都出國留學的?！?/br>
    哇，大家又開始驚呼, 那可上不起。

    知道英德高中嗎？他們一年的學費就足夠買市中心的一套房，人家學生過生日，彼此間送的禮物都是手機。

    舒方圓好奇地問：“他們真能保證所有學生都出國留學嗎？”

    班長其實也搞不清楚：“外頭都這么說啊，我表姑同事的大表哥家小孩就在那邊上學, 馬上就要去澳大利亞了。聽說他成績差的要死, 我表姑都快慪死了，我表哥還在復讀呢?！?/br>
    哇, 教室里頭又傳出驚呼?？磥砣思义X沒白收，還是很給力的。

    舒方圓一個勁兒推宋楠楠的胳膊, 激動的不得了：“哎哎哎，真的??？這也太……”

    她也不知道太怎么樣了。

    宋楠楠正在刷數學競賽題呢，她準備過競賽之后就覺得刷題挺有意思的。就跟玩消消樂一樣，每做一道題目就像過了一關，感覺超級爽。

    同桌在她旁邊又蹦又跳的，宋楠楠不得不分出精神來敷衍小姑娘：“也沒什么大不了的，不是說國外所有的學校都高大上。野雞大學一堆，克萊登大學早就有了?！?/br>
    “啥來登？”舒方圓眨巴兩下眼睛，理解不能。

    陳思源倒是笑了起來：“啊，你也看《圍城》啊?！?/br>
    宋楠楠頭都不抬：“不看《圍城》就不知道克萊登了嗎？這又沒什么好稀奇的。你既然看過，就應該明白，國外不靠譜的學校一堆呢，有些專門就是蒙中國人?！?/br>
    顧晶晶懵懵懂懂：“那他們過去就跟方鴻漸一樣，就是瞎玩，根本不上學嗎？”

    宋楠楠搖頭：“也不能這么說，要看情況吧。我打個比方啊，比方說我們父母那一輩，無論是考上中專還是技校，那都得敲鑼打鼓是不是？”

    這個大家理解，不少人點頭。往前數10年，中?？杀雀咧谐韵?，因為畢業出來就安排工作，還是干部身份。

    “那你們看現在是不是中專技校就成了次一等的選擇。你們再仔細看初三學生那邊的情況，就會發現有些學校根本不要求中考成績，你只要肯交錢就能去上，完了以后也給你文憑。他們本身就是依靠想辦法招生拿國家補貼的。

    你們要再留心觀察的話，就會發現有些畢業了的學生會回過頭來勸周圍的人考他所在的中?；蛘呒夹?。這些其實是有回扣的，就好像推銷員一樣?！?/br>
    啊，還能這樣啊。

    這個時代的孩子獨生子女居多，對于這些門門道道，最多從親戚家孩子的情況了解片鱗只爪，哪里會像宋楠楠說的這么細。

    但宋楠楠也沒深入下去，又轉回了先前的話題：“同樣的，國外有些學校的情況也類似。他們的文憑沒多少含金量。當然，我不是說英德高中的國際班出來的學生就沒有去好學校留學的啊。我只想講，各種情況都存在?！?/br>
    班長也在旁邊點頭：“沒錯，他們沒出國的上的學校也不錯，基本上都能上名牌大學?！?/br>
    陳思源跺腳，悲傷不已：“可惜，我是窮人家的小孩?！?/br>
    周圍一圈“切”，哭什么窮??？兄弟就看你吃的用的，就知道你家里頭情況不錯。都在一個廠區住著，你家什么情況大家不了解嗎？裝，你就給我們裝吧。

    顧晶晶好奇地問班長：“那是不是他們學風特別好??？不然怎么會有那么多人考上名牌大學呢？”

    班長又開始茫然，呲牙咧嘴的：“我也說不清楚，他們好像有自己的門路。具體是什么情況，我表姑也沒說清楚?！?/br>
    顧晶晶立刻拋棄了沒用的班長，跑過來找宋楠楠：“你說，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楠楠無奈極了，簡直想朝對方拱手求放過。姑娘，jiejie連英德中學的門朝哪邊開都搞不清楚，哪里知道人家的通關秘籍呀。

    班長還叫人圍著，被纏得不行，已經節節敗退：“反正他們就是有辦法，好像跟高考分數沒關系?！?/br>
    舒方圓聽了更加好奇，跟著顧晶晶聯合起來逼問宋楠楠：“這不高考還能怎么辦？也太能耐了吧。天啦，這學校有這么厲害嗎？”

    宋楠楠一個頭兩個大，眼看逃不過去，她只好放下筆，抬頭看兩張充滿好奇的臉：“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不過一個是保送，最常見的是競賽以及小語種的保送。這個不用我說了吧？后者在外國語學校很常見。還有另外一個方法，就比較復雜，但是效果是杠杠的?！?/br>
    一圈孩子的好奇心被徹底勾起來了，就連班長都湊過來問：“說說說，什么方法？”

    “移民，走國際招生路線?！彼伍龡l斯理，“兩邊命題不一樣，題目簡單錄取率高。這個跟高考移民有點像，但只要找到門路更好cao作，就是得花錢。不過跟天價學區房以及補習費什么的加在一起相比較，這些錢很可能反而是小錢?！?/br>
    就好像某著名高中最牛國際班畢業生集體清華北大人大，擁有外國國籍的學生全部都是中國面孔。

    她也沒說的多詳細，卻已經足夠大家的眼睛拼命眨巴，感覺自己被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還能這樣??？

    舒方圓突然間反應過來：“那李明就是考不上國外的好學校，他是不是還可以回過頭來考清華北大??？”

    宋楠楠點頭：“只要解決了身份問題，這些完全不是事情，比方說華僑生聯考之類的。他本來就在國內生活了這么多年，具有天然的語言優勢，到時候參加國際生的招考，當然可以捷足先登?！?/br>
    大家集體酸成檸檬精。一開始宋楠楠說這些事情的時候，他們還感覺距離自己很遙遠?，F在突然間拎出一個他們熟悉的人，大家心里頭不膈應才怪呢。

    顧晶晶氣呼呼的：“憑什么呀？就憑他變成假洋鬼子了，他就高人一等了？呸，什么狗屁政策？十年寒窗不比一紙國籍？”

    宋楠楠聳肩，語重心長地教育面前的少男少女們：“好啦，所以要加油啊。我們已經是站在起跑線最末端的人了，什么都指望不上，那就只能靠自己努力?！?/br>
    “怎么努力？”舒方圓撅著嘴，委屈死了。

    一想到考清華北大對于李明那樣的家伙，居然變成了手到擒來的事，她都要慪瘋了。

    宋楠楠倒是氣定神閑，這種事情氣死了也沒用了，改變自己能改變的，接受自己不能改變的。哪個社會人不得這樣活下去？

    她目光平靜地看著自己的小伙伴：“就算不公平又怎樣？想想看我們是怎么用小米加□□打敗侵略者的？要拼硬件的話，我們早輸了?？墒菓鸲窂膩聿恢豢从布?。人生的競爭哪是一朝一夕，只要持續不斷地努力，就算起跑線我們落后了，我們也能贏在人生的下半程。想要改變你認為不合理的事情，與其指望別人，不如自己站上那個舞臺，自己發聲?！?/br>
    “說的沒錯?！倍爬蠋熍踔尘碜幼哌M教室，接過宋楠楠的話，“你們已經投胎成這樣了，想要折回頭再重來一回不現實?，F在唯一能夠做的就是自己好好努力，爭取拉小出生帶來的差距，甚至進一步逆襲。好了，卷子馬上發下去，自己好好看看你們的分數吧。我都不想說你們?！?/br>
    說著，班主任真的直接將卷子丟在了講臺上，掉頭走了。

    班上同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幾個人哀嚎出聲：“完蛋了，肯定是考砸了?！?/br>
    看看杜老師的臉，一點兒笑容都沒有。

    班長愁眉苦臉地上了講臺，跟數學課代表一塊兒發試卷。

    陳思源摸著下巴若有所思地看著宋楠楠：“你說我們是小米加□□，那誰是侵略者呀？”

    宋楠楠翻白眼：“我只是一個類比而已，別跟我扯其他的?！?/br>
    班長將卷子丟在了陳思源桌上，一副看不上眼的模樣：“你完蛋了，你肯定被削死?！?/br>
    陳思源也顧不上什么侵略者了，只捧著自己的視覺哀嚎：“要死了要死了，明年的今天就是我的忌日。完蛋了，這回我死定了?！?/br>
    宋楠楠好心好意地安慰他：“你不能光縱向比較，你還得橫向看，這回數學卷子難，大家考的都不怎么樣?！?/br>
    班長惡狠狠地將卷子塞到她手上，咬牙切齒：“這話你沒資格說?！?/br>
    因為她拿了滿分。

    陳思源跺腳，伸手就拽宋楠楠的試卷：“你怎么考的呀？最后一道題讓我看看，這角平分線到底要怎么證??？”

    班長也在旁邊不肯走，死死地盯著宋楠楠的試卷：“卷子這么難，你怎么考得到100分？”

    宋楠楠一本正經：“哦，我考試那天特地吃了一根油條兩個蛋?！?/br>
    班長崩潰了：“我信你的邪，你的油條跟雞蛋要保有幾門考試呀？你物理也是100分?！?/br>
    宋楠楠面色不變：“我下樓了，許晨陽他媽剛好也炸了油條煎了雞蛋，又給了我一份啊?！?/br>
    說話的時候，miss高也捧著試卷過來了，招呼陳思源：“把卷子發下去。對了，這回我們班考的不錯，有7個95分以上的同學，宋楠楠還是我們年級唯一一個滿分?！?/br>
    教室里頭炸開了鍋。英語考滿分可不容易，因為英語有作文啊。一般98、99分比較常見一些。

    宋楠楠也驚訝，感覺老師還真是善良，居然給了她滿分。

    班長的牙齒都要咬碎了，悲憤地瞪著她：“你別跟我說這個100分是因為你到了學校以后，食堂大媽突然間在路上攔著你，硬塞給你的油條跟雞蛋!”

    宋楠楠眨巴了兩下眼睛，煞有介事：“那個許晨陽他媽給我的雞蛋是雙黃蛋，油條我剛好是撕開來吃的，分成了兩根?！?/br>
    班長直接倒在了座位上，將剩下的數學試卷塞給他同桌：“我不發了，我需要療傷?！?/br>
    他同桌也相當配合，直接拿起了美工刀，滿臉悲痛：“主公，你中毒已深，臣為你刮骨療傷吧?！?/br>
    說著，“唰”的一聲，他亮出了刀刃。

    班長嚇得屁滾尿流，一路暴吼：“救命啊，來人啊，救駕啊，謀殺親夫啦?！?/br>
    同桌暴跳如雷：“老子宰了你，老子才是你的夫?！?/br>
    宋楠楠在旁邊咂嘴：這年頭啊，攻受的問題可真是復雜。不過沒關系，兩攻相逢，必有一受。

    語文課代表捧著卷子從辦公室方向跑來，看到班長跟同桌你追我趕，立刻嫌棄的撇嘴：“光天化日大庭廣眾，你倆能不能不要打情罵俏？好歹注意點影響啊?！?/br>
    班長悲憤：“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們打情罵俏了，我這是誓死捍衛我做人的尊嚴?！?/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