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晨陽震驚了：“宋楠楠，你現在好粗魯?！?/br>
    準確點兒講，今晚的宋楠楠跟變了個人似的。簡直比他媽還會罵人，而且句句戳人肺管子。

    宋楠楠頭都不抬：“文雅只能在文雅的社會產生。在指責我不是淑女之前，麻煩看看這個世界允不允許淑女活下去?！?/br>
    “這倒也是?！痹S晨陽一屁股坐在她旁邊，又開始皺眉頭，“你怎么會救人??？還拿塑料袋?！?/br>
    “沒看過電影啊，電影都是這么演，紙袋子也行。沒有紙袋子拿張紙折成漏斗形都可以?？措娪翱磿鴦e光顧著看熱鬧，要學習知識?！?/br>
    別看她說的輕描淡寫，實際上她也是上輩子看到醫生改行的同事這么救人的。真做的時候顧不上想太多，現在其實她也有些后怕。

    她說的敷衍，好在學渣天生對于學習的話題敬而遠之，更何況許晨陽還有更重要的話題要關心。

    “你不是答應過不跟林安在一起的嗎，你怎么還跟他天天待一塊兒？”

    宋楠楠莫名其妙：“上自習啊，我們在圖書館上自習?！?/br>
    許晨陽跟她杠上了：“那你不能在家上自習嗎？”

    “我房間大西曬，你又不是不知道?！?/br>
    許晨陽叫她給噎到了，氣呼呼的：“哼，反正你倆也不可能了?！?/br>
    宋楠楠看小男生的樣子就想笑，故意逗對方：“為什么??？我第一他第二，挺和諧的啊?！?/br>
    “你得罪他媽了！”許晨陽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這么簡單的道理你都不懂嗎？你要是真嫁進他家，你就等著被婆婆磋磨吧。就跟《還珠格格》里頭的皇后一樣，專門折磨小燕子跟紫薇?！?/br>
    宋楠楠呵呵：“皇后是那部劇里頭唯一三觀正常的人。你可別冤枉了皇后。她還比皇后差遠了，光會護犢子。等著吧，板子不打到她自己身上，她是不曉得痛的?！?/br>
    許晨陽茫然：“??？你在說什么啊?！?/br>
    宋楠楠咽下了到喉嚨口邊的話。

    她對人性悲觀，她想說的是，成功男性出軌的概率高的嚇死人。社會對此的包容度也高的嚇死人。

    阿里的高管出軌著名網紅，被原配曝光出來。網上一溜兒評論的是什么，一堆大v說她錯了，認為她的做法很蠢。

    仿佛外頭彩旗飄飄，家中的紅旗當個死人，才是大婆的風范。

    全然忘了大清國亡了一百多年，新中國明文規定一夫一妻。

    這位大姨與其心疼自家當小三的侄女兒，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提防自家的小三吧。

    宋楠楠清清嗓子：“沒什么，現在沒事了，你趕緊回家吃飯吧?！?/br>
    許晨陽摸摸肚子，愁眉苦臉：“算了吧，我還是等你媽好了，再一塊兒回家。不然就你媽那樣兒，你跟你奶奶肯定搞不定?！?/br>
    林安跑過來跟他們打招呼：“你們要吃什么？我準備去買點吃的?！?/br>
    他表姐舌頭縫完針還要打吊瓶，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結束。

    宋楠楠謝絕了他的好意：“不用了，我不餓，我回家再吃?！?/br>
    她再不要臉，也總不能一直占個初二小男生的便宜。尤其這娃居然連自己心上人換了芯子都看不出來，可見年少的感情有多膚淺。

    林安卻有點兒惴惴不安：“那個，楠楠，你別生氣。我媽是口不擇言，其實她沒那個意思?！?/br>
    許晨陽急了：“你叫什么呢，楠楠是你喊的嗎？我跟你說你注意點兒?！?/br>
    “去去去，邊上待著，別搗亂?！彼伍芡炅嗽S晨陽，轉過頭認真地看著林安，“我無所謂，因為你媽評價我媽的話，嚴格來說其實并沒大問題，除了措辭有待商榷。畢竟我媽名聲不好的事情也沒少干。就是你那表姐，趕緊想辦法往回扳吧，不然你舅舅家哭的日子在后面呢?！?/br>
    以為壞女人很好當？做夢！多的是瞎混，結果混出一身病甚至連命都丟了的。

    林安面上浮出了一絲難堪，小聲道：“我舅舅他們估計也沒辦法，她上大學后就這樣了?！?/br>
    “慣的?！彼伍w棺定論，“一開口就讓你媽拿兩千給她養男人，可想你們平常到底有多縱容她了?，F在不管，有你們哭的日子在后面呢?！?/br>
    上輩子，宋楠楠有位同事家的女兒就有點兒差不多?；ㄥX大手大腳，對男友更是大方得不得了。背著父母拿家里頭的三套房出去抵押，說是要投資男友的生意。最后同事兩口子都要退休的人了，直接被掃地出門。

    再一問，他們夫妻倆都擔心對方會拿錢貼外人，所以將房產全過戶給了女兒。

    最后鬧到這結局，宋楠楠都沒辦法同情他們。

    林安乖巧地點頭：“嗯，那我跟我媽說說。我也覺得她不成樣兒了。這邊有家店的牛rou鍋貼不錯，我去買點?！?/br>
    許晨陽這個二貨，聽到牛rou鍋貼，瞬間就忘了自己的立場，立刻嚷嚷：“多擱醋，我還要辣油。宋楠楠的就別滴辣油了。她火氣這么旺，應該喝瓶汽水敗火?！?/br>
    宋楠楠瞪眼，就你小子話多。

    林安走了以后，她才問許晨陽：“你不是不讓我跟他待一塊兒嗎？怎么現在還吃人家的東西？”

    許晨陽得意洋洋：“因為明天學校就安排我們初二也上晚自習了。我還是今天打球時聽杜老師說的，下午開會剛定下來的?！?/br>
    “??？”宋楠楠驚訝，“現在就上晚自習??！”

    她印象當中，就是這個時代，也是初三才開始上晚自習的。

    第13章 生物課解剖

    第二天早讀課還沒開始，杜老師就在班上宣布了要上晚自習的消息。

    學校感覺他們初二開學摸底考試成績太差，必須得加強。

    初二是整個初中階段最重要的時候，初三就分快慢班了。到時候學校的目標就只有一個——中考，跟得上就跟得上，跟不上拉倒。老師絕對不可能停下來等反應慢的小孩。

    杜老師站在講臺上，環視一周：“我不說，你們也有數?，F在早就不是你們出生的好時候，別說等你們長大了?，F在咱們周邊這一圈各個廠子，哪個好過了？停工停產的停工停產，下崗的下崗。劉歡唱《重頭再來》是挺起勁的，讓他自己一把年紀從頭再來，不唱歌干別的試試？”

    講臺下發出了一陣笑聲。

    杜老師板著臉，態度嚴肅的很：“我現在就是告訴你們，好好學習，你們沒有退路！什么廠領導家的孩子，歇歇，廠都垮了，你還想當什么二代啊。什么家里頭做生意有錢的，記住老師的話，眼看他起高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o百日紅，你怎么知道以后你爸媽生意還紅火？”

    班主任在教室里頭轉來轉去，語重心長，“靠山山倒，靠水水干。人只有把東西學到自己腦袋里頭，自己有本事才是自己的好爸爸?！?/br>
    宋楠楠沒憋住，噗嗤笑出了聲。

    見老師的目光看過來，她趕緊垂下腦袋，絕對保持低調。

    丁老師過來了，杜老師朝她點點頭，將早讀課讓給了她。今天是語文早自習。

    宋楠楠趕緊拿出語文基礎知識手冊，繼續推進計劃表。她打算用一學期的功夫將整本書都背下來，這樣后面時不時溫習一遍，就不容易忘掉了。

    丁老師在教室里頭轉來轉去，看大家早讀的情況。瞧見她背誦基礎手冊，倒也沒說什么。

    舒方圓在旁邊跟她說小話：“你知道學校干嘛突然間發神經嗎？”

    宋楠楠一邊默背成語解釋，一邊隨口敷衍：“為什么？”

    反正即使她態度冷淡，也不會打消舒方圓分享八卦的積極性。小姑娘像是在說什么了不得的秘密：“聽說上屆初三中考成績墊底啦！八個廠子，我們廠排倒一。廠長都要被氣死了?！?/br>
    宋楠楠好笑，這廠長還真是會找事情氣。廠子現在半死不活，連工都開不了，他不生氣，居然氣子弟學校的成績不好。

    “十年樹木百年樹人?！笔娣綀A振振有詞，“我們才是廠子的未來?！?/br>
    宋楠楠搖頭：“我們的未來是離開這里。樹挪死人挪活，考出去才是我們的希望。好了，別說了，老師要過來了?！?/br>
    好在丁老師只敲了敲她們的課桌，提醒她們別說小話，倒是沒有點名批評。

    下早自習時，丁老師意味深長地來了一句：“學與不學，是你們自己的事情。21世紀了，你們的未來由自己把握，沒有人能夠代替你們生活，這是你們的人生路?！?/br>
    教室的廣播響起了音樂：“在你身邊路雖遠未疲倦，伴你漫行一段接一段……”

    學生們哄然大笑，為啥？因為放的剛好是鄧麗君的《漫步人生路》啊。

    丁老師也哭笑不得，跟著學生們一塊兒聽校長的講話。校長正式向全校師生宣布了初二年級也開始上晚自習的消息。

    嗐，當是什么新鮮的呢。

    興致缺缺的初二（6）班學生趕緊跑到教室后面去拎桶。

    本來第一節 課是英語的，但是因為生物課今天的安排是解剖鯽魚，老師擔心時間太久魚會死掉，所以生物老師跟英語老師直接換了課。

    就是這樣，整個早讀期間，大家的耳朵還不時捕捉到魚游水發出的嘩啦聲。

    舒方圓拎了小桶跟宋楠楠往實驗樓跑。

    看到同桌兩手空空，圓臉姑娘驚訝不已：“你的魚呢？程老師說了，每個人都得獨立cao作解剖?！?/br>
    宋楠楠不假思索：“我受不了魚腥味?！?/br>
    舒方圓立刻要跳腳，這人怎么這樣虛偽？她受不了魚腥味，那她平常也沒少吃魚啊。昨天食堂的那份紅燒魚塊，打飯的阿姨全給了她。

    啊呸！狗眼看人低的大媽。不就是宋楠楠成績好，上國旗下講過兩回話嘛。

    “你少來，我媽買了十四條魚呢，我就不信你在家不吃?！?/br>
    “吃個屁?！彼伍獩]好氣，“都被我媽吃了。她早飯還要鯽魚湯下面，十四條魚后頭我就看過魚鱗?！?/br>
    一想到這事兒，她就對宋家母女沒好臉色。

    好意思哦，兩個大人這么明目張膽地欺負小孩子。就連人家買給小孩子的營養慰問品都不放過。

    舒方圓難以置信：“你媽怎么這樣？你奶奶也真是的?！?/br>
    宋楠楠冷笑：“慈母多敗兒。她現在受罪，也是活該。唉，不說了，一會兒咱們一塊兒解剖?！?/br>
    舒方圓護食的很，相當警覺地攥緊了自己的水桶，認真地強調：“不行，老師說一人一條魚的。你也沒早說，不然我從家里頭再多帶條過來?！?/br>
    “我也是今早才發現的?！彼伍J真地警告，“那你一會兒別喊我幫忙?！?/br>
    舒方圓胸有成竹：“我要你幫什么忙，不就是殺魚嗎？”

    哼！年輕人，大話不要說得太早，否則分分鐘就被社會打臉。

    生物解剖課就是場徹頭徹尾的災難。

    剛大學畢業的生物老師想的挺美好，活魚嘛，解剖起來才能更清楚地看明白魚的生理結構。

    可惜缺乏實際教學經驗的老師忽略了兩件事：第一、活魚掙扎的時候力道很大；第二、作為國營廠子弟，獨生子女的學生們基本上沒殺過魚。

    這二者加在一起，造就了生物實驗課的鬼哭狼嚎。左邊尖叫聲連連：“啊，魚魚魚，我的魚跑了?！?，右邊哭聲一片：“啊啊啊，魚打我了?！?/br>
    宋楠楠好奇地瞧過去，誰家的倒霉孩子，直接叫蹦起來的活魚扇上了臉，可憐的小臉蛋都紅了。

    舒方圓的情況也好不到哪兒去，她兩只手摁著魚才勉強制服欲與天公試比高的魚大爺?？墒撬€要解剖魚啊。

    “楠楠，快點兒，過來幫忙摁住它?！?/br>
    宋楠楠嘆了口氣，直接拿起支架底座敲魚頭，把魚給拍暈了。

    “快剪啊，趁它不動快點兒剪開魚肚子?！?/br>
    舒方圓叫她的架勢給嚇到了，說話都結結巴巴：“老……老師說要解剖活魚?！?/br>