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方圓憂心忡忡：“媽，你能不能找到幫忙做衣服的人??？”

    她三下五除二說了宋晴目前面臨的困境。眼看著就有機會擴大事業范圍，結果叫攔路虎擋在了中間，這讓小姑娘十分不甘心。

    宋晴的事業可以說是這群小伙伴看著發展起來的。徹徹底底的從無到有，簡直可以說是他們整個廠區的一樁奇跡。

    現在他們迫切希望親眼看到這樁事業在從小到大。如此一來，他們可以說是見證了商業奇跡的誕生，還參與了發展過程呢。

    沒想到舒母聽了他們的難題，立刻如釋重負：“哎喲，這點小事值得你們這么嚇唬人嗎？舒方圓你忘啦，你表姨是干什么的？她手上就有成套的班子?！?/br>
    舒方圓滿頭霧水，這跟表姨有什么關系？表姨她們不是做娃娃衣服的嗎？

    所謂娃娃衣服可不是指兒童服裝，而是穿在洋娃娃身上的小衣服。

    表姨娘家所在的鎮子以生產娃娃玩具而著稱，分門別類的，挺細致。她嫁人之后，在婆家鎮上進的社辦廠倒了，她就自己找了幾個村上的婦女，將各家的縫紉機搬到一塊兒，湊成了一條簡陋的流水線，專門從娘家鎮上工廠接外包活計，拿回去做好了小衣服，再送回頭換工錢。

    如此一來工廠少了廠房水電跟機器的開銷。包工的表姨等人也可以顧到家里頭，不用千里迢迢跑到另外一個鎮上去上班。皆大歡喜的雙贏。

    舒母笑呵呵的：“這玩具的衣服能做，人的衣服不照樣能做。你小時候你表姨還給你做過好幾套衣服呢?！?/br>
    舒方圓還是犯愁：“那表姨有空嗎？她不是要做玩具衣服嗎？”

    “她們的單子也不是天天有的，現在就是淡季?！笔婺赶喈敓嵝?，“沒事，回去我就給你們打電話問問。這種事情只要把板打好了，真正上手做也簡單。我告訴你們，我當姑娘的時候也在街道服裝廠干過好幾年呢?！?/br>
    舒方圓倒是頭回聽說這事，好奇的不行：“媽，你以前不是熱電廠的嗎？干嘛要去服裝廠??？”

    “哎喲，你知道什么呀？那時候進熱電廠哪有那么簡單。一個崗位多少人搶呢？都是兒子女兒頂老子娘，那時候你外公外婆才多大年紀？這么早早退下來，他們還能干什么？街道工廠錢少是少些，但也總比沒有的強?！?/br>
    許晨陽聽得直樂呵，回頭看宋楠楠發呆，不由得奇怪：“又怎么了？”

    林安也擔憂地看著她：“還有其他問題嗎？是不是擔心布料??？”

    宋楠楠搖頭：“不，我就是覺得太快了。好像一下子什么事情都解決掉了?！?/br>
    訂單有了，生產線也有了。好像就是三兩句話的功夫吧。

    許晨陽莫名其妙：“本來就沒什么大問題，就你喜歡杞人憂天。唉，這個成語我用的對吧？我覺得我用的是對的?！?/br>
    林安有些遲疑：“好像是對的吧?！?/br>
    宋楠楠暈倒，少年，你們的話題轉移的未免也太快了點。

    不過你們恐怕沒辦法理解常年混機關的jiejie已經習慣于小事開大會，雞毛蒜皮大的點兒屁事可以討論一個月，一天就能解決的工作愣是能拖一個禮拜的節奏。

    這種高效率，感覺好怪怪哦。

    大家在校門口跟郝思甜等人碰頭，彼此招呼一聲，直接結伴騎著車子去了樂器行。

    還沒進店門呢，他們就聽到了叮叮咚咚的樂聲。這回都不用猜測，大家就知道是宋晴在彈琴。

    可不是嗎，晴晴子女士端坐在鋼琴后，眼睛半瞇著，長長的眼睫毛在下眼瞼上都投下了陰影。她白皙纖長的手指上下跳躍，舒緩柔美的樂聲便從指間流淌出來。

    店里頭靜悄悄的，除了他們這波人以外，還站著三五個年輕人，有男有女，都在凝神細聽。

    小伙伴五人組已經對此見怪不怪，頭回聽到宋晴彈鋼琴的郝思甜跟其他幾個女生則驚呼出聲：“天啦，宋楠楠，你媽還會彈鋼琴啊?！?/br>
    對于半下崗工人家庭的她們而言，鋼琴更加像是另外一個世界的名詞，基本上能夠跟大家閨秀掛上鉤了。

    宋晴，一個廠區出了名的女瘋子，一個聲名狼藉的女人，怎么會是這樣一個人呢？還大家閨秀。

    郝思甜本身能歌善舞，也喜歡音樂，聽的都出神了，半晌才嘀咕了一句：“宋楠楠你說的沒錯，陸佳妍肯定是在嫉妒你，嫉妒你有這么好的mama。你媽就跟花輪同學的媽一樣，多年輕多漂亮多能干啊?！?/br>
    說實在的，她都有些嫉妒了。她媽要是跟宋晴站在一起，人家搞不好會以為她媽是宋晴的媽。

    哎，人與人之間的差距怎么這么大？

    宋晴彈完了鋼琴，睜開眼睛就丁點兒不留念地撕開了屋子里頭籠罩的那層跟月光似的朦朧薄紗。

    她只朝著宋楠楠喊：“你過來，這個，你試試這件裙子?！?/br>
    她手一指，點到了掛在架子上的小長裙。

    宋楠楠還沒有來得及看清楚裙子究竟長什么樣呢，郝思甜先興奮地喊出聲：“就要這個，阿姨我們就要這條裙子?！?/br>
    一群小女生圍著那條裙子左轉右轉嘰嘰喳喳討論個不停。

    哇，好好看啊，這是怎么做的呀？好像自己會發光。就好像月光下的美人魚穿的裙子一樣。

    那是條漸變色的長裙，模樣有點兒像曾經一度刷屏的星空裙，不過帶著點兒中國風的意味，細節處不同，瞧著更加婉約些。

    郝思甜興致勃勃，直接拿下裙子，立刻就要試穿。

    宋楠楠終于反應過來：“喂喂喂，這是我媽給我做的，按照我的尺寸來的?！?/br>
    抓到漂亮裙子的小姑娘卻不肯松手：“咱倆個子差不多，我穿也沒問題?！?/br>
    宋楠楠急了：“你起碼高我5公分，差很多好不好？”

    宋晴已經不管衣服的去向了。她只蹦噠到女兒面前，趾高氣昂地強調：“明天我要吃三明治，還要吃披薩。我做了好幾天呢?！?/br>
    所以，她完全有資本吃好點兒。

    郝思甜趁機拿著衣服跑到了試衣間簾子后面，人在里頭喊：“阿姨，這裙子多少錢？我們要12件，一條100塊行嗎？”

    宋晴眼前一亮，哇，又有生意上門了。她立刻興奮地點頭：“好，可以，12件是不是，尺寸呢？你們都到了嗎？我要拿尺寸?！?/br>
    一群小姑娘瞬間將宋晴圍的團團轉，讓她幫忙量衣服尺碼。

    宋楠楠還沒反應過來呢，人就被擠出了圈子外。

    她再回頭，動作麻利的郝思甜已經換好了裙子，美滋滋地走出來。

    她本來人就長得甜美，再穿上這一身裙子，燈下看美人，尤勝三分色。不僅僅是店里頭原先的顧客，就連小伙伴5人組都驚艷了一把。許晨陽還感慨不已：“你媽真厲害?！?/br>
    唉，這裙子真好看。掛出來的時候好看，穿在人身上更好看。

    郝思甜小臉紅撲撲的，主動跑到宋晴面前尋求認可：“阿姨，怎么樣？我想穿著這身走，我明天把錢給你送過來。我是郝國俊的女兒，我媽叫陳興華，以前也是財務室的?！?/br>
    一直埋頭做賬的宋老太太這會兒才脫下了老花鏡，恍然大悟：“哦，原來你是小陳家的姑娘?！?/br>
    宋楠楠可不讓她們敘舊，她立刻急了：“不行，我讓我媽再給你做，這是我媽做給我的?！?/br>
    沒想到宋晴這人見錢眼開，一聽見明天有錢拿，立刻毫不猶豫地揮揮手：“這裙子歸你了?！?/br>
    宋楠楠委屈：“媽，這是我的裙子?！?/br>
    不曾想，晴晴子女士為五斗米折腰的徹徹底底，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之后，居然還搞起了人身攻擊：“你穿沒她穿好看?！?/br>
    宋楠楠悲憤不已，我還沒穿呢，你這是主觀臆斷無中生有!

    “晴晴子女士，明天沒有披薩，也沒有三明治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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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8章 高，實在是高

    一群人連哄帶勸, 好不容易才將宋楠楠嫁出了樂器行。

    出了門宋楠楠還憤憤不平：“還想吃烤鰻魚，做夢，大醬湯我都不會給她的?！?/br>
    周偉還挺會替人cao心：“那你媽吃什么呀？別啊, 好歹你媽也掙了錢, 一把頭就是1200塊呢?！?/br>
    “醬油拌飯!”

    周偉于心不忍：“那你好歹也給臥個雞蛋吧。你不是說要鼓勵支持你媽嗎？”

    舒方圓急了：“哎，鄒偉你幫誰說話呢？她媽那么過分，還吃什么飯??？有碗白飯就不錯了。媽，你怎么也在笑？!我都快氣死了!”

    舒母樂得不行, 就看著宋楠楠笑：“哎呦, 現在可有個小姑娘的樣子了?！?/br>
    她這話沒頭沒腦的，連宋楠楠都滿頭霧水, 什么小姑涼？

    舒母卻一本正經，目光慈愛地看著跟自己女兒一般大的姑娘：“你呀，什么都好, 就是吧, 不像個14歲的丫頭?！?/br>
    以前是不說話，沉默的像宋家的影子。

    這一年是肯講話了，但卻聰明懂事過頭, 對著自己的母親也像個長輩，沒有丁點兒小姑娘的嬌態。

    花骨朵一樣的小姑娘這會兒不對著家里人撒嬌，要到什么時候才撒嬌??？

    舒母眉開眼笑：“現在好了會跟mama抱怨，會撒嬌了?？纯炊嗪??！?/br>
    舒方圓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撒嬌怎么好了？

    “那你還天天說我是個撒嬌鬼?！?/br>
    對著自己姑娘, 當媽的人嚴肅的很：“你就是太愛撒嬌了，一點兒都不堅強?！?/br>
    舒方圓委屈死了：“媽, 你這是雙標，飯都是別人鍋里的香, 孩子也是人家的好?！?/br>
    “哎喲，姑娘，你倒是能讓我單標的起來呀?！?/br>
    宋楠卻臉上發熱，撒，撒什么嬌啊，她怎么可能對著宋晴撒嬌!她一把高齡，會對自己的侄女兒撒嬌嗎？絕對不可能，阿姨你肯定看錯了。

    別別扭扭的初中生開了自行車鎖，直接騎上去往家趕。

    其實本來5人組是打算到了樂器行之后，順便就在樂器行繼續上自習的，省得再跑來跑去。

    可惜他們完全沒想到大晚上的，樂器行的生意居然也會這般好。除了他們帶過來的女生之外，店里本來就有客人。他們停留的短短幾分鐘里頭還有人繼續進店。忙到舅舅差點兒就脫不開身送12個小姑娘回家。

    虧得有宋奶奶跟宋晴好歹還能搭把手。

    周偉精神振奮的很：“宋楠楠，我看照這樣下去，你媽很快就能做成大生意啦。唉。許晨陽，一會兒我用一下你家的電話，我怕回家忘了，我馬上就給我三姑打電話?！?/br>
    許晨陽當然沒意見：“你打就是了，你跟你三姑可得好好說說，過了這個村可沒那個店了。我記得那時候我們都要參加全區的文藝匯演的，到時候穿上宋楠楠mama做出來的衣服，我保準先聲奪人?！?/br>
    林安幫著張羅：“我問問我爸啊。他們公司搞年會的時候，還從外頭借小禮服呢。借了又嫌不合適，還不如自己搞?！?/br>
    許晨陽比宋楠楠還興奮：“嗐，那到時候說不定舒方圓你表姨連娃娃衣服都不用做了，直接從這邊接單子，活兒就干不完?！?/br>
    舒母哈哈大笑，立刻保證：“行，馬上我也打電話去。保準不耽誤了生意?！?/br>
    一群人精神抖擻，到了許晨陽家里頭，舒母就立刻打了電話。

    表姨這邊好商量，反正最近活計少，能有個單子就是個單子。衣服嘛，設計好了，打板完畢裁剪了直接流水線拼接起來，瞧這程序復雜，但對于他們這些干老了的縫紉機手而言，其實簡單的很。

    聽說表姐要給自己介紹生意，表姨二話不說，立刻應下。她還積極表示：“明天吧，我明天沒事，坐早上的車到市里來。到時候，姐你帶我去見師傅，我跟人合計合計，兩邊交接清楚了，到時候交出來的活絕對不讓姐你丟臉?！?/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